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回京
這天雲初雨霽。
王顯雖一再挽留司馬瞻多停兩日,可是算下來吳州一行已經超出原定好幾日,所以非走不行了。
王顯拾掇了幾大車的吳州特產給司馬瞻帶去建康。
走時還悄悄附耳,笑得一臉曖昧:殿下,幽蘭可要一併帶走?
司馬瞻正了神色:大人是不想讓本王安生了。
王顯也不多言,端了手朝他施了個緩禮送行。
……
易禾有些意外地發現,司馬瞻好像不大願意搭理她了。
先是同王顯告別時,二人一路無話。
再是他不和自己同乘,而是把她攆去了另一個車駕。
嗯,看樣子是在意男女大防了。
車子剛駛出吳州城,裴行給她送來隱囊和毯子,另外還有一件裘狐披風。
她抖開一看,看長度應當是司馬瞻的。
半路上又送來些乾果肉脯。
天黑時到達西城門,司馬瞻棄了浩浩蕩蕩的小駕鹵簿,一人一騎打馬入了城。
易禾的四乘如何也比不他的寶馬腳程利落,約摸遲他小半個時辰才到了晉王府。
……
她將司馬瞻的東西交給王府的守衛。
守衛一見是司馬瞻的私物,並不敢接。
“還是勞煩大人親自交給殿下。”
易禾想起白日裏司馬瞻的態度,有些猶疑。
剛巧裴行聽見動靜,出門來迎她。
“大人,快請進。”
易禾點頭,跟在他身後進了王府。
“大人稍坐,下官去請殿下。”
府中的侍女上來奉了茶,她自己喝了幾口茶枯坐了片刻,始終不見人來。
想是司馬瞻或許在沐浴更衣之類的,一時半會兒無法見客。
便預備着跟裴行打個招呼先回去。
走到主院的垂花門前,隱約聽見裏面有些動靜。
那是司馬瞻的後院,莫名地,她循着聲音就跟了過去。
……
庭院深處,一個人影背對着她。
玄色寬衣,沒系衣帶。
對面的人全身都被縛了跪在他面前,司馬瞻揮袖,一道銀光乍然射出。
四下再度靜謐。
“該誰的給誰送去。”
裴行垂首:“是。”
院中有些落葉,易禾只微微挪了挪步,發覺腳下有窸窣之聲。
她心裏一顫,馬上又躲到門后。
司馬瞻聽見動靜,幾步趕到主院。
耳旁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易禾忙裝作才到此處的樣子。
“誒,是殿下……”
司馬瞻神色閃過一絲微妙。
待看清是易禾之後,他馬上笑了笑,將一隻手悄悄背在身後。
“勞大人久等。”
易禾見他笑得溫良,心裏有些異樣。
着實演得不錯,可惜方才那一瞬溢滿殺氣的眼神,她已經捕捉到了。
她微微咳了一聲:“黑燈瞎火的,殿下在做什麼?”
司馬瞻已經擋在她身前,仍舊掛着淺笑。
“沒什麼,大人請。”
“下官看見殿下剛剛殺了個人。”
“大人眼花了。”
“人已經被帶走了,劍藏在殿下身後。”
司馬瞻腳下一頓:“殺了只雞而已。”
“什麼雞還要殿下親自殺?”
……
“殿下臉上還有血。”
他臉上確實有粟米大小的幾個血點子,落在鼻翼和下頜處。
司馬瞻下意識地抬手去蹭。
沾滿鮮血的紫電不防被他露了出來。
與此同時,司馬瞻的笑意也收住了。
“是個惡人。”
“誰?”
“北地來的。”
易禾垂下頭去,那就是有誠的人,或者……
司馬瞻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頭頂上緩緩說:“放心,不是他。”
易禾有些窘迫,忙轉了話頭。
“下關有一事想討教殿下。”
“王顯給殿下提了什麼條件?不會是十分要命的吧?”
司馬瞻這次笑得倒有幾分真心。
“大人言重,只是問本王要了些錢。”
易禾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多少?”
“差不多……是本王的全部了。”
她不自覺地又拔高了聲音:“這跟要命有什麼區別?”
……
司馬瞻看她一息之間神色交替變幻,笑得更深了。
“大人這般愛財,府上肯定攢了不少財物。”
易禾趕緊沖他打了個躬:
“殿下的東西下官送到了,告辭。”
她現在確實有了一些積蓄。
不過最大的一筆,還是司馬瞻之前送的。
“大人慢走。”
……
司馬瞻將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剛收回,裴行也處理完後院的事趕了過來。
“殿下,易大人剛才是不是都看見了……”
“嗯。”
司馬瞻沉了臉,舉步往主院趕。
“那完了。”
“什麼?”
“嚇退了。”
司馬瞻停下:“以後少提她吧。”
……
漏夜,司馬瞻進宮去了。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婁中貴時不時出去哨望一下。
守城的來報,晉王殿下戌時就已經入城。
怎麼過去了兩個時辰,還不來進宮面聖。
不知道陛下等得心急么?
他抬眼看了看正在御案前發獃的司馬策。
自打從紫光殿回來之後,陛下就一直恍惚着。
龍顏看起來十分沉鬱。
怪就怪張皇后,陛下開恩繞她一命,她非但不感激,還要屢屢激怒陛下。
原本陛下已經一隻腳邁出了殿門。
她卻在身後威脅:“太子如今一年大過一年,若他日後知曉陛下為了一個寵臣幽禁他母後半年之久,不知道會不會在朝堂上對易大人多關照些。”
“或者,有朝一日太子登基,陛下的易大人還能苟活多……”
陛下倏然就停了。
神色凶得可怕。
“皇后自然可以將此事告訴太子,朕自然也可以將他廢了。”
“對了,再說一遍,明年朕又有皇子誕下。”
最後就是張皇后後悔不迭,在殿內苦苦哀求,陛下氣得眼睛像能滴下血來。
……
“陛下,晉王殿下來了。”
司馬策從案前抬起頭來,打起精神整了整坐姿。
“請進來吧。”
司馬瞻自打進了御書房,他的眼睛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
可惜,他行完禮起身,又大略地說完這次吳州之行的狀況,司馬策也沒發覺他有什麼異樣。
可是伴駕的人回稟說,他們二人這幾日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
看起來似乎真的沒什麼進展。
他擔心的事也並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