第23章 刁民
許青梧見到那位送信使者,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說什麼的好。
李慕白跳起來,歡喜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小子……”許青梧有些無語。
李慕白拉着許青梧坐下,認真道:“等你一天了,我還着急走,咱們說正事。”
“這麼急?”許青梧攤開絹帛,“這上面說飛劍已有線索,真的?”
“哈哈,我自然是騙你的了。”
李慕白指着跟進屋的三娃,“你們先迴避下,我跟你們寨主有很重要的事商討,麻煩你們先出去。”
三娃自然而然地看向許青梧,得了指示這才轉身離去。
李慕白走至門后,側耳傾聽片刻,才擠着許青梧坐下,低聲道:“我與師父關於某件事,起了些爭執,所以想來聽聽你的看法。”
“你說。沒必要靠這麼近。”許青梧嫌棄地推了推他。
李慕白不為所動,反而將腦袋湊得更近了。
“始皇死後,胡亥夥同趙高李斯假傳遺照,先後逼死了公子扶蘇以及蒙恬將軍。胡亥繼位后,趙高得了實權,征徭役更甚始皇。我與師父談論此事,師父認為錯在趙高李斯等人,若是能除了這兩人,天下便可太平,四海皆能和睦。我以為,趙高李斯等確實可惡,但錯在胡亥,因而需要儘快換帝王,但我說不出來原因。”
許青梧知道,開春之後,胡亥即將東巡,接着便開始殘戮手足、大臣,以及接着興建宮殿,抽調大軍拱衛咸陽,以致民不聊生,最終大澤鄉便會有人高呼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天下這才真正亂了起來。
秦朝百姓出了名的不易,但他不打算為此做些什麼,反正接下來的漢朝會好點,他也有機會乘得東風。
李慕白見他沒接話,便問道:“青梧,你以為呢?”
許青梧淡淡說道:“不管誰對誰錯,反正都錯了,天下已經開始亂了,有意義嗎?”
李慕白想了想說道:“不管有無意義,我就是想讓師父知道,這次他真的錯了。青梧,我可是特意過來找你的,你就說說你的看法,權當幫兄弟一把,怎樣?”
許青梧嘆了口氣,無奈道:“千金易得,知己難尋。也罷,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但這話你只能聽聽就行。”
李慕白乖巧點頭,一臉期待。
許青梧撥弄着炭火,問道:“假如你是胡亥,你假造了詔書登基,此時最怕什麼?”
“最怕被人趕下去。”李慕白肯定道。
許青梧點點頭,“所以胡亥該怎麼做?沒錯,殺人!不停地殺人,將那些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全殺掉。這些人死後,大秦剩下的人那些人,他們心裏會怎麼想?先前被秦朝消滅的六國後人怎想?那些受壓迫的底層人會怎麼想?還有,關鍵是胡亥為什麼會聽趙高的話?如果一人心中有長遠且偉大的抱負,那麼旁人是勸不動的,比如說支持商鞅變法的那位,他就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你照着這個思路想想,我覺得很容易辯駁你師父。”
李慕白沉思良久,眼睛一亮,拍手叫道:“我知道了。”
他抓着許青梧的手臂,興奮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不一樣的想法,這下師父肯定沒話說。不過,我得走了,趕時間。”
“你還真是閑的慌。大老遠跑來,就為了問個問題。”許青梧沒好氣道。
李慕白嚴肅道:“學問就該如此,只要能找到對的答案,即使上得九天求索,那也是值得。”
“滾蛋!”
許青梧笑罵一句,說道:“過了夏天,你要找我就去東邊,到時候我多半會在哪裏。”
“知道了。”
李慕白站起身,一拱手道:“再會!”
不等許青梧送他,李慕白出門后展開身法,一襲白衣翩翩,踏着西風迅速遠去,速度之快,不禁令人咋舌。
許青梧後知後覺,扼腕嘆息道:“哎呀,這買賣虧了!”
後來事實證明,許青梧這次真的虧大了,簡直是血虧到底,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寨主,你那朋友是神仙?”三娃一臉憧憬地跑來問道。
“屁!那該是我的身法。”
許青梧氣沖沖地進屋后,三娃撓了撓頭,不知自己這話哪錯了。
轉眼數日過去,風雪越來越急。
這天白水灘如約送來了兵器,許青梧派人接收后,按照承諾搬出了糧食和布匹。
披雲嶺的人雖說得了兵器,但看着自家糧食被人拉着遠去,心裏總覺得不是個滋味,儘管對此頗有微詞,但也只在私下裏偶爾說說。
隔了一天,黑風寨派人送來了一些皮子,以及一匹馬,這馬四蹄及人高,渾身雪白,沒半點雜色,當真是一匹好馬。
許青梧看的心裏歡喜,也不管它是否真的為童天宇的坐騎,牽了馬後半句客套話都懶得說,立即派人清點黑風寨的皮子,然後按照承諾搬出了糧食。
沒成想這次卻捅了馬蜂窩。
先前黑風寨圍攻披雲嶺,寨中死了不少人,如今披雲嶺和黑風寨做起了買賣,這對那些家裏有人被黑風寨殺了的人來說,實在不能接受。
當天傍晚,一個漢子帶着一大群人堵在了許青梧門外,嚷嚷着要許青梧給他們個說法。
許青梧也沒想打大家抵觸會這麼大,只好耐心解釋起利弊來,可越解釋,這群人的情緒越是激動。
領頭的漢子二十齣頭,名叫田力,父母兄弟先後死在了黑風寨與黑風寨的爭鬥中,此時他情緒激動地質問着許青梧:“你為什麼給黑風寨送糧食!是不是得了黑風寨的好處,就不顧我們死去兄弟在天之靈?他們都白死了?我今天就要替他們討個公道!”
“你這是通敵!你不配當我們的寨主!”
“我們要給死去的兄弟報仇!”
年輕漢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吼得臉紅脖子粗,完全掩蓋了許青梧的聲音。
一個老婦人衝出人群,一把抱住許青梧的大腿,撒潑哭訴道:“我兒子被黑風寨殺了,我連個養老的人都沒有了,你不替我報仇,我可怎麼活啊。”
有潑辣婦人也擠了過來,推搡着許青梧討要說法發,口中罵著些粗俗不堪的話語。
許青梧哪見過這等場面,伸手推了推撕扯他衣服、頭髮的婦人,結果那婦人順勢倒地,打着滾,哭得撕心裂肺,叫道:“你敢亂摸我!這讓我怎麼做人吶!真是沒臉見人了,如不死了算了!”
“你小小年紀,連寡婦便宜都占,畜生!”
“你不配當我們寨主!”
在田力的攛掇下,青壯漢子振振有詞地罵著,彷彿下一刻就要替天行道,還這寨子一個朗朗乾坤。
許青梧還未來得及叫委屈解釋,那抱着他腿的老婦人,用頭撞着他的腿,凄慘叫道:“我也不活啦!如今寨主不給活路,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三娃見情況不對,還未擠到許青梧身邊,立刻被幾個漢子扯到了一旁。三娃不服,幾人瞬間圍着他打罵了起來。
許青梧嘆了口氣,他娘的,還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吶!
這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