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雨停
一覺醒來,許宴知斜躺在床榻上,身側橫躺着李忠明,被子被他壓在身下,一條腿還搭在床榻下。
許宴知呆了兩秒,懶懶打了個哈欠,隨手繫上衣領扣子,用腳碰了碰李忠明,“誒,起了。”
李忠明哼唧一聲,翻個身腦袋埋在被子裏繼續睡。
許宴知盤着腿用手撐下巴盯着他,“我的床你睡得還挺舒服。”
李忠明懶懶一句:“是舒服。”
他停頓一下,“還挺香的,真講究。”
許宴知輕踹他一腳,“起來了。”
李忠明捂上耳朵,“你煩不煩?你不睡就出去,我還要睡呢。”
“這是我的床。”
“所以呢?”
“……”
許宴知“嘖”一聲,穿鞋走出去。
阿桃正在院裏坐着挑摘下來的花,“醒啦?熱水備好了,先去洗漱吧,早膳等你洗漱完就送過來了。”
“衣裳也備好了,今日穿那件白玉粉的圓領,新制的。”
許宴知應一聲,打個哈欠去洗漱。
片刻后李忠明也慢悠悠走出房來,阿桃笑着讓人領他去沐浴洗漱。
李忠明動作快,沐浴更衣完先用早膳,門邊出現一抹白玉粉,下一刻冒出一個腦袋來抱着手倚在門邊笑着看他:“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李忠明一撇嘴,“你真慢。”
許宴知一聳肩朝里走,倚在他肩上,“誒,這身衣裳倒是挺適合你。”
“那可不,貴有貴的道理,”他說著朝許宴知一拱手,“多謝許大人的饋贈。”
許宴知打他一下,“有病。”
她坐下用膳,李忠明這才瞧見她一襲白玉粉衣袍,眉頭抬了一下,笑道:“這顏色也挺適合你,俊俏小郎君。”
許宴知哼笑:“吃你的吧。”
用完膳李忠明因公務先一步離開,許宴知在府中作畫等人,彩墨勾勒衣角帶出飄逸,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男聲:“還從未見過你作畫。”
“你會的還真不少。”
許宴知筆一頓,輕笑,“君子六藝,女子八雅。”
洪辰溪走到桌邊賞畫,指腹緩緩劃過畫紙,“雲清學宮果真名不虛傳。”
“和李忠明談得怎麼樣?”
許宴知笑一下,“昨夜喝得太多,迷迷糊糊耍着酒瘋大抵就把話說清楚了,之後他應該會同你們說。”
洪辰溪指尖在畫上一頓,“他昨夜宿在這兒嗎?”
許宴知應一聲,“賴着我的床還不願起呢。”
“宿在一處?”
“嗯,”許宴知渾不在意道:“他那酒瘋子誰鎮得住?大半夜拉着我說了好多話,是把自己說困了才消停的。”
洪辰溪垂眸,“嗯。”
許宴知又道:“你說你要來,是有何事嗎?”
“小爵爺托我給你傳話,說想約你一敘,地方、時辰由你定。”
許宴知微眯眼,“為何托你來做中間人?”
“就算出了在他府上中毒之事,我與他的關係也不至於淪落到需要第三個人做中間人,我沒那麼小氣。”
洪臣溪抿唇輕笑,“你是不在乎,人家可記掛着呢,他親自來又怕你不答應,只好借同僚之名讓我從中傳話約你一見。”
她點頭,“行,我知道了,回頭地方和日子定了再勞你給他回個話。”
洪辰溪微挑眉,“你不先見么?”
許宴知解釋道:“不急着見,要急也是他急。”
“此番他約我見面想必不只是賠禮道歉這麼簡單,應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洪辰溪一下明了:“你的意思是說伯府很有可能為了擺脫自己和景王的牽連主動站隊。”
“正是,既如此倒不如拖一拖,瞧瞧他錦豐伯府的誠意如何。”
洪臣溪又問:“先不說錦豐伯的事,說說黎仲舒吧,他那案子情況怎麼樣?”
“此案我沒接手,也不好過多插手去問,但吳大人尚沒有透露什麼壞消息那暫且就不必擔心黎仲舒。”
“那小陸呢?”
“在回來的路上。”
“出去走走吧。”
許宴知微滯,“怎麼一下說到這個了?”
洪辰溪笑着搖頭,“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今日天色不錯,你也沒什麼差事,那就出去走走吧。”
許宴知將畫筆擱下,“成,那就出去走走。”
他二人出了府在街上閑逛,許宴知突然想到什麼,問:“你和那位姜姑娘如何了?”
“可有想過成家?”
洪臣溪淡淡開口:“你也知道,我府中也沒什麼人,我一個人也習慣了,就這樣過吧,不成家也無妨。”
許宴知倒不大讚成,“正是因為你一直是一個人,所以才更該成家好好過日子,有個知心的人陪在身邊總是好的。”
洪辰溪極快的笑一下,回道:“你也說了,知心的人陪着才算好,我與姜姑娘不算知心,也不是良人。”
許宴知不解:“那日登山時我見你二人相處的還不錯,怎的今日就變了?”
洪辰溪望她一眼,將她肩頭小蟲摘下,平平說:“有心相交,奈何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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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並不合適。”
他又道:“我慎重思慮過,還是莫誤佳人,早些讓她另尋良人。”
他唇微勾,眼底略有自嘲,“我怕是尋不到良人了。”
許宴知反駁:“你這一輩子還長,怎能現在就下此定論?且你一向品行端正,君子雅行,京中傾心你之人不在少數,怎會尋不到良人?”
洪辰溪笑了笑:“行了,莫說我了,你呢?你不也一直不談風月沒成家么?你何時想想自己的人生大事?”
許宴知在路邊商鋪停下,“掌柜的,一份香酥鴨,”她扭頭對洪臣溪說:“我年紀小,不急。”
她想了想,又把阿桃拿來當借口:“我還挺喜歡我府上那個丫頭的,可人家不願意,那我也只能等了。”
洪辰溪一頓,指尖極快彎曲一下,“阿桃姑娘么?”
許宴知一邊付銀子一邊道:“對,這丫頭主意大着呢,我總不好強迫她,就只能等哪天她願意了再說。”
“若阿桃姑娘願意,你會娶她嗎?”
許宴知點頭,“會。”
“……”
洪臣溪又問:“做正妻?”
“是,我不納妾,只娶妻。”
洪辰溪:“……”
許宴知沒留意他神色,提着油紙包去瞧路邊小攤,沒走幾步天上就打起了雨點,他二人臨時躲進一家茶攤,點了一壺茶坐在棚下觀雨。
許宴知拆開油紙包,香氣撲鼻。
“你還好嗎?”
洪辰溪盯着許宴知冷不丁一句。
“下雨了。”
許宴知頷首一笑:“沒事,”她拿起一隻鴨腿遞給他:“趁熱吃,香着呢。”
洪辰溪輕搖頭,“不了,我不餓。”
許宴知也沒再勸,咬着鴨腿看雨中行人匆匆。
洪辰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其實你能成家也好。”
許宴知一挑眉,“這話怎麼說?”
“成了家你就有人陪了。”
許宴知搖頭,“我沒那麼孤單,我還有你們不是嗎?”
洪辰溪愣一下,然後笑了,“說的也是。”
棚外的雨淅淅瀝瀝,行人腳步匆匆帶起雨水濺濕衣擺,雨水落在傘面滴滴答答作響,周遭一切不算安靜,卻尤為安寧。
街道檐下躲雨的行人因短暫相逢而交談甚歡,面前桌上的一壺茶冒着熱氣,淡淡茶香入喉別有一番滋味,眼前人是知心好友,身側是過往行人,雨聲嘈雜不擾其心,心境安寧。
三兩杯茶談尋常,寥寥幾語道人心。
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雨水漸停,行人漸多。
“雨停了,”洪辰溪遞過錦帕讓她擦手,“走嗎?”
許宴知接過錦帕擦手,順勢將錦帕捏在手中,“回頭還你一方新的,這個髒了。”
洪辰溪微滯一瞬,玩笑道:“一方錦帕罷了,難不成還講究有來有往嗎?那倒不如用你的錦帕同我換好了。”
許宴知想了想,當真拿出自己的錦帕遞給他,“喏,這個是乾淨的,我還沒用過。”
洪辰溪失笑,接過錦帕。
“玩笑罷了。”
許宴知也笑,“走吧。”
“好。”
“去瞧瞧黎仲舒吧,”她道:“去他府上蹭飯,再叫上李忠明和我師兄。”
洪辰溪:“也好,讓他別閑着,也熱鬧熱鬧。”
“說起來,你這身還挺好看的。”
“是嗎?”
“日後還會穿么?”
“看情況吧,還是官服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