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欲則剛
就在李乘風還在金輝扯着嗓子‘妹妹坐船頭’的時候，命運之神也降臨到他的頭上。
盛達賓館招待晚宴開始之前，市委書記程邦知利用短暫的休息單獨召見了韓波。這在組織程序上非常少見，畢竟韓波是市府口的人，程書記單獨召見市府口的處長，這不禁讓人有些遐想。
賓館十層溫馨的小客廳內，程邦知書記溫和的招了招手，“小韓啊，咱們邊喝茶邊聊，說了一下午口乾舌燥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謝謝程書記。”韓波趕緊過來親自給大領導斟上茶，然後半個屁股正襟危坐在斜對面。
程書記靠在沙發上看着韓波問道，“小韓，你在這個處級幹部上，也有幾年了吧？”
“有三年多了，原張市長還在嶺南的時候，我就在秘書處。只是工作能力有限，還需要加強學習。”韓波謹慎的答道。
程書記點了點頭，“小韓啊，你的工作能力吳市長經常提起，這一點也不要妄自菲薄。招待晚宴馬上召開，我就長話短說，原本是吳市長找你談話，不過京城來的那位大主持是他老同學，吳市長現在脫不開身。今天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下去鍛煉鍛煉？”
韓波微微一顫，強忍着內心的激動，身為秘書處的領導，他何嘗不知這句話的含義。韓波早就想下去鍛煉，只是合適的位置競爭太激烈，根本輪不到他。不過，他知道不能表現的特彆強烈，況且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位置。
“程書記，身為一名黨員幹部，哪裏需要就到哪裏去，我服從組織安排。”韓波不卑不亢的說道。
“嗯，這個態度我很滿意。”
程書記說著點了支煙，“是這樣的，凌渡縣那邊最近出了點狀況，一個拆遷工程居然鬧出了兩條人命，家屬鬧到了省里。這件事情省領導非常重視，直接做了批示。具體的我就不說了，我與吳市長通了氣之後，決定派你去凌渡縣接替黃志強同志的工作~。”
韓波心中微微一顫，這件事早就在政府那邊傳的沸沸揚揚。凌渡縣地理位置偏遠，屬於經濟較為落後地區。而且黃書記上任之後手段非常強硬，縣長李志福更是打壓的稱病休養。
經過這次的事件，大家都猜測黃志強的政治前途算是完了。韓波沒想到這個重任會落到他的頭上，而且聽程書記的意思，不但要儘快平息民眾的憤怒，還要抓好經濟。這對於沒有基層工作經驗的韓波來說，難度可不小。
“小韓，擔子就交給你了，必須儘快的把民眾安撫好。說實話，那邊的政治環境非常複雜，不強硬的話不行，過於強硬易折。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把這邊的工作交接好，立即赴任。另外，有什麼要求和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
程邦知目光深邃的看着韓波，其實韓波並非他心目中最佳人選，程邦知最初定的是市委副秘書長周長海，而且周長海是程邦知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但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程邦知擔心凌渡那邊處理不好的話，會給周長海留下政治污點。所以，才把這個難題甩到了市府口。
周長海與韓波都是重點培養的幹部，程書記知道一年半之後大換血，不出意外都會邁步廳級行列。現在就把周長海放任下去，莫不如留在身邊穩妥。
韓波當然不敢提出什麼要求和意見，這件事對他來說既是風險也是機遇。而且在機關工作很難出成績，真要是能改變了凌渡的現狀，這可是不小的政治資本。
離開了小客廳，韓波滿面紅光意氣風發。如果不是凌渡鬧出亂子，恐怕想瘋了也輪不到他。縣委書記那可是一方諸侯，絕非機關平級處長能比的。
招待晚宴期間，韓波悄悄來到常務副市長劉鑫源的身邊，“鑫源市長，有時間嗎？”
劉鑫源微微一愣，“怎麼，有事？”
韓波四下看了看，低聲說了幾句。劉鑫源是他的政治貴人，也是韓波最大的依靠，他當然要第一時間告知。況且，韓波也想聽一聽劉鑫源的意見。
劉鑫源眼神一亮，但緊接着眉頭皺起，“這件事還沒在常委會上通報，我還真不知道。不過，確實是份苦差。”
韓波苦笑道，“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劉鑫源低聲道，“凌渡的情況非常複雜，要不然黃志強也不會栽這個大個跟頭。小韓，去凌渡決不能單打獨鬥，盡量多安排幾個自己人。”
“我哪有自己人，在機關這麼多年，自己都如履薄冰，哪還敢培養自己的體系。”
“不急，去了之後視情況而定。不過，有個部門你必須抓在自己手裏，不然，光是這次平息民眾的情緒就很被動。我說的是維穩辦，可以要一個可靠的人去接手。而且，萬一出了岔子，這也是你最後一道防線。”
劉鑫源暗示韓波不要走黃志強的老路，真要是出現偏差，可以甩鍋給維穩辦。
“維穩辦？”韓波眉頭一皺，他現在根本沒有培養自己的體系，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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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波正琢磨着，就聽劉鑫源說道，“晚上來我房間，咱們詳談。”
就在劉鑫源剛要離開去給老同志敬酒之時，韓波輕輕一拉，“鑫源市長，您剛才一提醒，讓我想到了一個人，我想提拔一個副科級。不過，時間緊迫，走正常程序的話恐怕~？”
“誰？”劉鑫源直接問道。
“李乘風，原秘書四科的，現在借調辦公室後勤科工作。”
劉鑫源想了想，“沒聽你說過這個人啊？算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晚宴之後去708房。另外，把這個叫李什麼~。”
“李乘風。”韓波趕緊說道。
“把他也喊過來，我先見一見。”
劉鑫源有着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他知道韓波要去接手這個爛攤子，就必須把維穩辦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既然市裡給的時間這麼倉促，那就趁熱打鐵安插自己人。不然得話，這麼搶手的位置還不得爭破頭。
韓波原本想拒絕，畢竟這件事他還想着讓李乘風感恩戴德。但一想到沒有劉鑫源出面，這個副科級的任命不知猴年馬月能下來呢。
韓波有他的想法，從今天的表現上看，李乘風與謝副省長的女兒應該有特殊的關係。如今要去擺平爛攤子，韓波為了自己的前途是得找個擋箭牌。破格提拔了李乘風，真要是出了問題，他就是最佳背鍋俠。
唐國勇沒有找到李乘風，甚至備留的手機號碼也沒人接聽。韓波心說這樣正好，可以賣個大人情。
李乘風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甚至謝可卿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直接睡在了金輝。
次日一早，李乘風頭還有點發暈，剛來到辦公室就看到同事小玲神神秘秘的走了過來。
“李哥，昨晚你跑哪去了，唐科長找你找的都快發瘋了。”
“找我？怎麼，座談會上出現了差錯？”李乘風心中一驚。
“沒有，一直到招待晚宴結束都挺好。”
“那找我幹嘛？難不成讓我去給領導陪酒。”
“你想得美，反正看樣子不是好事，你可小心點。”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唐國勇夾着公文包從另一側走來。小玲一看，吐了個舌頭趕緊低頭走開。
李乘風本以為唐國勇又要大發雷霆，但詭異的是唐國勇只是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其實唐國勇心裏也感到詫異，不明白昨晚劉鑫源市長為何突然點名要見李乘風。
別看他們都在市府大院裏辦公，但能讓大領導記住名字可不簡單。常務副市長突然要見李乘風，善於察言觀色的唐國勇心裏很是不安。在沒弄清楚原委之前，唐國勇當然不敢再訓斥李乘風。
唐國勇破例沒有給李乘風安排大院裏的勤雜工作，他在等電話通知，如果今天劉鑫源市長還要見李乘風，那說明這傢伙很可能背後託了關係。如果沒有的話，或許只是個偶然。
一直到上午十點上面也沒來電話，唐國勇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就在這時，秘書處那邊卻打來了電話。
“唐科長，我們韓處長讓我通知你一下，李乘風的借調結束，請轉告他馬上來秘書處一趟，韓處長要見他。”
“你~你說什麼？借調結束？”
唐國勇有些懵圈，他甚至都忘了李乘風是從秘書處借調過來的人員。不過，唐國勇可不敢得罪秘書處，別說是韓波處長，就算一個小小的秘書也不敢招惹。那都是大領導身邊的人，只需一句閑話就能讓他的仕途戛然而止。
李乘舟正在辦公室忐忑的等待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啥錯，為何唐國勇到現在還不來訓他。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麼乾熬還不如早點挨頓批呢。
“小李啊，看報紙呢。”
李乘風渾身一激靈，這聲音他太熟悉了。當抬頭看到唐國勇那滿臉假笑的表情，李乘風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還沒醒酒。
“唐科長，您有事？”李乘風心說這假笑的背後指不定是什麼雷霆手段呢。
唐國勇嘿嘿一笑，“沒事，就是秘書處那邊通知你去一趟，韓波處長找你。”
“韓處長找我？”
李乘風心中有些奇怪，他與韓波沒什麼交往，李乘風估計不是什麼好事，或許是唐國勇這傢伙背後使絆子，這是要把他的組織關係徹底下放。
李乘風收拾好東西剛要走，唐國勇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的說道，“小李啊，大家同事一場，以後可要常來走走。”
李乘風一愣，聽到這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看來這一次，恐怕連機關大院都待不住了。既然這樣，大不了辦個停職手續自己創業去。
人無欲則剛，李乘風徹底想開了，頓時挺起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