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天父迷茫
【然而,一聽這話,要求星期日搞快點的蝦仁卻不樂意了。
“罪罰?開始裝聖人了,哈?”
“告訴你,家族沒資格審判我,你更不行。”
明明是它要搞快點去看球賽,星期日也如它所願的直接進入了接下來的流程,但它卻非要嘲諷星期日兩句。
“你們家族的那點事誰不知道?忘記鐘錶匠了?去你的吧,雞翅膀腦袋,我可不吃你們這套。騙騙那幫逐夢客得了,別把自己也給騙了。”
頂着個小絨球,它“語重心長”地這般告誡道。
“以後啊,念那些經文前,先好好想想……橡木家系能有今天的地位,你能坐在這兒,衣食無憂,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靠的究竟是什麼。”
“啊……今天告解的時間夠我進‘同諧’樂園了吧?那我走了。希望你成功當選,哼……別讓我賠本啊。”
它漫不經心地離開了。】
就在大家以為星期日會勃然大怒,像對付砂金一樣對付這位滿嘴噴糞的蝦仁時……
【星期日:“……”
男人依舊保持着原本的姿勢,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眾人:“……啊?”
Whatareyoudoing,man?
你在幹甚麼?快使用你的“三重面相”咒殺他啊!
那樣的仁渣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你到底在忍耐些什麼?!
“哥哥——!!”
看見自己哥哥受氣忍耐的樣子,知更鳥還是沒忍住。
她將自己精神恍惚的哥哥抱進了懷裏,輕柔的撫慰着快要破碎的他。
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母性提前爆發,讓身為孤兒的星期日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母親”的溫暖。
星期日:“……”
可她是我妹啊。
另一邊,見對方做出這般姿態,星期日都沒炸,砂金終於還是破防了。
在基友(拉帝奧)、姐姐(托帕)和監護人(翡翠)的陪同下,受害者砂金來到了加害者星期日面前,面色通紅的看着他。
他的右手直指星期日,手指不停的顫抖着。
此刻,少年的臉紅勝過世間一切髒話。
差點沉醉於妹妹的母愛的星期日:“……”
你要做什麼?
緩了許久,砂金終於將那口氣咽下,用着“心平氣和”的語氣,咬牙切齒地問道:
“腦袋上長翅膀的,我究竟是招你惹你到什麼了,讓你要如此對我?”
“你是對我有什麼偏見嗎?還是說我只是在匹諾康尼逛上兩圈,認識了一些朋友,你就把我的地位推到了比那傢伙還糟糕的地步?”
他自認為自己不會比那隻皮皮蝦還要惹人厭,至少他不會以錢權欺人、滿嘴噴糞——這件事同樣得到了星穹列車的支持。
至少在看過那隻蝦仁后,星&三月七看砂金更加順眼了。
星期日:“……”
“我的建議建議你也接收一下。”
拉帝奧也適時奉上醫囑。
“你真得看看心理醫生了。”
同樣的話他曾說過,之前是為了嗆砂金,這次卻是真心實意的勸導。
“過重的心理負擔會對精神產生影響,嚴重的甚至有可能會造成解離性身份疾患。”
“就算不嚴重,這也會導致你的性格變得更加偏激,容易鑽牛角尖;心中的安全底線變高,變得衝動易怒。”
偏執狂·妹控·強迫症·神經質·星期日:“……”
你乾脆直接報我名字得了。
星期日對此不以為意,但知更鳥卻聽進去了。
“哥哥,等我們出去之後,我帶你去看醫生。”
“放心吧,就算是把諧樂大典推掉,我也一定會治好你的。”
星期日:“……”
我沒事,真的……別人不信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妹妹!
眾人:“……”
真理醫生不愧是真理醫生,一針見血啊!
不過,原來這就是星期日在匹諾康尼的日常嗎?
emmm……難怪他會成為整件事的幕後黑手。
這要是換成我們:每天要聆聽不同的人的懺悔,給予他們寬慰,還要被那樣的蟲孑侮辱,還不能有任何的發作……
長此以往,要麼和星期日一樣,在沉默中爆發;要麼淪為利益的奴隸,在沉默中消亡。
比起聲名狼藉的死去,一般人應該都會像星期日那樣拼一把吧?
萬一就成了呢?
【畫面暗了下去,就如同星期日逐漸被消弭的信仰一般化作黑暗。
留在最後的,是這位天父的迷茫。
“三重面相的靈魂啊,敬請聆聽我的發問……”
“如果強者的權勢財富能掩蓋罪行,誰能對他們予以裁決?”
“如果弱者為延續生存需不惜代價,誰能為他們予以擔保?”
“如果至純善的靈魂都會犯下過錯,誰能給他們予以寬慰?”
“若‘以強援弱’果真是樂園的根基……”
“又是誰徒留他們在苦難的人間哀號?”
他的疑慮註定無法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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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
在一片黑暗之中,知更鳥的聲音將他喚醒。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知更鳥和瓦爾特就站在他的身旁,他們已經回到了“黃金的時刻”。
“……哥哥?你還好嗎?”
小小鳥一臉擔憂地站在一旁問道。
星期日用公務繁忙和環境變化不適應搪塞了過去。
結合他之前在前往流夢礁時也出現了同樣的回憶殺,他的解釋便沒得到他們的懷疑。
說清楚了當前的任務后,星期日和知更鳥先去做接見夢主的準備,瓦爾特則是留在原地等待他們。
在前去準備的路上,兄妹二人在大街上碰到了一位醉醺醺的賓客。
出於好心的善意,他們給這位小皮皮西人搭了把手。
“星期日先生……你好呀!”
他認出了這位赫赫有名的橡木家主。
“瞧見了嗎?那天上的月亮,就和我手中的蘇樂達瓶蓋相同大小!”
他抬頭看天,手中拿着一枚蘇樂達的瓶蓋,將其高高舉起,恰好對準了天上的那個匹諾康尼大劇院。
“嗝兒……是不是……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把月亮抓在懷裏了?嗯?對吧?嘿嘿嘿……呵呵……”
看來他是喝醉了,把懸於空中的大劇院當成月亮了。
星期日將他從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扶到了安全的馬路內側,並溫柔地糾正了他的說法。
“哦、哦!哈哈,你瞧我,一定是離家太久,太想念那輪月亮了……嗝~”
然而,即便知道自己看錯了,這位賓客也沒有什麼觸動。
“不過……無所謂!咱們匹諾康尼的大劇院可比月亮亮堂多了……好看!養眼!”
“他們當年還勸我不要把家當全賣掉,一門心思想着匹諾康尼……呸,真是目光短淺!”
藉著酒意以及偶然被提起的“家”,這位喝醉了的皮皮西人講述了他的故事。
“把家當全都賣掉……為什麼要做到這個份上?”
小小鳥對此很是不解。
讓人因“逐夢”而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行為,這才不是她為“同諧”獻唱的本意。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老家日子太苦,活的連個人樣都沒了。”
喝醉的賓客並沒有認出這位聞名寰宇的大明星,但他還是做了解釋。
“還是匹諾康尼好啊,只有美夢,沒有苦頭,不用為明天而煩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才叫活着呢……嗝~舒坦!”
知更鳥:“……”
“這……真的能算是活着嗎……?”
小小鳥低聲呢喃,漂亮的臉蛋被迷茫和失落填滿。
“嗝……嗯?小姑娘,你剛才問了什麼?我沒聽清……”
“沒什麼,先生。”
見妹妹的臉色不對,星期日代為接過了話茬。
“你看,格拉克斯大道上車流湍急,容易發生危險。艾迪恩公園就在附近,我讓獵犬家系成員帶您到那裏繼續享用美夢,如何?”
“哦……好啊,你說得對。不愧是美夢的領導人,我的大救星!”
“那回見了,星期日先生。謝謝你陪我聊天……嗝~”
醉酒的賓客離開了,知更鳥臉上的失落也藏不住了。
“明明是在夢想之地,為什麼人們卻會過上這種生活呢?”
“剛才那位先生……一點都不幸福。”
雖然對方看上去好像很滿足的樣子,但說到底,“美夢”都是空幻的,都是虛假的。
“美夢被他當成了生存的唯一選擇,他甚至為此放棄了現實中的未來……這根本算不得‘生活’。”】
“或許,他正是為了得到那樣子的生活,才會來到匹諾康尼。”
德麗莎琢磨着那個醉酒的賓客的發言,替小小鳥分析道。
“幸福並不是個具體的詞語,每個人對它的定義都不一樣。”
“儘管靈魂一片空虛,但他卻享受到了放縱的歡愉,或許這就是他的‘幸福’呢?”
卸下了養老的重擔,又被凱文的哲學洗禮恐嚇了一番,現在的德麗莎彷彿覺醒了先祖(梅)的智慧,強的可怕。
“如果不是因為現實中的未來根本看不到希望的光芒,目之所及皆為黑暗,人們又為何會去追尋虛假的幸福?”
一邊說著,她還一邊指了指冷冰冰的凱文。
喏,那邊就有個真實案例。
凱文:“……”
怎麼感覺我好像被釘在了恥辱柱上?怎麼什麼事都要攪和我一下?
德麗莎:沒辦法,你這個例子太典型了,甚至都可以被寫進教科書里了。
知更鳥:“……”
“可是、可是……”
然而,“可是”了半天,小小鳥還是沒“可是”出個所以然來。
德麗莎說的是正論,即“絕對正確的理論”。
冷冰冰的現實可不是童話故事,“主角”可沒法光憑“友情”、“羈絆”和“愛”之類的東西就打敗“大反派”。
甚至有時候,即便是拼盡了全力,榨乾了自我,犧牲了一切,也未必能抵達幸福的彼岸,這操蛋的世道就是如此的噁心。
——不然,鐘錶匠一行人就不會在“家族”的面前輸的那麼慘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當現實中充滿了“害”、找不到“利”的時候,人自然會去追尋存在“利”的地方——與現實相對立的“虛假”之中。
知更鳥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見妹妹在這個小東西身上吃癟了,星期日很不開心。
你說得很對,我很認可,但我不贊同。
因為你居然把我的小小鳥說自閉了,鴿鴿很生氣!
德麗莎:“……”
“咳咳,我只是說道理,但不見得我就贊同這個理論。”
她連忙為自己的發言打上補丁。
星期日:“……”
欺騙我的感情——更可惡了!!!
德麗莎:Σ(っ°Д°;)っ
怎麼這樣?!
【“嗯,這樣啊……可在我看來,這反倒是常人該有的活法。”
對於同一件事,命定的雙子各有不同的看法。
“……為什麼這麼說?”
知更鳥看向自己的哥哥,他的身上忽然出現了一種對什麼事都無動於衷,只是在垂眸世人的割裂感。
這樣的哥哥……好陌生。
“你剛才說,那位先生以美夢維生算不得‘生活’,其實不然。”
星期日心平氣和的為自己的妹妹解釋道。
“就算沒有進入匹諾康尼,人們也會活在各自的幻覺中,這幻覺名為‘自我價值’。”
“人們總以為自己命中注定要實現某種價值。為自己掙得價值便意味着強大的力量,相反,無價值的人則被貶為弱者。”
明明說著十分嚴肅的話題,可他的臉上卻帶着詭異的淺笑。
縱使有他過於偏執的緣故,但知更鳥總覺得這種奇怪的笑容有些太過瘮人了。
“然而價值並非是由人們憑空創造的,其總和亦有上限。要想實現所謂的價值,人就必須從他人手中掠奪。就這樣,弱者們被剝削、被壓迫……”
“你是想說……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對吧?”
“正是。”
星期日點點頭。
然而過往的經歷卻在一遍又一遍的向他強調,所謂的現實就是這麼操蛋的玩意兒。
“然而諷刺的是,人們不覺得這麼做是錯的。因為他們始終將那虛無縹緲的‘自我價值’奉為圭臬,就連弱者也是這麼認為。”
他的笑容里出現了一抹悲哀,還有一抹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