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以，我背你過河
望着屋外傾盆大雨，沈可以心裏越發的緊張，她用手指輕輕地捏着衣角，低着頭，從牙縫裏擠出幾個恐怕連自己都聽不清的字：“不去上學了行嗎？”，屋裏只有從屋頂流下來的雨水打落在泥土地上的聲音，滴滴答答的，每次下雨屋裏都漏水，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媽媽懷裏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弟弟，一邊摸眼淚，一邊嘆息，奶奶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媽媽，嘟囔着“又不是第一次下雨了，有什麼可哭的？”媽媽連連說：“下雨還好說，屋裏漏水，雨停了，咱們可以往在韜水，但是，最難熬的是冬天，刮大風的時候，屋裏就像有老虎在嗷嗷地叫着，整個房子都要被風吹倒了一樣，屋裏冷的像冰窖，奶奶理都不理媽媽，只顧自己蹣跚着，走到用破木板搭成的門旁邊，咬着牙咒罵著：“這該死的雨，沒完沒了，出去賣貨的爺倆怎麼還不回來？”
“可以，怎麼還不去上學？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快去？”奶奶疑惑的望着沈可以大聲的指責她，沈可以看到奶奶兇惡的樣子有點害怕，慢吞吞的挪着腳步，不敢走出家門，她怕什麼呢？是怕雨?嗎？這倒也不是，她怕的是不遠處的那根獨木橋，不下雨的時候，她還不敢過去呢，每次都要許強幫她蹭過去，今天外面下這麼大雨，他會來嗎？
沈可以眼裏含着淚，終於邁出了腳丫子，甚至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家裏太窮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剛出生的弟弟一家6口人住在村子外面野地里的茅草屋裏面，實在拿不出錢來，去村子裏買一間房子，奶奶還是個缺了一隻手的殘疾人，平時只用一隻好手笨拙的干點力所能及的活，爺爺是一個賣貨郎，挑着膽子走出去幾十里地賣一些針頭線腦的小玩意，生意好的時候能夠一家人吃個半飽，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家人緊緊褲腰帶，湊活着過一夜，沈可以是長女，自然嬌慣了一些，家裏在窮，爺爺也要讓可以去讀書，爺爺說：“咱家只要有了讀書人，別人才不會瞧不起咱們，也可以考取功名來光宗耀祖，其實在爺爺眼裏，考取功名那是男孩子的事，只是可以乖巧懂事，又是長孫女，爺爺疼愛這長孫女又想着家裏先出個讀書的人也好，管他是男是女呢，遍隨口一說而已，爸爸也學爺爺的樣子，出去當賣貨郎，賺不賺錢還是小事，爺爺總是一本正經的對爸爸說：“先學本事，再學賺錢”。
沈可以小心翼翼的用腳探着路，趟着水一腳高一腳低的往前移動着瘦小的身軀，沒有雨衣，甚至連一塊破塑料布都沒有，全身被大雨淋的落湯雞一樣，唯獨那個補了又補的破書包沒有濕，那是爺爺在外面撿回來的破油布做成的書包，爺爺說這書包防水還結實，可以把它當成寶貝，這是可以9歲的時候，爺爺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把它當成自己的寶貝愛不釋手呢，偶爾還在許強面前炫耀一番，讓許強眼饞得不得了。
“可以”遠處傳來了一個小男生的聲音，那麼清脆，可以聽了全身一震，隨之而來的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她以為這麼大的雨，許強他不會來了，如果他不來，可以今天肯定是上不了學了，因為她害怕那根獨木橋，她不敢過去呀，那哪是橋呀，就是一根圓木棍擺在那裏，人們為了過河方便於是便把它當成了橋，從此大家便叫它獨木橋了，沈可以最害怕的就是那根獨木橋了，圓圓的特別光滑，走在上面必須得伸出兩支胳膊保持平衡，要不然絕對是從圓木棍上掉下去，掉到水裏，會洗澡的到沒事，不會洗澡的那都會有生命危險，沈可以就不會洗澡，每次過獨木橋許強都嘮叨她“沈可以，你說你怎麼這麼笨啊，還不敢過橋，還不會洗澡，趕明我非得把你教會洗澡，要不然哪天我有事不在這，看你怎麼過這獨木橋，看你掉河裏餵魚吃吧”每次許強嘮叨完沈可以，沈可以就假裝哭，許強最害怕沈可以哭鼻子了，那一哭起來是沒完沒了啊，怎麼哄也哄不住，除非拿出好吃的，沈可以那立馬就不哭了，許強把沈可以的脾氣摸的透透的，從小到大他們兩個就沒分開過，許強比沈可以大一歲，在村裡排輩分，沈可以應該管許強叫哥，可是倔強的沈可以從來沒喊過哥，都是喊他名字許強，而許強呢就乖乖的過來聽沈可以使喚，讓幹什麼幹什麼，誰讓許強從心裏喜歡沈可以呢，沈可以不光長的好看，那在班裏是班花，所有男生都喜歡她，最主要的是沈可以學習好呀，學習成績全班第一，是班長還是老師的小助手，同學們學習的榜樣，每次許強都是抄沈可以的作業，不然完不成作業，許強會被老師打手心的，所以沈可以讓許強往東，他不敢往西，讓許強往北他不敢往南，不是許強怕沈可以，而是許強從心裏喜歡沈可以，愛着沈可以，許強每天陪着沈可以上學，放學，再一起玩，形影不離，今天下這麼大雨，沈可以以為許強不能來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這讓沈可以感到無比的激動，許強是可以的同班同學，是一個村子裏一起長大的，父輩們都挺好的，他們兩家走動的好，所以許強就成了沈可以的好夥伴了如同她的保鏢，每天形影不離，許強他高高的個子，長着一張英俊而帥氣的臉，由於整天風吹日晒的，他的皮膚黝黑而健康，嘴裏上揚，透露出鄉村的野性和單純，兩眼炯炯有神，整個人看上去給人一種特別踏實的感覺，他和可以從小一起長大，他家和沈可以家多少有點親戚，所以許強每次都對可以說：“沈可以，我是你哥，從今往後哥罩着你”每每說完，許強都自豪的拍着胸脯，顯示出他是男子漢，能保護弱小的沈可以。
“許強，你來了，我還以為今天下大雨，你不來了呢”沈可以怯怯得說著“怎麼會呢？我不來你怎麼去上學？沒有我，你自己敢過橋嗎？還下這麼大的雨呢”許強調皮的看着沈可以，沈可以抿着嘴，低頭不說話了
許強看到沈可以沒披着雨披，心疼的要命，趕緊把自己身上的塑料布披在可以的身上，可以全身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說“你，你自己不披嗎？”許強一笑說“我不用，我不冷，也不怕雨澆，我是你哥呀，走吧我扶着你過橋”，沈可以看看那被雨水沖刷的橋面更光滑了，那只是一根圓木頭擺在那裏，嚇的往後縮了縮腳，許強看出來沈可以由於害怕，而不敢過橋了，他四周望了望，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其他人，他於是紅着臉鼓足了勇氣說：“來，可以，我背你吧”
沈可以低頭不語，怎麼好意思讓他背呢，“可以，我背你過河，這雨太大了，這獨木橋太光滑，根本走不了人的，肯定會從橋上摔下來掉水裏的，那會有危險的，來，我背你”許強焦急的對沈可以說著，沈可以害羞的站在雨里不好意思讓許強背，雖然他們兩個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可沈可以從來沒有讓許強背過自己，現在他們長大了，知道害羞了，更不好意思讓他背自己了，沈可以猶豫着，可是她太冷了，又着急上學，難道還有其他辦法嗎？許強見可以害羞的低着頭不說話，又說：“今天雨太大，橋是走不了了，只能下水過河，我背你過河吧，不然上學都晚了，我們都得遲到的，況且沒人能看到我們，這麼大的雨，沒人出來，放心吧可以”許強臉紅着對沈可以說，可以害羞的頭越來越低了，許強又說：“真的，真的沒人出來，沒有人看見，這麼大的雨誰出來呀，來吧，可以，我背你”沈可以搖了搖頭，她想自己試着趟水過河，腳剛下到水裏，水太涼了還太深了，沈可以的腳根本夠不到水低，她一不小心摔倒下去，“啊，許強救我”沈可以帶着哭腔喊着，許強一把拉住可以，把她抱在懷裏，“別怕，別怕可以，有我呢，你站好，我來背你”許強扶着沈可以在水裏站好，這時的雨越下越大，河水沒到沈可以的膝蓋了，嚇的沈可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別哭，別哭，我最害怕你哭鼻子了，有我在呢，你什麼也別怕，來，我背你”許強替沈可以擦着眼淚，並安慰着沈可以，聽許強這樣說沈可以止住了哭聲，許強順勢蹲下身子示意可以趴在他背上，可以嚇嚇做做的趴了過去，害羞的用手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許強背起可以心裏感覺熱乎乎的，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的臉瞬間通紅了起來，索性可以她沒看到，許強低頭背着可以一腳高一腳低的往前移動着瘦小的身軀，嘴裏還不停的說：“沒事，別擔心，一會就過去了”可是剛說完，由於河水太深，又下着雨，許強背着沈可以一不小心兩個人都摔倒在水裏，沈可以被重重的摔在水裏，還喝了兩口喝水，嗆得沈可以不停的咳嗽，許強也摔倒了，他馬上爬起來，抱起沈可以拍打着她的後背，“都怪我可以，你沒事吧，可以，你別嚇我”許強嚇壞了，他把可以摟在懷裏，眼裏滿是淚水，“我沒事，只是剛剛嗆到了，沒事的，別害怕”沈可以咳嗽着安慰着許強，“可以，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是我的命，你千萬不要有事呀，來，我背你”說完，許強又把沈可以背在後背上，他使勁拉着沈可以的兩支胳膊，生怕她再次摔倒，沈可以的身體是那麼的瘦弱，許強心裏很不是滋味，家裏都太窮了，要是能吃飽飯就好了，雨還在不停的下着，許強不停的用手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可以不好意思替他擦，只是說：“放下我自己走吧”許強怎麼捨得讓可以去趟水呢，“不，可以，我背你，沒事，這次我小心一點，沒事的，不會再摔倒了”許強一邊背着可以走，一邊安慰着可以，許強感覺到心裏暖暖的，背着心愛的女孩再苦再難也要堅持，河水已經到了許強的大腿根了，他正背着可以在河裏艱難的走着，這時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可以，可以呀，是可以吧”，沈可以一聽嚇的一哆嗦，原來是爺爺和爸爸再喊她，他們今天出去賣貨去了，下大雨就提前回來了，正趕上許強背着可以趟水，許強嚇的連忙放下可以，他扶着沈可以兩個人獃獃的站在水裏看着爺爺和爸爸，許強連忙說：“這雨太大了，可以不敢去獨木橋”，爸爸急忙下水來到他們面前，順勢拉起可以，把她抱過去放到對面岸邊，回頭跟許強說：“得虧你照顧我們家可以了”，許強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爸爸又扶着許強過了河，爺爺看了看許強，又看了看可以，咳嗽了一聲，可以嚇一跳“每次爺爺咳嗽一聲，都是有重要的事情做決定的時候才這樣的，難道是要訓許強和自己嗎？難道因為許強背自己過河被爺爺和爸爸看到了他們不高興了？畢竟長大了的男孩子背女孩子讓別人看到會嚼舌根的，好在今天雨太大，沒人看到，不然爺爺會教訓自己說沈家的臉讓自己給丟光了”沈可以越想越害怕，她全身顫抖着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爺爺開口對可以說：“丫頭，以後自己走路，多大了還讓人背，不像話，這讓別人看到了還得了？幸虧今天雨太大沒人出來，你們長大了得注意點分寸，你們快去上學吧，別遲到了”
沈可以羞澀的使勁點了點頭，許強一聽爺爺這樣說可以，他很生氣，壯着膽子大聲說：“爺爺，今天雨太大了，那獨木橋根本走不了，可以剛開始是自己走的，可是摔倒了，我才背她的，您要是怕被別人看到亂嚼舌根的話，我不怕，有什麼事我自己擔著，反正我捨不得讓可以自己下水，水太涼了也太深了，可以害怕，我捨不得她害怕，是我非要背她的，要打要罵您隨便，您不能責怪可以，有什麼事您沖我來好了，我是男子漢，我得保護可以，我喜歡可以，我捨不得可以受半點委屈”說完許強拉着沈可以的手，抬起頭來大膽的看着爺爺，爺爺被許強這番話說的，不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哈大笑起來，“好，是條漢子，敢作敢當，有作為，我喜歡，快帶着可以去上學吧，別遲到了”許強一愣，爸爸也笑呵呵的拍了許強一下肩膀，許強明白了拉着沈可以的手一前一後往學校的方向跑去，一會他們便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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