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連環計（中）

李三水讓韓中華轉告蓮花，一定要注意王甲有沒有哪些不符合常理的行為。在李三水的暗中引導下，蓮花很快就發覺，王甲有幾次出門前都會到黃浚的書房去一趟，然後戴着一頂禮帽離開。而這頂禮帽卻是黃浚的，一個司機戴着主人的禮帽出去是很不合規矩的。

聽了韓中華的彙報，李三水面露思索的神色，其實李三水早就知道玄機就在這頂禮帽上，自己的計劃開展的真是太順利了。

在黃浚又一次參加完國防軍事會議后，當天傍晚，王甲就再次戴着黃浚的禮帽出門了。王甲溜溜達達的來到了六順居，習慣性的把禮帽掛在了衣帽架上，接着就找了個能看見衣帽架的座位，坐下來點了些酒菜吃喝起來。

這時，進來了一個客人，在把自己的風衣掛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把王甲的禮帽碰掉了。王甲見狀喊了起來，那個客人彎下腰，慢吞吞的撿起禮帽掛了回去。這個客人沖王甲賠了個笑臉，嘟囔了兩句不知哪裏的方言，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王甲見狀也沒有多生事端，繼續在那裏喝酒吃菜。

也就是兩三分鐘的功夫，又進來一個人。事後知道，這個人是須磨彌吉郎手下的河間小健。河間進了六順居之後，隨便吃了碗面就離開了。他離開時戴走了王甲的那頂禮帽，而他自己那頂一模一樣的禮帽則留給了王甲。就這樣，兩個人沒說一句話，沒有一個眼神交流就完成了情報的傳遞。

河間戴着禮帽坐在黃包車上，神情嚴肅地返回日本領事館。當黃包車途經西安路口時，一輛自行車突然從斜刺里衝出來，猛地撞在了黃包車上。自行車上的人橫着飛了出去，黃包車也被撞翻在地上。

自行車上的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股很大的酒氣傳了過來，而河間也被摔的不輕，禮帽更是滾出去了老遠。周邊的人群倒是很熱心，一下子圍了上來，關心的問着幾個人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送醫院。

這時，兩個巡警走了過來，叫開了人群，在那裏詢問起事情的經過。

河間則顯得有些慌亂，他爬起來后，不停地四處張望着，臉上露出焦急的神情。終於，他的眼神落在了七八米外的馬路上，那裏靜靜地躺着一頂黑色的禮帽。他急忙快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撿起禮帽。然後，他輕輕拍打着帽子上的塵土，仔細地檢查着它是否有損壞。確定禮帽完好無損后，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殊不知，就在他和黃包車夫被眾人圍住的時候，禮帽就已經被偷梁換柱了，整件事情就是李三水安排的。就連六順居里拿起王甲禮帽的那個外地人也是軍事情報處的，目的就是為了迅速確認一下情報被藏在了禮帽的哪個位置。

本來巡警還要求河間小健去警署做個目擊筆錄，但是河間直接亮出了自己日本外交人員的身份。兩個巡警沒有任何辦法，只好目送河間揚長而去。

回到領事館，河間將禮帽交給了須磨彌吉郎。河間小健自認為禮帽一直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為了不節外生枝，河間並沒有向須磨彌吉郎說明自己遭遇了車禍，萬一因此被斥責甚至挨耳光呢？那滋味並不好受，他知道須磨彌吉郎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須磨彌吉郎取出禮帽裏面的情報，仔細一看，大吃了一驚。原來南京政府已經決定在三天後凌晨5時整，由秘密抵達淞滬戰場的某集團軍數萬人，作為第一梯隊，在黃中將指揮下，分兩路向日軍登陸場進行迂迴進攻。

南京政府試圖以此切斷日軍登陸部隊的補給線，同時對目標的日軍進行合圍，進而達成圍殲日軍某師團的戰略目的。

屆時，南京政府其他部隊將在其他方向發起佯攻，以策應對主要目標的攻勢。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一旦被南京政府達成該計劃，日軍將不得不放棄對上海的進攻，這將對日本侵華戰略形成嚴重的打擊。

須磨彌吉郎馬上將此情報發給了日軍大本營，並同時發送給了上海派遣軍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將。

松井石根大將接到須磨彌吉郎的情報后，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滿了疑惑。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目前中日雙方戰場態勢非常膠着，他認為南京政府沒有能力組織起如此大規模的迂迴作戰。然而，情報中提供的時間、部隊番號、指揮官等細節一應俱全，讓他不得不重視這份情報的重要性。

松井石根面對這種情況也感到有些猶豫不決，無奈之下只好召開了上海派遣軍高級軍事會議。在會議上，一向輕視中國軍隊作戰能力的第三師團師團長藤田進中將對情報中的內容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南京政府的軍隊有能力組織這種規模的進攻戰役。

而第11師團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則要謹慎得多，他建議對登陸場的守備部隊力量進行增強，同時加強對戰場上國軍部隊的偵察，以此來判斷這份情報的真偽。第三艦隊司令官長谷川清中將不知是否因為上次分艦隊被偷襲的事件，對須磨彌吉郎的情報變得十分重視。

雖然上次情報提供的時間有誤，但事後查明，時間上的差池並非情報本身的問題，而是無能的南京政府海軍對艦艇的保養和使用能力不行，兩次發生意外，導致偷襲行動兩度推遲。

長谷川清中將可是對陸軍馬鹿們在上海戰場的表現非常不滿意，他認為陸軍這幫混蛋作戰能力低下，戰局進展緩慢，嚴重拖累了大本營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計劃。但是自己的軍艦不能上岸，海軍陸戰隊的人數又實在是有限，他也只能指望這些陸軍的白痴了。

長谷川清就用上次的偷襲行動做了例子，認為須磨彌吉郎獲取情報的渠道十分可靠，雖然自己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還是希望陸軍方面能夠高度重視，做好提前的準備，不要被趕下海來，給無敵的日本海軍添麻煩。

長谷川清的發言對整個會議的決定起到了關鍵作用，日本陸海軍之間一貫嚴重不和。彼此間就算不拖後腿，但是在對方出錯的時候絕對不吝於大加嘲諷。

松井石根馬上就做出了決定，將剛剛奪下來的地區的防禦部隊由3個聯隊減少為1個聯隊，將撤下來的兩個聯隊立即調往登陸場地區佈防。他認為自己剛剛給了中國軍隊重創，那個地方暫時是安全的。

同時從第3師團和第九師團，分別抽調第5旅團、第6步兵旅團和第18步兵旅團組成戰略預備部隊，隱蔽待命。

一旦中國軍隊發動對登陸場地區的進攻，就從背後對中國軍隊進行反包圍，徹底消滅來犯的中國軍隊。哪怕因此暫時放緩對其他地區的攻勢也在所不惜。

會後，松井石根要求各部隊加大對中國軍隊的偵察力度，從而進一步確認須磨彌吉郎情報的真實性，自己則親自給須磨彌吉郎致電，要求對方繼續搜集相關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