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槍擊事件與風鳥小組

特別情報組的組員們跟蹤盛銘揚已經有整整五天了，根據胡洋的反饋，盛銘揚每天的生活很規律，下班了就回家，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居家好男人。

李三水並沒有被胡洋的彙報所迷惑，相反，他從這些話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尋常之處。能夠在一處擔任行動科組長這樣重要的職位，絕不僅僅是依靠老實本分和工作出色就能做到的。

於是，他問胡洋道：“你認為在一處，一個人如果不懂得與領導、同僚們混成一片，不懂得享受生活，他盛銘揚怎麼可能坐穩組長的位置呢？要知道，一處的風氣可比我們軍事情報處複雜混亂得多啊！”

胡洋聽了之後先是一愣，緊接着點頭說道：“您這一說，我也覺得他似乎有點不對勁。一處的這幫傢伙，整天想的就是吃喝嫖賭、為非作歹。為了搞錢，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就是一幫土匪，他們也就是對付紅黨還算是有點辦法。這麼多年來，我還真沒見過一處有這樣潔身自好的人，還是個組長。”

一周下來，特別情報組對盛銘揚的跟蹤還是很成功，對方根本沒有察覺。在開會的時候，李三水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這個疑點讓小組的人都很認同，也都認為有必要繼續追查下去。李三水順水推舟的安排大家繼續保持對盛銘揚的跟蹤監視，同時安排楊傑秘密調閱盛銘揚的檔案並展開調查。

在胡洋他們跟蹤盛銘揚的期間，李三水也按照井邊三郎交待的情報，在約定的那天，提前二十分鐘就到了“新都大戲院”。由於井邊三郎沒有交待出接頭的電影院到底是哪一家，李三水只好在南京現有的四大電影院裏面挑一家來碰碰運氣。之所以選擇新都大戲院，是因為這裏離南京日本人的聚居區很近，很多日本人都會選擇到這裏來看電影。

李三水看了一下，九點鐘開場的只有一部“夜半歌聲”。他買了兩張電影票，然後就在檢票口旁做出一副等人的樣子。提前十分鐘開始檢票入場的時候，李三水就發動了靈敏嗅覺的技能，可惜左等右等，就是沒有發現目標。

這時，有幾名男女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可能是因為電影已經開始放映片頭，因此動作有些急迫。有個男的還不小心撞了李三水一下，就在李三水轉頭望向那個男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那種特殊的氣味，似乎還混雜了一絲其他的味道。

就在此時，技能的使用時間到了，特殊氣味消失了。李三水回過頭去的時候，看到身後有三名女子在檢票入場，可惜他已經分辨不出特殊氣味是從哪一個女子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了。這三名女子看起來都是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看穿着應該不是學生，更像是公司或者政府部門的職員。

為了不引起日諜的注意，李三水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目送三人進了觀眾大廳，自己則裝出仍在等人的焦急神態。又過了幾分鐘，李三水裝作心上人失約的樣子，沮喪的走出了大戲院。

李三水一直在戲院附近守着，直到電影散場，那三個女子再次出現在了眼前。未曾想，三個人各自招了一個黃包車離開了，李三水只好隨便選了一個跟上。最終，這名女子進了頤和路公館區，最終在江蘇路33號下了車。

在街對面，沒有停車的李三水看了看這棟英國都鐸式建築，又看了看道路兩旁高大的梧桐樹，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這時遠處似乎有巡警走來，李三水又看了一眼這棟漂亮的洋房，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加速駛離了這片權貴聚集區。

回到家中，李三水洗漱之後，開始冷靜地檢討自己的這次行動的得失：雖然沒有準確的鎖定日本特務具體是誰，但是確認了井邊三郎交待情報的真實性，這算是一個小的成績。

不過這次行動也暴露出了兩個問題，一是技能使用的局限性，時間一到，馬上就失去準確定位日諜的能力。不過這個暫時是屬於無解的問題，也只能希望今後技能的再次升級，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改變。二是，一旦像今天這樣，遇到兩個以上的嫌疑人，一旦對方分開行動，自己獨自一人，這就很難進行全面的跟蹤監視。

雖然自己可以調動手下的組員參與行動，但是卻很難向上峰說清楚情報的來源。一次兩次的還好糊弄，次數多了肯定會引起上峰的懷疑，自己可是沒法解釋啊。

要怎麼才能合乎情理的解決這些問題呢？李三水在深思中漸漸睡去。

跟蹤盛銘揚已經有十多天了，李秀兒已經開始嘀咕是不是判斷出了差錯，這些天監視下來，盛組長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難道他真的就是絕世好男人，模範丈夫中的代表？

這天，胡洋又來向李三水彙報對盛銘揚的監視情況，除了昨天有客人到訪盛家，其他與平常無異。李三水讓胡洋從側面了解一下是什麼人來探訪盛家。

第二天一早，胡洋麵帶疑惑的向李三水彙報道：“我想辦法打聽了一下，說是盛太太山東老家來的人，對外說是盛太太小時候的閨中密友，不過比較奇怪的是，來人僅僅在盛家呆了一個晚上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聽了胡洋的彙報，李三水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按理說，從山東千里迢迢的來南京探訪自己從小到大的閨中密友，怎麼說都應該在南京最少遊玩個三五天，怎麼僅僅一個晚上就匆匆離開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三水就吩咐胡洋安排人去找到來訪的客人，想辦法查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匆忙的離開南京。

下午的時候，李三水就接到胡洋的電話，讓他趕快到六合縣來。說是山東來的客人徐靜路遇土匪搶劫，一家四口都遭遇槍擊身亡。

李三水大吃一驚，六合縣是南京的北大門，屬於北上的必經之地，歷來繁華，雖然民國治安一般，但是在六合縣發生土匪搶劫致死的案件還是比較少見，而且還是槍擊案件。這裏面怎麼看都有着不同尋常之處。

李三水急忙向何科長做了個彙報，只說是手上碰到一個線索，要到六合縣去一趟，具體的情況搞清楚之後再詳細彙報，何科長自無不可。李三水知情識趣，又有來頭，自己可不會沒事找事，反正李三水如果立功就是自己領導有方，如果惹禍自然也有戴處長、毛主任去頭疼。

聽聞是槍擊案件，何科長還特意從自己直屬的小組裏面選了兩個行動高手跟隨李三水，溫言告誡李三水務必注意安全。李三水又喊上了劉虎，一行四人就開車急忙趕往六合。趕到六合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與胡洋會合之後，李三水來到了六合警察局的停屍房。

徐靜夫妻二人和兩個孩子的屍體都已經做了初步的屍檢，屍檢結果顯示四人均是一槍斃命，兇手是近距離射擊，死者身上的財物均被搶走，這麼看來似乎是符合土匪搶劫殺人。

但是法醫也說明，現場勘察和屍檢都表明，死者沒有做出過反抗行為，而女死者徐靜似乎還曾經下跪求饒過。警察局長向李三水彙報說這幾年六合已經很少出現土匪了，畢竟離首都太近，周圍駐軍眾多。至於搶劫的事情雖有發生，但是在受害者不反抗的情況下，這還是唯一的一個劫財后殺人滅門的案例。

李三水聞言，更加確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斷，這不是搶劫殺人，而是殺人滅口。李三水看着徐靜依舊圓睜的雙眼，裏面滿布着驚恐和不可思議，他心中暗自發誓定要給徐靜一家一個交待。

因為案情明顯涉及到了一處的盛銘揚及其家人，因此李三水趕回南京之後，馬上就向何科長彙報了相關的案情。

何科長對於李三水訓練手下跟蹤監視技巧的託詞僅僅是一笑而過，看來軍事情報處內部對於這類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至於盛銘揚的涉案疑點，何科長還是比較傾向於李三水的判斷，他請示過戴春風之後又抽調了一部分人手給李三水指揮，只是要求儘快查明真相。

特別情報小組內部也召開了一個分析會，在會上，大家都比較認可案發原因是徐靜發現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盛組長的太太有關，這才因此惹來滅門慘禍。

李三水據此重新調整了部署，除了繼續跟蹤監視盛組長以外，還要求查清案發當天盛組長的行蹤，同時也安排了對盛太太的跟蹤監視。

幾天後，調查的結果送到了李三水的手裏，盛組長在案發當天請假未上班，而有人在南京至六合的哨卡處見到過盛組長的轎車，至此，盛組長是兇手的嫌疑急劇增加。

而跟蹤監視盛太太的人也彙報說盛太太每天都會出門逛街，巧的是每隔一天都會去離家五公裡外的一個成衣鋪子。而從負責南京無線電台監測的技術部門處得知，每次盛太太去過成衣鋪子之後，當天晚上該區域就會有對外的無線電台發報出現。

李三水將情況匯總後，向何科長做了彙報，何科長帶着李三水一起找戴春風請示下一步如何行動。戴春風對於日本特工是深惡痛絕的，直接要求李三水馬上對盛銘揚及其太太進行抓捕，家裏其他涉案人員也不能放過。如果一處有人干涉，自然有他出面應對。

當天夜裏，李三水就把盛組長和盛太太一起抓了回來。與此同時，胡洋也帶人將成衣鋪子的老闆和夥計全部抓獲，由於行動迅速，日本人來不及反抗和銷毀證據，他們在現場還繳獲了日本軍用無線電台和配發的密碼本。

對盛銘揚的審問倒是出奇的順利，剛剛抽了盛組長几鞭子熱熱身的韓中華，還沒來得及繼續展示自己的手段，盛組長就已經哭爹喊娘的招供了。

根據盛組長的供詞，他是在三年前被日軍收買叛變的，他的太太本名叫大角雅子，隸屬於日本外務省亞細亞局中國情報課。當時盛太太偽裝成自山東逃難至南京的孤女子，以美色誘惑了盛組長。兩人成婚後，盛組長在無意中被利用傳遞了幾次情報，之後盛太太就和他攤了牌，無奈之下盛組長選擇了叛國。

至於前幾天徐靜一家被殺的案件，只能說是巧合，盛太太偽裝的山東逃難孤女確有其人，只是在山東就已經被日本特務組織監禁殺害，雖然大角雅子對該女的生平做了詳細的了解，畢竟不能完全掌握所有的情況。

這次徐靜來南京訪友，在二人交談的過程中，大角雅子就露出了一些破綻，雖然被她託詞掩飾過去，但是已經引起了徐靜的懷疑。再加上二人雖只是童年密友，各自成年後長相有所變化，但是大角雅子的變化也太大了一些。

徐靜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妥，就匆匆的選擇了離開，沒想到被大角雅子指使盛組長對其全家進行了滅口。

盛銘揚交待說雖然徐靜曾經下跪苦苦哀求自己放過她的一雙子女，不過自己還是按照大角雅子的指示狠心扣動了扳機。之所以選擇在六合動手，是因為徐靜一家似乎打算在六合遊玩兩天，而自己的自由時間有限。

李三水也好奇的問了盛銘揚，為什麼他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在一處十分與眾不同嗎？

盛銘揚苦笑着說道：“我也知道做間諜的就該和光同塵，泯然於眾人之中。可惜大角雅子與一般日本女性不同，她自視甚高，始終認為嫁給我是出於任務需要才不得已而為之。因此絕不允許我在外面玩樂。最初我還會偶爾宴請一下上級，再搞些娛樂活動，可是每次大角雅子都會和我吵鬧不休，甚至打我的耳光。時間長了，我也就不再搞這些事情了，想要巴結上級領導就只能單純的送上財物了事。同僚們也以為我是怕老婆的厲害，慢慢的也就不叫我一起出去玩耍了。”

對大角雅子的審訊就十分不順利，各種刑罰上了幾輪，對方始終拒不交代。後來看到了成衣鋪子的掌柜，再加上聽說盛銘揚已經交待了所有的事情，還看到了盛銘揚簽字畫押的供詞，這才鬆了口。

大角雅子一邊大罵盛銘揚是軟蛋，自己是瞎了眼才選了這麼個廢物當策反目標，一邊陸陸續續交待了所有的事情。

她所在的情報小組代號風鳥，她就是小組負責人，直接向日本外務省亞細亞局彙報。情報小組的報務員就是成衣鋪子的掌柜，日本名字叫山下小五郎，其他的幾個夥計裏面也有情報小組的成員。

風鳥小組是四年前來到南京潛伏的，除了盛銘揚以外，三個月前她還色誘了國民政府內政部的一名官員，最近也通過這名官員搞到了一些情報，主要是關於江浙滬地區的人口信息數據的。

至於盛銘揚這些年主要提供的就是一處內部的情報，大角雅子反過來還給盛銘揚提供了不少關於紅黨的情報，以此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

風鳥小組一網成擒，這讓戴春風高興得合不攏嘴，不僅僅是因為抓獲了一個完整的日諜小組，並且起獲了珍貴的密碼本。能夠看到老對手徐嗯增因此而吃癟、出醜，更是讓戴春風心情愉悅得想放聲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