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枉然

第164章 枉然

婁中貴有時真覺得陛下簡直神人也。

回回算無遺策。

襄陽守備苻英接到詔書之後,不過四日的功夫就來到了建康。

比前兩個月司馬瞻的速度還要快一天。

她必定是提前做好了出門的準備,再加上日夜兼程方可到達。

這日早朝上,陛下當著滿朝文武地面將苻英結結實實誇讚了一番。

最後又下了厚賞。

這還不算完,下朝之後,又特意召她赴御書房面聖。

……

苻英方才來面聖時,婁中貴敬她是陛下遠道請來的功臣,又是個女將,故而十分恭謹。

上前迎了幾步告了個虛禮算作招呼。

不料這苻英眼睛長在頭頂上,莫說還禮,連個寒暄話兒都沒有半句。

他將她引至御書房外,又特意叮囑了一句。

“陛下向來不喜臣工失規矩,將軍頭一回入御書房面聖,還望將軍謹記。”

這回苻英倒是回話了。

只不過回了句:“知道了。”

……

婁中貴侍奉陛下二十幾年,也不是頭一回在臣工手裏受辱。

有些人就是打心眼裏瞧不起閹人,若非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覺得他礙眼。

陛下登基之後,他成了御前最得臉的大中貴,多數朝臣也不敢過於怠慢他。

甭管心裏怎麼打量,但是一兩句敷衍的“有勞、多謝”,都會時常掛在嘴邊。

想來這位苻將軍原本就看不起他們這些內侍,再加上她沒做過一天京官,一向不大知道朝里的規矩。

故而才如此乖張。

……

原本婁中貴本來覺得今日早朝陛下難得不拉着張臉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他侍奉這一天下來,不用再擔心陛下的臉色。

御書房裏侍奉的十幾個宮人也都能過得活泛些。

可他這會兒突然又覺得有些犯愁。

一則是因為吃了苻英的冷臉。

二則是因為苻英入御書房已經一個多時辰,陛下又是賜座又是……哦,他看了看身旁的茶案,倒沒有設茶。

可是兩人談笑風生,到底在談什麼呢?

陛下對臣工向來冷麵,即便是之前甚得聖心的易大人,也時常惹得陛下破口大罵。

有時候罵人饒是輕的,把陛下氣到連誅你九族的話都說過。

這苻英倒是好本事。

不知說了些什麼將陛下哄得如此歡欣。

說起來,他確實許久沒有聽見陛下這麼爽朗的笑聲了。

能讓陛下開心自然是好事。

可是這苻英將軍明擺着是奔着晉王殿下來的,若是再被陛下瞧上……

唉。

夭壽啦。

這兄弟倆不愧是一個娘胎出來的,怎麼在這種事上也是一模一樣的行事作風。

爭罷了易大人,萬一再爭符將軍,這不是明擺着要出大亂子。

他在殿外一圈又一圈疾走。

還是解不開這個疙瘩。

……

怪哉,這符將軍跟易大人的氣度相貌完全不類,陛下就算缺人慰藉,也不能突然就換了口味。

一個文官,一個武將。

一個風流,一個英發。

一個如珠如玉,一個如劍如鴻。

哪裏相似了?

……

正當婁中貴走得快要下汗時,苻將軍終於從御書房出來了。

他不及招呼,尋了個空子就去了御前。

陛下的開心不是假的,他進去時還見陛下一臉的笑意沒有散去。

他恭恭敬敬地奉了茶,又開始拎着雞毛撣子掃起了牆上的八寶閣。

司馬策飲過一口,對着他的背影問了一句。

“你瞧着符將軍如何?”

婁中貴心裏一沉,轉身先請了個罪。

“奴婢不敢妄言。”

司馬策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恕你無罪。”

婁中貴隨即小聲嘟噥了一句:“氣度泯然,姿色平平。”

“哦?”

司馬策好似有些吃驚,又接着替她找補:“既是武將,氣度姿色有什麼要緊,你不知這苻將軍在襄陽一帶的百姓中口碑極好,在她手下人的口中也十分仗義。”

婁中貴偏過頭去,語氣中還是有些不屑: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司馬策似笑非笑:“你竟這般瞧不上她。”

“哼,比不上易大人一根頭髮絲。”

“……”

這話說完,他自覺失言,壯着膽子看去,果然察覺陛下神色微變。

於是趕緊跪地請罪。

“是奴婢一時糊塗,奴婢該死,萬望陛下莫要氣壞身子。”

司馬策將茶盞擱下,又開始發獃了片刻。

最後他起身。

“易卿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何故提起來就避之不及?”

“是,都是奴婢的不是……”

婁中貴心裏有話,但是不敢說。

哪裏是他避嫌呢,明明是陛下自己久避不見,他才跟着小心情怯的。

司馬策走到他身前,叫了平身。

又在原地徘徊了幾步,最後微微嘆息一聲。

“她如今還是朕的臣工,你若這般避嫌,倒叫朕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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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也覺得,以後朕不能再召她了?”

婁中貴方才沒落下的汗,此刻終於出了個痛快。

這話叫他如何答得出來。

說能吧,萬一陛下哪天一個沒忍住再重蹈覆轍。

說不能吧,明擺着是不相信陛下。

因而他只答道:“陛下,奴婢還是那話,問跡不問心,問心無完人。”

陛下沒有應他,而是轉身出了御書房,去往南宮給太后請安了。

……

苻英被陛下安排在建康的館驛里。

這日將將日落,她便提了一壇酒去了晉王府。

裴行略知道些她在奏疏上僭越問安的事,因而有些忌諱。

回頭去請司馬瞻的主意,司馬瞻也有些訝異。

她是奉旨進京,頭一天到京城就先來他府上拜謁。

這若是傳出去,怕不是要被問個過從甚密,意圖謀反的罪名。

“就說本王今日軍務纏身,不便招待。”

裴行點個頭一溜煙去了。

回來稟告:“苻將軍說她明日再來。”

“殿下,她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司馬瞻一掌拍在他腦門上。

“你是長了副什麼腸子,只要見到男女一處就想到這些事上?”

裴行覺得十分委屈。

別人的話或許他不那麼想,可是殿下擔著一個大晉親王的頭銜,若不是因為兒女私情,哪個敢輕易叩王府的大門?

司馬瞻見他不怎麼信,只好又解釋了一句:“她說自己自幼習武,鮮少習禮,想必不懂京中規矩,只要本王婉拒上一兩回,她也就明白了。”

裴行點頭,出去就命人將府門掩了。

還來什麼來,連殿下不喜歡女子都不知道。

再來一萬次也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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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牆腳的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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