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打擾

第160章 不打擾

也不知怎麼,易禾聽他說出這句,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在他一個極輕權欲的人身上,這幾個字說出來實在是讓人心疼。

她不禁想到一句話,也就隨口說了出來:“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不料李禕卻有些自嘲地笑了。

“那是你,我沒你想的那麼高潔,我跟司馬策,只是做了個交易。”

易禾已經要走,聽見這句扭頭又問:“什麼交易?”

李禕獃獃地看了她許久,最後卻朝她揮了揮袖子:“回去吧。”

……

司馬瞻正站在他院中那棵梧桐樹下。

樹榦還漆黑着半截。

這老樹仍然枝繁葉茂,一邊已經搭在了偏房的瓦檐上。

司馬瞻手裏捻着一柄梧桐葉子,百無聊賴地在樹下徘徊。

她上前去,歉意笑笑:“殿下久等。”

司馬瞻也回之一笑:“走吧。”

兩人走到各自車輦前,司馬瞻突然放慢了步子。

“有幾句話,本王想跟你說。”

易禾想了想,現在天色還早,沒有什麼理由拒絕。

便點點頭:“殿下請講。”

二人便依着這條街逛了起來。

自從李府出來之後,她心裏就空落落的,彷彿心裏哪塊地方破了個洞,四處都在漏風,讓她覺得身上有些涼意。

“想跟你聊聊皇兄的事。”

好么,又是這話。

易禾在李府聽李禕排揎了半日,還沒仔細琢磨過他話里的意思。

可巧司馬瞻又來提及。

明明她今日根本沒提過陛下,怎麼他們都念念不忘。

“荀數因何而死,大人知道么?”

易禾許久沒聽過這個名字,再一聽到還是有些厭惡。

“他是謝相的人,因為告發司馬微收受帛金,陛下容不下他。”

“不對,因為他曾經欺負過大人。”

易禾腳下頓了頓,欺負過自己是真的。

但陛下明明說他誣告宗室子弟,又上奏疏彈劾自己,所以才降下死罪。

因而她笑笑:“或許這只是其中一個緣由,但卻不是根由。”

司馬瞻也不急着跟她分辨,又問了句:“那謝聃呢?”

“謝聃是淹死的啊。”

“一船五人,只淹死他一個?”

易禾一愣,這事她沒細想過。

然而此時心裏有些不安,她迎上司馬瞻的眼睛,仍是柔情似水,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明明記得頭回見他時,是滿面冰霜的高嶺之花來着。

但他說的這事,自己的確不清楚,也只好答:“下官確實不知。”

“那本王就來告訴你不妨更多些。”

易禾方才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又湧上心來。

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衣角:“殿下請講。”

司馬瞻緩緩舉步,像是在說別人家的閑話。

“聽說皇兄已經多年沒有寵幸過後宮妃嬪。”

易禾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只知道陛下心繫政事,時常在御書房一呆就到後半夜。

婁中貴見她十回倒有九回要請她勸勸的。

她確實也勸了,只是沒有十分用心。

因為她自己也時常夜深不眠。

朝堂紛爭、異黨權大,再是提防禦史台找由頭參她。

最最要命的,還有司馬瞻這個時刻懸在她頭頂的刀。

她哪兒有心思夜夜安睡。

只是不寵幸妃嬪,怎麼都不大可能。

莫說皇后不能罷休,就是太后也不會縱着。

是以她搖了搖頭:“這話倒不真。”

“如何不真呢?大人或許不清楚,可後宮的人卻清楚得很。”

“太后能讓?”

“他說自己有病。”

“什麼病?”

這話把司馬瞻一噎,他偏了頭去小聲說:“同之前本王疑你的病一樣。”

好。

易禾瞬時懂了,不能人道。

“可他不是在紫光殿……”

“被林之瑤下了葯。”

“下藥的事下官已經知曉……可……”

她停住步子,原地想了片刻。

“下官明白了,陛下裝病裝得好好的,結果林美人非要給他下藥,使得陛下露餡,所以陛下一怒之下,處死了她。”

司馬瞻一時不知怎麼回她,只抬頭看天了好一會兒。

“大人再想想,本王要說的不是這個。”

“不想了,林美人已故,再議論她不大好。”

“也罷。”

“本王只是想說,皇兄雖然行事荒謬,但對大人,卻有十二分的真心。”

易禾原本是不想說這件事的。

只是一時搞不懂司馬瞻的意思。

“大人入仕也有五年。”

“是。”

“五年辰光也不短,大人竟從未認真想過你同皇兄究竟是個什麼關係?”

“自然是君臣關係,只不過朝堂上下都說下官是寵臣,下官不敢拂逆天恩,所以這寵臣的頭銜,下官也領了。”

“別的呢?”

“別的還有什麼?”

“你除了敬他畏他之外,或許還有仰慕和依賴,只是你不自覺。”

“下官都是寵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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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瞻站定,面對面看她:“嗯,你果然不知。”

“所以大人從未想過,你為何要將司馬靖的凶禮辦成吉禮。”

“為何皇兄想讓荀數死,你就馬上將音容宛在給本王送來。”

“這些都不是聖旨吧?”

“下官只是揣摩聖意,這是為官之道。”

司馬瞻仍舊淺笑:“對於大人這樣無有根基的朝廷命官,為官之道應在於中庸,在於制衡,絕非拼了命去得罪司馬靖和謝黨,你這樣做,分明只是圓滿了皇兄的感受。”

“本王再問你,為何你敢答應母后給庾大人違制立廟。”

易禾還沒從上一樁事上反應過來,聽他又有一問,只好先答:

“不應太後會要下官的命。”

“這可是欺君的大罪,難道你不怕皇兄要你的命?”

易禾一時無話,相比太后,她確實沒那麼怕陛下。

“大人更未想過,為何你一醒來就要進宮去探病。”

“所以呢?”

“沒有所以,只要大人看清自己的心就可以。”

易禾聞言心裏有些發堵。

“殿下的意思,一定要說服下官承認心悅陛下才行?”

司馬瞻臉上已經笑得有些無奈。

他向來覺得易禾是個極聰慧之人,卻不想一時遲鈍。

“這世間情愫種種,未必只有心悅,有些在之上,有些在其下。”

“本王今日所說,其實也為了卻自己的一樁心病,若大人確實心有所屬,本王就不便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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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牆腳的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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