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紫電青霜

第166章 紫電青霜

此行除了司馬瞻,易禾還帶了公西如隨行。

吳州雖然距建康不遠,但也保不齊水飯上有些不習慣。

萬一自己中途染病或者身上不舒坦,不至於臨時無措。

未雨綢繆,有備無患,向來是她的習慣。

待她的車駕駛近城門時,發覺司馬瞻早已侯在此處。

仍是做了寬衣博帶的打扮,只是外頭罩了一件紺青披風。

在往來穿梭的行人中間,尤顯得鶴立雞群。

易禾下車后才發現,今日司馬瞻竟然如此輕裝簡行。

大晉的貴族出行通常都是牛車,除非出遠門才會用馬車代步。

可既然都用上馬車了,為何他只用了一匹馬拉的安車?

易禾回頭瞧了瞧自己驂車,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不是她有心僭越,而是司馬瞻也太能湊合了些。

礙着人多眼雜,他二人只見了個淺禮。

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殿下,您的儀仗呢?”

司馬瞻四下環顧一圈,才回她:“早半個時辰就出城了。”

易禾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既然司馬瞻設了空輦,想必是他覺得此行要多加提防。

否則何必多此一舉。

司馬瞻走近她身前,低聲說:“你乘本王這輛,本王坐你的那輛。”

易禾忙搖頭:“這如何使得?”

再是簡陋,那也是晉王府出來的車駕,她一個臣工如何能坐?

司馬瞻知道她規矩大,此時也只能耐心解釋。

“本王擔心萬一路上遇到不測,至少賊人不會以為這輛車裏坐的是本王。”

易禾叫他越說越擔憂。

“殿下的意思是,此行還有兇險?”

司馬瞻聞言笑笑,像是安撫她:“應當沒有,只是未雨綢繆,有備無患。”

……

易禾最終還是坐上了司馬瞻的車子。

不通一藝自膽怯,思來想去,規矩雖然要緊,但是小命更要緊。

既然司馬瞻都不覺得她僭越,她何必自尋煩惱。

一路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盹,直到午間她也沒下車。

只在車內用了些乾果肉脯,耳邊聽見司馬瞻同隨行的人叮囑什麼,聽着聽着竟又開始昏昏睡去。

待再睜眼時,外面已經有些昏黃顏色。

她輕輕錘了捶腰背,朝外頭又仔細看了幾眼,問車夫道:“我們幾時能到?”

“大人,約莫再有半個時辰就可入吳州城了。”

她聽着聲音耳熟,探出身去扒拉了一下車夫的肩膀。

好么,果然是裴行。

她頓時有些慚愧,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裴將軍,入城前還是換個真正的車夫給本官吧。”

她何德何能,敢讓一個四品中侯替她駕車。

傳出去又是御史台的新政績。

裴行也笑着搖搖頭:“一回事,這些車夫都是親事府的幾個武將來着。”

“這樣……”

她又轉了頭朝後看了看。

石贇正提了一把劍騎着馬跟在後頭,目光炯炯,表情堅定的像入誓。

易禾雖然覺得有些愧意,但見此情此景,心裏竟然莫名踏實。

乾脆蔽了帘子,又在車裏打了個盹。

……

這一路上腳程不快,入城時天色也已經擦黑。

司馬瞻給王顯的書信上說要明日才至。

且要先去靈岩寺代天祭拜,大約晚間再與他見面。

易禾不由感嘆他行事周全。

若說今夜便到,那王顯必定就要出城迎接。

聲勢浩大屆時多些麻煩不說,他們舟車勞頓還要應酬飲宴。

第二日恐怕很難精神充沛去往靈岩寺。

……

司馬瞻的空輦駕去了吳州館驛,他派去的人特意交代了當地驛丞不用前往州府傳報。

以免攪擾州府上下。

而他們幾人則逕自去了靈岩山附近。

這回司馬瞻與易禾同乘。

車內司馬瞻問她:“大人覺得王顯今夜會不會來館驛接駕?”

易禾略一琢磨,回:“想必不會,傳聞此人向來不拘小節,是個輕禮重法之人。雖說館驛的人必定會給他傳報,但他一定會裝作不知。”

“如此,殿下省事,他也省事。”

司馬瞻笑着搖了搖頭。

“他今夜一定會來,只不過會等到本王在別處安置之後。”

易禾蹙眉想了想,片刻笑說:“殿下所言極是。”

司馬瞻雖然特意叮囑了無需通報,想必也無人相信王顯真的沒得到消息。

他若不來,便是裝聾作啞。

他若趕來,侍奉王駕的事就多了一大堆。

所以他只會晚些時辰趕去,如此還可說自己去遲了,王駕已經移到別處。

總歸是司馬瞻給他留了一個台階,也給自己留了一個台階。

萬一他真不來,親王之尊的顏面往哪兒擱。

所以司馬瞻才將一個無需傳報的指令放在前頭。

到時都裝聾作啞就是,自己也不至於失了體面。

想到這兒,易禾不由嘆了口氣。

實在是如今門閥勢大,哪怕皇室中人都要與之轉斗心術。

也就是在此間,她猛然發覺和司馬瞻共事十分得利,一來他能給自己十足的安全感,二來可以讓她在波光詭譎的朝堂爭鬥里得以喘息。

反正事事他都親力親為,甚至連如何弄權鬥法都不需要她操心。

……

馬車在靈岩山腳下的一處客棧落腳。

此處是一家平房宅邸,雖不華貴,但也乾淨雅緻。

裴行將幾人的住處也安置妥當。

兩間正房,司馬瞻和易禾一人一間。

易禾旁側的偏房住了裴行和石贇。

司馬瞻的旁側住了公西如,至於苻英自己在最西側的一間。

幾人各自回房中收拾了片刻,待店主招呼晚膳上了,易禾才出門去往中堂。

這客棧院中也有一棵頗有年頭的梧桐樹。

司馬瞻已經換上了一件素色外衫,正在屬下的小案上擦他的紫電。

易禾不大了解習武之人為何都喜歡在樹下習劍擦劍。

當年有誠也時常如此。

所以這個景緻,實在算不上新鮮。

大概因為樹下的這個人是司馬瞻,所以才顯得尤其好看。

她幾步走到石案,揖禮笑問:“殿下這把劍,是取疾如閃電之意?”

司馬瞻抬手與她讓了個座:“大人聰慧。”

頓了頓又說:“還有一柄青霜,在皇兄手中。”

易禾垂了眼,訕訕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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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牆腳的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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