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合作可能
鴻庄茶樓,頂樓,面積不大,僅有幾個用珠簾半遮掩的小房間。
其中一個東面靠窗的位置。
咕嚕咕嚕……
燒開的熱水注入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茶壺裏,與裏邊的一小撮根根壘起的茶葉山,進行親密的接觸。
白凈的水用不了多久,便被茶葉變成了青黃似玉的茶湯。
一個雲紋紫砂茶蓋子扣上。
……
百劍主輕微的用手腕發力,搖晃着手中的茶壺,使茶壺內的熱水與磨劍城特產劍鋒茶葉充分接觸。
茶香也因這被搖散出來,從茶壺口飄飛出來,瀰漫在這一片空間,攔不住的進入鼻腔。
茶香溫和清新,充滿大自然的淡淡甜香,嗅上一口,都會覺得神清氣爽。
搖上三圈,壺口上的茶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傾倒至三盞雕花紫砂杯。
百劍主又依次的將三盞雕花紫砂杯各揺上三圈,再將杯中的茶水倒入桌邊的茶渣瓮里。
茶杯上溫熱未消,香氣也沒有散去,甚至是多了一些光彩,讓人忍不住快些想品一品這茶。
洗完茶杯后,再重複上一步的動作。
重新給茶壺注入熱水,揺茶,倒茶。
這一次,百劍主先將一杯茶推到他對面的曲萬華面前。
曲萬華沒有客氣,伸手拿起茶杯。
雖然茶水還很燙,普通人一般都是先靜置一小會兒,再慢慢飲啄。但對斗境強者來說,這點溫度倒算不上什麼,不過出於對當地的習慣,曲萬華還是小口小口的飲用。
噠。
茶杯放回桌上,杯底還留有一毫米左右的茶湯。
“磨劍城的名茶劍鋒果然是天下一絕啊,再由當地人傳統泡茶手藝一調,更是勝過其他茶葉三四五個檔次。唇齒留香啊,唇齒留香……”
飲下一杯的曲萬華毫不吝嗇自己的辭海,不住的誇讚。
只是這是要誇讚茶,還是誇讚其他,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百劍主沒有理會曲萬華的讚譽之詞,一直看向茶杯中琥珀色的茶湯。等到琥珀色茶湯亮起一道不起眼的輝光,百劍主這才拿起茶杯,慢慢品茗。
也和曲萬華相同,飲下一杯茶后,茶杯底部也是留有一層薄薄的茶湯。
百劍主拿起第三杯茶,將裏邊的茶湯緩緩地倒入茶渣瓮里。
這第三杯是貢敬茶,是磨劍城一片地區的習俗了。
用以感謝天地,敬禮神明。
還是留有一層茶湯。
這在當地的解釋是“做人要有底線”。
這時茶樓的服務上來了,為百劍主和曲萬華遞上磨劍城的知名早茶點心,還有他家的招牌點心。
茶樓服務放完茶點,說聲“客官慢用”,便緩慢退下。
百劍主和曲萬華還是都沒有開口,說說那道捲軸上的事。
百劍主這是磨劍城人的性子。磨劍城人做事剛毅,果斷,認真,講究效率。但在生活上卻又十分愜意,看起來懶懶散散,好像木頭一般。
磨劍派磨劍城的“磨”字也就是這麼個含義——磨鍊自身,磨盡鉛華,磨礪性子。
曲萬華此次前來,也算是求人辦事,自然是不能是仗着自己是斗境強者,和錦鯉聯盟盟主的身份,衝撞了當地的風土人情。只能是客隨主便。
就這樣,兩人慢悠悠的在茶樓上度過了相當舒適的一個時辰。
茶桌上的茶茶水水,精緻點心也已經都吃去七成。
到了這樣的時候,若是有喜歡談事的朋友,磨劍城的大家也都會沒有顧忌的放言了。
曲萬華沒有立即開口,停下手中的筷子,拿出手帕擦擦嘴。
百劍主這邊,只見他手中光芒一閃,一柄短劍出現,被他帶有些力道的放在茶桌上。
噔!
“說吧,捲軸上的事。”
百劍主閉上雙眼,淡淡的說道。
很明顯,若是曲萬華不交代個清楚滿意,那他這個人,就別想完整的走出茶樓了。
曲萬華把頭轉向一邊,看向窗外。
此時天上的雲雨重新聚攏了起來,磨劍城又再度下起了大暴雨,電閃雷鳴。
唰唰唰……
噠噠噠……
狂風又在捲動雨水,如果不是在窗戶上布下元力屏障,就是在這茶樓的房間裏,也得被淋成落湯雞。
喧囂不停的雨聲,和被反覆被敲打的石磚青瓦,就像曲萬華此時心中情緒的反映。
曲萬華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一個多月以前,龍落界出現了很大的動蕩,很多修為極高的生命體,在一場不知何來的波動中,都疼痛的昏死過去。百掌門也是如此的吧。”
百劍主沒有否認,頷了頷首,表示確實如此。
“根據記載,這樣的波動上一次出現的時候還是因為景天!
所以不久之後,景天的寶庫就會被打開。而打開之人是一位名叫陸勝的年輕人。是他解救了烈火劍派掌門劉建秩的孩子劉長俊,方圓劍也是因此在他的身邊。”
“可要打開景天的寶庫是需要三樣東西,其中兩樣那位陸勝已經再找了,也很大概率是會被他得到的。而第三樣東西則是一種信物,就好像是進入寶庫的通行證。要獲得信物,很艱難也很容易,只是因為得到它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這些生命中包含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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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掌門是有作為的能人大才,想必不會不知道百年前我脫離金山門時,心中是有着多少怒火吧。”
曲萬華拿起一杯茶,壓一壓又要竄上來的無明業火。
“我這殘身死去不算什麼,可我咽不下這口氣。不能再活着的時候收拾掉金山門那些背信棄義的無恥宵小。所以我想請百掌門也能帶磨劍派的力量,進和我結盟,一起趁這個機會狠狠的打擊,更甚者是直接將之消滅掉。”
“你,也是個背信棄義的傢伙,不是什麼值得相信的同伴。”
聽聞百劍主此言,曲萬華羞愧的閉上雙眼,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
正如曲萬華所說,百劍主是個大有才能之人,不說他這一身的修為,單看在他領導下的磨劍派在這幾百年下來,發展的勢頭依舊是一路高歌猛進,相比於其他幾方勢力的暮氣,好上太多。
沉穩如山的百劍主,他當然能聽出曲萬華口中隱藏了很多。
但他也不關心這些,因為曲萬華真想邀請他磨劍派入局,他自會一一袒露。
百劍主更關心的還是捲軸上的信息。
百年前,骸龍山谷突生異常災害。大地撕裂,從中湧出無數浪潮般的鬼魅怪物。
這場災害動蕩之大,已經能夠危及四域。
隨後不久,金山門聯合不少宗門勢力宣佈,要建立一個龍落界聯盟,以應對災害的擴張。
百劍主出於俠義與心繫天下安危,與磨劍域各大宗門商討后,決心加入這個聯盟,組織起一支有力的部隊,去鎮壓邪祟。
為此,百劍主還是親身上陣到第一線去,給了骸龍山谷當地受到鬼魅災害影響的人們帶去了希望。
只是沒想到,一個月過去,災害才剛有壓下去的勢頭,金山門帶頭不管了,還聯合另外兩域禍水東引,全丟到磨劍域這邊。
百劍主可不是什麼吃虧的主,剛想籌集人馬反擊,就從後方傳來磨劍域大片領地被佔領,烈火劍派被滅門,大量斗境強者追殺劉建秩獨子劉長俊的消息。
一樁樁一件件,讓得百劍主十分氣憤,當即做出決策。
因為親身來到骸龍山谷,並且盡心竭力的救助當地人,使得百劍主在骸龍山谷極有威望。他便在當地組建起一支名叫“骸龍”的軍隊。從骸龍山谷出發,一邊治災一邊進攻金山門。
一支軍隊分成兩份來用,進攻速度還是極其之快,着實是讓金山門高層難以想像。
金山門當然知道這是圍魏救趙,但百劍主的威名,還是讓他們召回了在磨劍域肆意的武裝力量。
敲打完金山門,百劍主立即返回磨劍域,重新整頓域內風波。
之後,百劍主以及磨劍派上下,花費了近五十年的時間,既治理好了骸龍山谷的邪祟災害,又徹底的把磨劍域內殘留的破壞分子收拾得乾乾淨淨。
只是種樹總比砍樹慢,還是留下了不少遺留問題,比如被佔領的領土。
曲萬華拿出的捲軸上,有寫百年前那些事宜的諸多細節與罪證,還有當時為保護磨劍域而失蹤的人的下落,以及很多……
這些都是對磨劍派磨劍域極為的重要的。
自我折磨良久。
曲萬華扭頭回來,直接說道:“只要你以及磨劍派同意與我一起設局坑害金山門,不僅是捲軸上寫的,還有磨劍域的其他要求,我錦鯉聯盟能辦到的,也都會做。”
對此,百劍主嗤笑一聲,道:“呵呵,真當我們磨劍域是你們那樣的盜匪賊偷了。與金山門的仇恨我們磨劍域上上下下都不會忘記。這裏邊也包含了你,以及你的錦鯉聯盟。”
“坑害金山門,哼。收拾這樣的卑劣敵人,我們磨劍派向來是堂堂正正,何需那些無恥齷齪的手段。想要找我們合作,你一個賊滑頭的話可難以相信。叫胡不為那個假面具來和我談談。”
語畢。百劍主操起茶桌上的短劍,朝着曲萬華划動幾道。空氣中沒有任何動作,可坐在椅子上的曲萬華卻先是向上飛起幾尺,然後往後跌落。
砰噹。
看來百劍主很滿意曲萬華當下的解釋。
短劍在百劍主的手中銳氣盡出,雖沒有閃着寒光,但這很可能只是他刻意內斂了,不想在茶樓里釋放出來。
“咳咳……”曲萬華嘴裏咳出血,“這次機會千載難逢,百掌門還真沒有想過抓住嗎。錯過了,下次再想算計金山門就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百劍主面色不改,手中短劍向下一揮,又是一道無形劍氣打出,再一次將曲萬華折騰的不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作為一個老道的商人,尤其是組織建立起錦鯉聯盟的曲萬華,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何與磨劍派的人打招呼呢。反而是一直在說些對方的不滿意的話,但這也恰恰是曲萬華聰明的地方。
百劍主為人剛正不阿,與胡不為是相反的兩種人。和他談合作開口就不該是先提利益,可誰讓曲萬華他真的是理虧啊,說什麼道義之事,百年的時光難道就能把當初的事給抹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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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曲萬華採取一種自作自受的方式,屢屢提些不明所以的話,讓百劍主出手。
這不是什麼消除自身罪惡,百劍主也不會認。只是藉此加重對方對於本次合作事宜的認知和影響。
百劍主自身還是一方超級勢力的掌舵人,需要思考的地方肯定是要很多的,合作也很可能進行下去的。不然錦鯉聯盟的眾鑫閣,可不會只是改名成“眾鑫”兩字就能入住磨劍域。這是綜合了多方考量,有利於磨劍域才同意的。
放到現在也是一樣。
只是這份合作上的認真態度上,有多有少的問題罷了。
合力對付金山門不是一件小事,不能拿出足夠的誠意,到了關鍵時刻突然抽身,很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曲萬華對於此次合作的談判事宜分為三步走的方法。
他這次前來,是第一步,也只是起到個拋磚引玉的作用。先談談合作的利害關係,之後更深層次的,就由胡不為來與之交談。
這一點百劍主也是很明白的,所以他開口說的最後一句就是讓胡不為見他。
這已經表明了,這不只是兩方簡單的合作,需要看到更大的誠意和更可靠的計劃,百年前的事只會再一次重演。
而百劍主抽打曲萬華,也算滿足對方想表誠意的想法,這對磨劍域不僅不虧,反而很痛快。
曲萬華當真是狠人,知道這一點后,直接找由頭讓百劍主抽出茶桌上的短劍,來個“負荊請罪”,表示對當初小人行徑的懺悔。
曲萬華當下的身體狀況很不好,他還能有這般膽魄可以說是非常了不起了。
“咳咳……百年前我等對磨劍域以及其他地方人們的傷害,深感抱歉……我希望能用此次合作,將大家心中的冰牆壁壘徹底打破……咳咳……”
曲萬華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身上有着上百道像是鞭子抽打留下的淡紅色傷痕。
百劍主收起短劍,招呼來茶樓服務。
“桌上這些茶點都包起來交給他吧。”
“好的。”
茶樓服務退下。
百劍主站起身來,轉身要走:“三日後,是我磨劍派‘拭劍會’,我們歡迎一些朋友前來觀禮。”
百劍主將一封信函放在茶桌上。
“這是‘拭劍會’的一些相關事宜,若感興趣的話,你和你的朋友可以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