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怪胎

五年後。

北落野——夜家。

自從那一戰結束后，夜家迅速回歸到平常。

那神秘人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族內的新生兒陸續誕生，部分人便漸漸忘記了這件事，而更多的人，把它埋在心裏，不願多提。

此刻。

在家族的寬闊廣場上，年僅五歲的夜塵站在人群中央，顯得格外渺小。

雖神情緊張，但眼神中充滿堅定。

今天，是決定家族子弟未來命運的共鳴測試。

“叔叔沒來嗎？”正當夜塵左顧右看的時候，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

“喲，夜塵，好久不見，你怎麼也跑這來了。”

“你不會是也想在共鳴測試中出彩？就憑你，可別做夢了！”

說話的是夜家的二少爺夜峰，他雙手抱胸，斜睨着夜塵，向來與夜塵不對付。

見夜塵並未搭理他，夜峰眉頭緊皺，氣得一跺腳，“怎麼，難不成你覺得我說的話有毛病嗎？”

“怪胎就是怪胎。”夜峰一邊搖頭，一邊用手指着夜塵，滿臉的不屑。

“你說誰是怪胎！”夜塵咬了咬牙，雙目圓睜，回擊道：“夜峰，你嘴巴放乾淨點，別太張狂！”

夜峰輕蔑地一笑，雙手叉腰，“我張狂？你一個父母早亡的孤兒，有什麼資格和我爭？”

“就憑你一個孤兒的身份嗎？”夜峰說著，還向前邁了兩步，逼近夜塵，微微彎腰，在夜塵耳旁輕聲說道。

“我聽大人說，你出生就剋死了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父母，這個沒有錯吧，你應該也有聽到過此類的話。”

“其實，說白了，你就是個災星、累贅、怪胎，你生來不祥，剋死父母，以後更是會剋死夜家，我勸你儘早滾出夜家，這裏容不得你。”夜峰向來喜歡拿夜塵的父母說事，每每聽到父母提及夜塵，卻從未提到自己，這次看到對方完全吃癟的樣子，他相當舒心，嘴角上揚，笑得肆意。

“你胡說。”夜塵握緊了拳頭，手臂微微顫抖，想要反駁對方，可是看到周圍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裏，生怕夜峰再次提及父母，只好怒目而視，轉身大步遠離這片是非地，走向測試儀的另一邊。

臨走時，嘴裏反覆念叨。

“出身不是我能選擇的，父母也不是我剋死的，叔叔有說過，我的父母是為了家族而獻身。”

“旁人的污衊，往後我定會讓其付出代價。”

夜塵越說越激動。

在夜峰看來，夜塵這人的表情太過癲狂起來，這根本就不像一個孩子能露出的表情。

“對，一定是這樣，他人都是在污衊。”夜塵繼續理清思路。

“我怎麼可能剋死父親母親呢，叔叔總說他們是家族的驕傲，我也要成為家族的發展做出努力才是。”打消了一絲不軌的念頭后，夜塵看向高台。

此時，家族長老夜洪站起身來，雙手抬起向下壓了壓，大聲說道：“共鳴測試現在開始！”

砰砰砰——

隨着測試儀式的開始，一道道神秘的光芒籠罩在參與測試的孩子們身上。

“我先來。”夜峰率先走上測試台，昂首挺胸，雙手叉腰，一陣光芒閃耀，顯示出一層的藍色光芒，台下眾人紛紛瞪大眼睛，一片驚呼。

“不愧是二少爺，居然是稀有的雷電共鳴屬性，將來必成大器！”一直跟在夜峰身邊的管家舉起雙手示意，表示此人是我一脈的少主。

“哼，我才是最厲害的。”夜峰得意地扭頭看了夜塵一眼，嘴角上揚，大搖大擺地走下台去。

很快，兩輪過去，終於輪到夜塵了，他深吸一口氣，緊握着拳頭，緩緩踏上測試台。

光芒閃爍，卻不如夜峰那般耀眼，眾人都失望地搖頭嘆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哈哈，就這？夜塵，你終究還是不像我父親口中所說的那般奇特！”夜峰雙手抱胸，仰頭大笑，再次嘲諷道。

然而，就在這時，測試台的光芒突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黯淡的光芒中竟然透出了一縷神秘的紫氣，這讓在場所有人都大為震驚，紛紛不由自主地向前湊近。

當紫色光芒觸及夜塵時，瞬間變得璀璨奪目，直衝天際，彷彿要將整個天空都照亮。在場的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奇景驚呆了，有人張大了嘴巴，有人揉了揉眼睛。

夜家的二少爺夜峰原本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間凝固，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塵，心中充滿了嫉妒和不安：“這怎麼可能？他一個孤兒，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共鳴光芒？”

大長老夜洪則是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不自覺地向前邁了一步，但很快又皺起眉頭，被憂慮所取代：“如此驚人的天賦，不知是福是禍，夜塵這孩子今後的路怕是不會平坦了。”

而一直暗中針對夜塵的某位執事，暗叫不好，眉頭緊鎖，雙手背後，來回踱步：“這小子若真崛起，必對我不利，我得想辦法打壓他。”轉頭看向夜峰，眨巴兩下眼睛。

而其他家族子弟們有的驚嘆不已，雙手握拳置於胸前，對夜塵充滿了羨慕，但更多人則是暗自擔憂，低着頭，目光閃爍，恐怕夜塵的光芒會掩蓋了自己的存在。

因為，他們也曾在父母口中，聽到過夜塵的名字。

人群中的夜塵，自己也被這光芒驚到了，短暫的驚愕之後，他抬起頭，挺起胸膛，心中湧起了無限的希望。

“叔叔說得果然沒錯，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我好好努力，就會有回報。”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那璀璨的光芒漸漸收斂，忽然間，變成了金色。

突發異變，讓眾人為之一震，大多數孩子因為這金色光芒太強烈，不得不抬手遮擋眼睛。

難道他是雙共鳴者？

夜峰知曉雙共鳴者的潛力，見狀，立刻揮舞着手臂說道：“長老，你快看，這是什麼奇怪的光，從來沒有見過，說不定是測試儀出現了問題，不能算數！”

這時候，大長老夜洪抬起手，轉眼間，金色盛光消失殆盡。

“先等等看，測試儀還在運轉，再觀察觀察。”

“雙共鳴者確實少見，但歷史上也不是沒有，不過很可惜，我剛剛探查一番，是測試儀出現了問題，所以夜塵的測試不做數。”

“下一位。”

“這就下一位了嗎。”夜塵的心有些冰涼，他低下頭，咬緊牙關，大長老如此敷衍的回復也就算了，他知道大長老對他是什麼態度，可明明其餘長老都沒有看到大長老去檢查測試儀，為什麼都抱着漠不關心的態度呢。

如此，他沒有去言語反駁。

而夜峰卻笑嘻嘻地在一旁煽風點火，：“對，大長老說的沒錯，測試儀肯定是出了問題，不能讓夜塵矇混過關！”

而後，共鳴天賦的測試還在繼續，無力反駁的夜塵臉色蒼白，如同霜打的落葉，只好早早離場。

低垂着頭，雙肩無力地下垂。

空洞的門，孤寞的影，每一步都透着深深的失落，緩緩離去。

大長老看着離去的夜塵並未說半句話，自然也沒有讓他重新測試，而大家也很快遺忘了這場插曲，全當是測試儀出現了問題，又或者夜塵用了什麼陰謀詭計？

等到傍晚的時候，夕陽西下，橘紅色的光芒將天邊渲染得如夢幻般絢爛。

然而，這美麗的景色卻無法溫暖夜塵冰冷的心。

測試結束了，很多測試回來的小孩路過庭院，恰好看見正在庭院裏玩石子的夜塵。

“哼，他就是夜峰說的那個測試有奇怪天賦的夜塵嗎？”小孩撇着嘴，雙手抱在胸前，對着夜塵評頭論足。

“就是他，我們不要和他說話，他就是個怪胎。”另一個小孩附和着，還衝着夜塵做了個鬼臉。

人群中的夜峰，看到夜塵被眾人孤立，別提多爽了，眼珠提溜一轉，臉上掛着幸災樂禍的笑容，故意提高了聲調，走上前來，“喲，這不是我夜塵哥嗎？大少爺，你雙共鳴者還在這兒暗自神傷呢！”

“多大點事呢，不就是成為了雙共鳴者嗎？這世界上的雙共鳴者多了去了，難不成還自殺不成。”夜峰這一句話，點燃了眾人的戲謔之情，似乎這雙共鳴者真如夜峰所說，那般不堪。

“阿峰哥，你別理他，就他那點本事，還妄想通過測試，真是異想天開！怎麼可能雙共鳴者，估計又是他叔叔搞得鬼。”夜峰身旁的小女孩撇着嘴，挽着夜峰的手，看向夜塵，只有滿臉的嘲諷。

他們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瞥向角落裏的夜塵，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輕蔑。

夜塵身子微微顫抖，緊緊咬着下唇，努力剋制着內心的憤怒和委屈。

“我看他以後在夜家也沒什麼出路，不如趁早離開得了！”小女孩湊過來，陰陽怪氣地說道。

夜塵咬着嘴唇，小手緊緊握成拳頭，眼中滿是委屈和憤怒，雙腳不停地在地上跺着。

“我不是怪胎，我不認識你們，你說我幹什麼。”夜塵忍不住喊道，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指向那些小孩。

“因為你就是個孤兒，沒有爹娘的野孩子，誰不知道你就是家族的災星，好多年前，就是因為你，我大伯和我爺爺死在了戰場上，所以你要贖罪，一輩子為夜家贖罪。”為首的小孩更加囂張地嘲諷道，越說越激動，手指直戳着夜塵的胸口。

夜塵拍開他的手，衝上前，想要辯解：“你胡說！我沒有！”

沒等夜塵繼續開口，幾個小孩卻一擁而上，猛地將夜塵推倒在地，其中一個還抬起腳踢了踢他的腦門。

“就說你怎麼了，你能拿我們怎麼樣？”他們大笑着，叉着腰，身子不停地抖動，在夕陽微光的照耀下，遠遠看去，拉長的影子像是一群張牙舞爪的魔鬼。

而天空不知何時，烏雲密佈。

夜塵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沾滿了塵土，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但他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咬着牙，用手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轟隆——

一陣雷響，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走嘍，下雨回家咯。”夜峰的一聲，其他小孩紛紛嬉笑着跑開躲雨，只留下夜塵站在雨中，獃獃地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理解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夜塵的眼神空洞不明，在原地持續了好久。

似乎，在暗中的光下，他看到了一些迷離的異象，若隱若現，像是在為他哭喪。

不知多久，夜塵才回過神來，發現全身濕透，雨滴還在觸碰着他。

“我得回家了。”剛準備跑回屋子，卻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身子向前撲去，再次摔倒，膝蓋擦破了皮。

這次，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

雨越下越大，夜塵狼狽不堪，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

家中空無一人，顯得格外冷清。

他默默地走進自己那狹小的房間，撲倒在床上，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無論如何擦拭，還會有新的淚水流下。

“薄情者，風生水起。”

“求愛者，挫骨揚灰。”

“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