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兵戈交接，拉出閃亮的火花。杜若握緊右手的那把刀，前方是收刀打量她的阿笙，阿笙背後十幾米處，左冉冉躲在樹后，撲閃着眼往這邊看。
“阿笙，不能讓她過去的。”
阿笙沒回頭，應了聲，再度看向眼前不大舒服的杜若：“我兒時，曾在鳴幽山見過來長老一次，聽說杜姑娘是大長老養大的，你與他年輕時很像。”
杜若半睜着眼，聞言眼珠一動，桀驁的偏開頭，再度蹂身而上：“廢話真多。”
阿笙站在原地沒有動，繼續低聲道：“但他最後放棄了，你呢？”
“鏘！”
兩把相同的短刀交錯，一身青衣閃過，露出四長老那張焦急的臉：
“杜若侄女，聽叔的話，快走！”
視線模糊了一瞬，野貓叫了一聲，很快周圍再度只剩下颯颯風聲。
杜若一愣，忽然想起來，教主加冕的開始，確實出現了一隻黑貓。
當年她甚至還跟大長老抱怨，說教主的加冕太過陰森，氣得大長老臉色漲紅。
“四叔。”
四長老與她過招，她掉落的拿把刀被自己輕易奪過去，四長老朝她使眼色：“這裏沒有你想要的，快走。”
杜若皺了皺眉，察覺到不對勁，身體裏的內力開始翻湧，腳步踉蹌，迅速轉身。
跑了幾步，暗器從密林彈出，將雙刀從手中打落。
她回頭，看到更多的人從四長老身後湧現，朝她的方向跑過來。阿笙站在左冉冉身邊，左冉冉看着她，眼睛在月色下閃着燦銀，像是一雙鑲嵌在其中的寶石。
一切都顯得詭異起來，她聞到了香燃燒后的味道，樹木倒下去的那個地方，響起很多人的歡呼。
教主加冕最後一步，需要展示武力。教主需要手持歲序，殺掉覬覦教主之位的人，獲得自己的第一批擁躉。
她往前跑，看到了二長老，七長老和十一長老。
他們將杜若圍住，手裏拿着象徵著反抗的彎刀。
沒有人說話，只是彼此對立着，皆是心照不宣。
杜若明白過來，反叛者會用盡一切手段殺死教主，成為新的教主，接手小重山。
她剛才看到的只是幻覺，她中毒了，十一長老的毒。
她跟十一長老曾一起吃過一隻烤鴨，彼時她被大長老罰了不許吃飯，扯了只腿吃的很香。
十一長老感慨萬千的看着她，道：“我很費解，為何你會是下一個梁楓棲鶴。”
杜若喝一口茶解膩，撇了他一眼：“你想當？我送給你？”
十一長老眼睛亮了亮，接着收斂了表情，拿起酒壺喝了一口：“十一叔善毒，記住了嗎？”
“我記這個幹嘛？”
十一長老伸向另一隻腿，被她一巴掌拍開，訕訕收回了手，年輕的皮肉在月色下閃着蜜色的光，他忽然道：“萬一有用呢。”
十一長老下的毒也很溫柔，讓人死在溫暖的幻覺之中死去。
被二長老和七長老逼到角落，杜若手抬起來去抓雙刀，雙手都落了空。
她極力聚焦眼神，想起七長老擅長暗器，她的雙刀早在之前被打落了。
杜若看了旁邊虎視眈眈的十一長老一眼，手握了下歲序，接着移開，指甲在自己雪白的手臂上一劃。
皮肉的疼痛喚起理智，她跳上樹，背後傳來尖銳的疼痛，那是被兵刃劃開的傷口。歲序不出，那些身着黑衣的人就沒有動，身後只跟着三位長老。
杜若中了毒，甩不開他們。而那些人，出手極為凌厲，顯然想要她的命。
算算日子，梁楓棲鶴第一次正式亮相的日子也快到了，正式擔了武林盟主的死，便能得到百畝良田，黃金萬兩，沒人不想要這一步之遙的教主之位。
尤其這位教主，從未展現過自己的實力。
杜若有些看不清來路，眼前更加模糊，七長老朝她走過來，身形漸漸變得窈窕，成了個慈祥婦人的模樣。
婦人手中執着武器，面露微笑，朝她一步步走過來：“杜若侄女，若是不想要這個位置，不如送給我們？”
歲序不出，儀式不成。
杜若弓着身子：“這不合規矩，大長老同意的？”
七長老笑容擴大，眼裏閃爍着興奮的光：“事已至此，他同不同意，早就沒關係了，況且......”
那粗啞的聲音漸漸抽細，化成了她熟悉的女聲：“替我報仇，殺了來盡燕！”
杜若愣在原地，再抬頭，斜里緩步走出一個半旬老人，似乎正應和她聽到的話。
“是大長老殺了你爹，替我報仇，替你爹報仇，殺了他！”
杜若忽然沉沉抽了一口氣，下意識握住了背後的劍。
另一邊，三裡外的樹林裏，漆眠風脫身之後，很快看到了等在原地的半微和老六。
收劍入鞘，他看到兩人各自狼狽的模樣，輕皺了下眉：“如何？”
老六看到他，罕見的一愣，接着不敢置信的微張了下嘴巴。
半微欣喜道：“門主，您沒事吧？”
邱宇叛變確實給了他很大的壓力，索性魔教的來盡燕忽然來訪九曲橋，將大部分人的目光引了過去，反而給了他反擊的機會。
漆眠風站在雜亂的灌木叢中，看了眼老六，最後還是先問了半微：“你無法行走了？”
半微沮喪的低下頭：“是的，屬下被人挑了一根手筋和一根腳筋。”
漆眠風眉皺得更深，招人過來帶她離開，看向老六：“你何時回來的？”
“杜姑娘......方才回來的。”察覺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他連忙回答了問題。
剛才解決一場危機，脫鉤的計劃迴轉，漆眠風心情頗好，聽到他口中的名字，眸光閃了閃：“杜若如何了？”
老六回過神，語氣着急了起來：“杜姑娘去九曲橋找您了。門主，你不是去了九曲橋嗎？”
他曾在幾天前收到一封信，方知鷂即將被斬。他若要救，朝廷的人會連同武林中人接連出動，讓他不要動。
漆眠風沒答應，但也臨時改了些佈置，抽出些人去監視周圍。
九曲橋的來盡燕藉機前來，聽說是接了朝廷的令，魔教教主梁楓棲鶴會在九曲橋加冕，連同殺死謁金門門主一事，威震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