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長老不容你,十一長老也不容你,為什麼不跟我走?”
漆眠風灼灼的看着她。
但杜若很執着:“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我可以培養自己的勢力。”
“你也可以來客棧,那裏本來就有你的......”
“那裏現在已經沒有了,”杜若冷靜的說:“梁楓棲鶴出來之後,只有在魔教我才有自己的地方,我已經回不了客棧了。”
“你可以的,交出信,你還可以在我身邊。”漆眠風拉着她的右手不讓她走,他把杜若按在板凳上,另一隻手扶着杜若的肩膀:“我們可以過之前的生活,不,比之前的更好,你可以陪着我......”
杜若打斷他暢想的未來:“對不起,我做不到只陪着你。”
“你可以在那裏擁有你想擁有的東西,”漆眠風似乎沒有被打擊到,但他的肩膀還是沉了沉:“你不想陪着我,可以去交朋友,你會有很多朋友。”
杜若沉默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對漆眠風說,十幾年的培養泯滅了她很多能力,尤其是交朋友,大長老根本沒想讓一個傀儡教主交朋友。
杜若說:“漆眠風,你的想法真的很美好,如果有機會,我很願意......”
漆眠風打斷她:“那就跟我走。”
杜若知道自己看似正常,但是個缺乏很多種情感的巨嬰,她不能把自己完全敞開,讓漆眠風看到,讓朋友看到,他們喜歡的人只是一個巨嬰。
她的經驗也告訴她,不能把自己完全交託給一個人,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行為。
所以杜若說:“對不起,我做不到。”
在漆眠風說出其他話之前,她再度揚起笑容,企圖打破倆人因爭執沉寂下去的氛圍:“但你確實戳中了我的軟肋,我很想知道我父母到底是誰殺的,所以這次我選你。”
她把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用手壓着:“說吧,那個人是誰?”
月色清朗,漆眠風已經取走了信,在杜若表達完態度之後,他很坦然的尊重着她,讓她留下來,自己消失在月色中。
杜若輕輕拿着這把沒有劍鞘的劍,這把劍打磨的很鋒利,劍柄通體漆黑,杜若很容易認出來,這就是大長老的劍。
但其實自從把她接到魔教之後,大長老就不用劍了,所以只有杜若沒有看到過這把劍,也沒有看到過這把劍留下的劍痕。
她拿起這把劍,沒有掩飾,腳步輕快的走向地牢,殺死父母的兇手找到了,但她似乎並不激動。
她拿着劍一路來到地牢門口,關押大長老的地方。大長老看到了她,他剛要行禮,看到了杜若手上的那把劍。
大長老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到了底。
杜若輕笑:“大長老,我來找你討教個問題,這把劍的劍痕是不是半月型
你知道,我父母死的時候,傷他們的劍痕就是半月型,我一直沒看到過。
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只有你為我試劍,我才能安心。”
她說完,提劍砍了過去。
這一架打得毫無懸念,杜若在大長老身上的致命處留下了入骨的劍痕,就像大長老對她父母做的那樣,一報還一報。
做完這些,杜若踩着血水,一步一步走了出來,她宛如蛻骨新生。
杜若再次把自己關了起來,這次她把自己關了一天,然後她繼續照常處理事物。
她並不向誰傾吐心事,也不淚水漣漣質問老天,因為她知道,她身後沒有人了。
杜若處理事務會到很晚,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想起那日漆眠風走的時候的畫面:
“知道我為什麼找上你嗎?”漆眠風罕見的帶着一絲輕快,他說,“因為同性相吸。”
他也是個“巨嬰”,一個只顧自己理想的“巨嬰”。
他相信,杜若會回來找自己的。
除了心腹大患,杜若開始緊鑼密鼓的清洗魔教勢力。她知道那封信如果給謁金門,對他們的傷害不會小。
很快,鏡湖山莊換主了,換主后的鏡湖山莊改邪歸正,開始大舉進攻魔教,魔教以杜若為首的改革派也不示弱,進行了反攻。
朝廷下旨清繳反賊的時候,杜若正跟漆若笙在小道旁的樹林對峙,很快一個軍隊圍了上來,勒令他們上繳武器,束手就擒。
聖旨下來,很不幸的是杜若被大長老牽連,沒有被併入改革派,她也是被斬首的一員。
杜若有些惋惜,平靜的上交武器,被拷起來,靜靜等待着清點結束。
同樣被拷起來的還有漆若笙,他是被莊主牽連進來的,也很平靜。
兩人平靜的對視,平靜的分開,看不出什麼波瀾,彷彿兩個被命運安排的傻子。
很遺憾,皇帝要來個全面大清繳,一個不留,並不打算給悔過的人機會。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謁金門的人和官府的人還站着。過了一會兒,左冉冉跑了出來,她抱着漆若笙一聲聲叫着,一聲比一聲哭的凄慘,拉也拉不開,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漆若笙則低聲細語跟她說著什麼,誰都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但左冉冉的哭聲漸漸止住了。
杜若百無聊賴的看着,靜等軍官把所有人記錄完。
她正低頭看左冉冉拉着漆若笙的袖子,忽然覺得左半邊身子一重,一抹被熏陶的久了的茶香從身側的人身上蔓延開來。
杜若偏頭一看,對上一雙帶着紅痕的瑞鳳眼。
她一驚訝,再度看了一眼,真的紅了,還越來越紅,眼底積蓄着眼淚。
杜若忽然像被什麼打了一下似的,她忽然覺得胸口發悶,因此不得不喚出那人的名字以稀釋自己的注意力。
“漆眠風?”
“是我。”
杜若以為他會說你看,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要死了吧,當初還不如聽我的。
或者高高在上的嘲諷他兩句,他經常這麼干。
軍官很快看過來,他們很有默契的什麼都沒說,把漆眠風也拷上了。
杜若這時候才發現不對勁,漆眠風是功臣,是主力,怎麼會淪為階下囚?
她有些着急起來,看着漆眠風。
但漆眠風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嘆了一聲,湊過來咬了咬她的耳朵。
杜若被濕軟的口腔含住,堅硬的牙齒輕輕一咬,她一個激靈,聽到身邊的人說:
“你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
“雖然不能同生,共死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