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詩集

第5章 詩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由於並沒有什麼大的案件發生,於非倒是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隨着辦案的經驗積累,於非處理衙門事務的能力倒是越發得心應手。

這天,正在衙門處理公務的於非忽然收到靖王府的宵禁敕令,並要求他加強城中巡邏力度,防止宵小之徒作亂。

聽到這個消息,於非便把縣丞、縣尉都招過來商討計策。

韋縣丞連連搖頭嘆道:“恐怕又要打仗了。”

於非也是一臉擔憂,對縣尉道:“這段時間縣尉就多辛苦些,多派一些人手在城中巡邏。”

縣尉抱拳道:“此乃卑職分內之事,於大人放心,卑職回去就加派人手。”

“那就這麼著吧,散會吧。”

眾人紛紛起身告辭,於非見曾岳還站在那裏,便問道:“曾師爺,還有事嗎?”

曾岳嘿嘿笑了笑,道:“卑職想請於大人去家中飲酒,不知……”

雖然於非打心底里不想去,不過如今三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於是就點點頭:“行,過了今晚恐怕就不輕鬆了。”

“那卑職就等於大人來了。”說完抱拳行了一禮,告辭離開。

目送曾岳離開,於非嘴角泛起冷笑,自從上次破了人命大案之後,曾岳和孫關二人明顯對自己恭敬了不少,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直呼其名了。

處理完公務,見天色已然擦黑,交代方雲霆幾句,於非就背着手慢悠悠的往曾岳家走去,前段時間曾岳在醉仙樓旁邊買了處宅子,這事於非是知道的。

走過官道,往左邊衚衕一拐,就見一處宅院前,曾岳和孫關二人站在門前,看樣子似乎是等候多時了。

見到於非過來,兩人迎了上來,曾岳哈哈笑道:“於兄弟總算來了,再不來你嫂子就該把菜熱一下了。”

於非也笑着道:“曾大哥也知道,咱們縣衙最近的事挺多,就耽誤了些時候。”

“無妨無妨,請進,請進……”

於非點頭,跟着曾岳進了院子,上下打量着院子格局,院子屬於那種標準的四合院,正北邊是三間正堂,左右手則是兩間耳房,院子中間還有一口水井,地上還鋪着青磚,掃的乾乾淨淨的。

“曾大哥還挺會找地方的,這院子不錯。”

“嗨,正好問到這家,見房主誠心要賣,我也就買下來了。”

見於非與孫關還站在院中,曾岳便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屋。

正堂早已擺滿了一桌冒着熱氣的菜肴,三人坐定,孫關就笑着道:“難得於大人來做客,不讓嫂子出來見見?”

“對對對,我這就去叫。”說著曾岳正要起身去叫人,左側裏間的布簾一掀,一位模樣有些姿色的女子走了出來,見到於非一愣,便輕笑着走了過來道:“這位就是於大人吧?沒想到這麼年輕呢。”

於非連忙站起來看向曾岳,等待他介紹。

曾岳指着女子介紹道:“這位是荊妻楚二娘,於兄弟快坐下,不必如此拘謹。”

“嫂子好……”

“於大人客氣了,快請坐。”直到於非坐下之後,楚二娘才在曾岳和於非中間坐了下來,一雙妙目好奇的打量着於非。

一旁的孫關見楚二娘自打進屋,眼睛就沒從於非身上移開,心中莫名的覺得堵得慌,便開口道:“怎麼?嫂子這是沒見過像於大人這麼俊俏的?”

楚二娘臉色一紅,偷偷看了丈夫一眼,半開玩笑的嬌笑道:“那可不,妾身還真沒見過像於大人這麼俊俏的。”

於非被她誇的有些不自在,連忙道:“夫人過譽了。”

曾岳卻哈哈笑道:“二娘這話沒錯,於兄弟長的的確俊俏。”

於非卻搖頭笑道:“男兒志在四方,長相倒是其次。”

“對對,就沖這一句,哥哥先干為敬。”說著,曾岳便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於非只好也跟着幹了,一杯酒下肚,只覺得腹中溫暖,楚二娘則在一旁殷勤的往他碗裏夾着菜。

那殷勤的模樣,就連一旁的曾岳都看的有些醋意,便開玩笑道:“我說二娘啊,你不會真的被於大人給迷住了吧?”

“哪有?”楚二娘白了丈夫一眼,也夾了一塊肉放到曾岳碗中嬌笑連連:“妾身聽說,於大人還是翰林院出身?”

曾岳點點頭:“那可不。”

楚二娘神情忽然變的有些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於非心中好奇,便問道:“夫人可是有話要說?”

楚二娘還沒開口,一旁的曾岳卻先笑着道:“她能有什麼事,估摸着又想讓於兄弟品鑒詩詞了吧?”

楚二娘臉色一紅,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作了幾首詩,想讓於大人指點一二。”

於非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他如今透露給曾岳孫關二人的底細是乞丐的身份,平常在縣衙寫寫算算已經讓曾關二人有些起疑了,若是再表現的會詩詞,豈不是更讓曾關二人猜忌?

想到此處,於非便裝作一臉為難的樣子,求助似的給曾岳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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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岳看的暗中好笑,也有心想探他的底細,便裝作沒看見道:“二娘不是有本詩集嗎?何不拿出來給於大人看看。”

“可以嗎?”,楚二娘一臉期待的望着於非。

於非心中一嘆,只好點頭答應。

楚二娘這才一臉雀躍的從內室拿來一本冊子,放到於非手中,略帶羞澀的道:“這是妾身荊作,還請於大人指點一二。”

於非打開冊子隨手翻看了幾頁,卻也只是一些勉強押韻的打油詩……

抬眼見曾關二人以及楚氏都盯着自己,於非心中一凝,不着痕迹的合上冊子,笑道:“不錯不錯,沒想到夫人一介女流,對詩詞竟也頗有造詣。”

“當真?”楚二娘一臉欣喜。

於非敷衍的點點頭。

一旁的曾岳卻看得冷笑不已,看來這位假縣令也就那樣,自己妻子的詩他是看過的,也就是打油詩的水平,又何來造詣一說?

見楚二娘又讓他作詩,也不好讓他過於下不來台,畢竟一條船上的人,曾岳便笑着打圓場道:“二娘啊,於兄弟正喝酒呢,作甚麼詩。去看看后廚燉的甲魚熟了沒。”

若是依楚二娘平時的脾氣定是不依,不過這外人在場也要顧及丈夫面子,只能戀戀不捨的起身去了后廚。

於非裝作鬆了口氣,笑道:“多謝曾大哥解圍,如夫人再問下去我腹中那點筆墨可就露餡了。”

曾岳嘆了口氣,抿了一口酒道:“哥哥我也挺煩你嫂子這一點的,婦道人家就該老實在家相夫教子,整天擺弄這些窮酸書生的詩詞作甚,說過她很多次,就是不聽。”

於非笑了笑,勸慰道:“話不能這麼說,有些愛好總還是好的。”

曾岳無奈的搖了搖,舉起酒杯道:“不說這個了,來來,喝酒。”

於非端起酒杯正要喝,窗外忽然傳來嘩嘩聲,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嘆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好好的怎麼忽然下這麼大的雨。”

曾岳也是推開窗嘆道:“秋雨連綿,恐怕要下幾天了,又是戰事,又是大雨,真是多事之秋啊……”

……

和這邊的推杯換盞不同,此時的靖王府卻是充滿了肅殺之氣。

府門前停滿了馬車和披甲戰馬,一位重裝騎士快速的衝到府門前,馬上騎士狼狽的從馬上翻身下來,急沖沖的把馬韁丟給門口的侍衛,快步向著靖王府行去。

有小廝要過來給這人撐傘卻被這大漢一把推開,任憑雨水落到身上,由於走得急,身上的盔甲發出金屬相撞的聲音,腳步不停的進了靖王府的大殿。

此時的大殿中燈火通明,好幾個披甲將軍侍立一旁,策北郡主身穿鳳袍,頭戴金冠,站在沙盤前和幾位將軍商量着什麼。

聽到腳步聲,策北郡主看向門外。

那將軍單膝跪地道:“郡主,斥候來報,金國此次南下似有勢在必得之意,金軍足有二十萬之眾,望郡主早做定奪。”

“二十萬?”策北郡主眉頭緊鎖,看了一眼沙盤道:“敵軍是否開拔?”

“早已開拔,正向我鎮北關挺進,恐怕要不了幾日,就會兵臨城下。”

策北郡主嘆了口氣,默默在房中踱步,喃喃道:“如今鎮北關僅有三萬守軍,若是二十萬來犯,恐力有未逮,為今之計只能儘快向朝廷求援了……”

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將軍,連忙道:“王總兵甲胄在身,就不要跪着了。起來吧。”

然後繞道案前坐下道:“如今的形勢諸位將軍也都知道了,回去各司其職,積極備戰,都回去準備吧。”

“諾!”將軍們齊齊拱了拱手,各自領了軍令,急急忙忙退出了大殿。

見人走的差不多了,策北郡主又對站在一旁的攀瑞道:“準備幾匹快馬,用最快的速度向朝廷求援。”

“諾!”攀瑞領命而去。

看了一眼王總兵,策北郡主又道:“王總兵回去后多讓斥候注意金軍糧草動向,務必給本宮摸清楚了。”

“諾!我這就去準備。”

說完,這位王總兵便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疾步走進了雨幕中。

都吩咐完畢,策北郡主手執燭台,起身來到沙盤前,望着沙盤的眉宇之間滿是憂愁,在泛黃的燭光下,宛如西施捧心讓人心生憐惜……

秦王趙磊,默默的站在廊下駐足良久,忽然身後傳來秋月的聲音:“秦王殿下為何不進去?”

趙磊這才回頭,只見秋月撐着一把油紙傘,手裏提着一個食盒,正詫異的望着他。不禁老臉一紅,訕訕道:“本王見妹子正忙,怕打擾到軍國大事。”

這時屋內的策北郡主也察覺到兩人的對話,抬起頭見到秦王不禁嘆了口氣道:“我說秦王殿下,你怎麼還沒走?”

秦王趙磊有些尷尬的合上傘,走進屋內道:“你這人,哪有做妹子的看見哥哥就往外攆啊?”

“你若是流落街頭那我自然不會說什麼,可你有自己的封地又何必整天賴在我府上,像什麼樣子?”

趙磊有些鬱悶的坐到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有些委屈的道:“我這不是想過來幫幫忙嗎?可倒好,又被你數落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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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北郡主輕輕一嘆:“不是我不近人情,這戰事一起,我可顧不上你的安全,秦王殿下還是早日回去才是。”

見氣氛有些凝重,秋月打開食盒笑道:“好了,小姐也別忙了,先吃些東西吧?”

“不吃,沒胃口。”策北郡主一口回絕,又低着頭,認真的研究沙盤。戰事嚴峻,讓她心情也有些暴躁。

“那怎麼行?人是鐵飯是鋼,鎮北關還需要小姐守呢,餓壞了怎麼行?”說著,從食盒裏捏起一塊棗泥糕遞到她嘴邊,像哄孩子一樣道:“吃一點嘛,好不好?”

策北郡主看了秋月一眼,見她一臉寵溺的望着自己,沉默着張嘴咬了一口棗泥糕。

“我說秋月啊,你不會還把本宮當小孩吧?”

秋月小臉一紅,連忙笑着道:“奴婢可不敢。”說著,秋月把食盒裏的飯菜都拿了出來,兩葷兩素,都是很精緻的菜肴。

被她這麼一鬧,策北郡主倒是真覺得有些餓了,老老實實的坐到桌前吃飯,一旁的秋月還時不時的夾着菜直接餵給策北郡主,看的一旁的趙磊心中暗笑,這可不就是孩子嗎?

……

……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於非見雨勢漸小,便起身帶着酒意道:“也喝的差不多了,趁雨小我就先告辭了,衙門還一堆事呢。”

在坐的孫關也是喝的頭暈眼漲,見於非起身告辭也跟着站起身。

雖然這世界酒的度數不高,可總歸還是有些酒勁的,喝多了也會醉,饒是經歷過前世蒸餾酒的洗禮,於非也有些頂不住,只覺得腳步虛浮,就像踩在棉花上,一個踉蹌就向前栽倒。

慌亂之下,於非也不管前面是誰,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抱住,只覺得懷中柔軟,正愣神之際,耳邊傳來楚二娘略帶羞澀的聲音:“沒,沒事吧大人?”

於非心中一驚,連忙站穩身形,回頭瞥了一眼一旁的曾岳,見他醉眼惺忪,似乎並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不禁鬆了一口氣,有些尷尬道:“沒事沒事,被拌了一下。”

雖然曾岳沒看到,可一旁的孫關卻看的清清楚楚,自從在曾岳的婚宴上見到這楚二娘之後,他就一直對楚二娘那窈窕的身段魂牽夢繞。

如今這楚二娘已為人婦,孫關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機會,只能把心思藏在了心底,強迫自己不去想她,可惜只有孫關自己清楚,這麼多年來自己對楚二娘的感情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沉澱而淡忘,反而變的越發痴迷。

今晚這場酒宴,本來能見到楚二娘他還是很開心的,可見到楚二娘對待於非那種近乎討好的舉動,心裏不免有些煩悶,他也知道楚二娘喜歡讀書人,心中好多次有拆穿於非是乞丐的衝動,可想到如今的種種,又和性命攸關,也只能壓住這種衝動,苦悶之下,這酒也就越喝越多,很快就醉了。

見於非一個踉蹌和楚二娘抱在一起,不禁心中大怒,不過卻不敢發作,反而心中一動,也學着於非的樣子故意向著楚二娘撲倒,本以為他能像於非一樣被楚二娘溫柔的抱住,可還沒來的及高興,就見楚二娘靈活的一個閃身,直接躲開了。

孫關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醉了,可楚二娘沒醉啊,想躲開還不是輕而易舉嗎?想不想扶完全看人家自己願意不願意。

想到此處孫關不禁悲從心來,可惜一切都為時晚矣,孫關身體的重心已經偏移,想再站住身形可就不可能了,只能任由自己摔了個狗啃屎。

曾岳見他的窘態,不禁哈哈大笑,於非也是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來。

孫關的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尷尬的起身就往屋外走。

曾岳也站起身,和楚二娘一起把兩人送出院子,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曾岳看了楚二娘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看你這不像演戲,倒像是真的。”

楚二娘臉色一紅,白了他一眼率先進了院子。

曾岳心中冷笑,也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進了院子……

……

……

回到衙門后宅,於非脫掉被雨淋濕的外套,一本冊子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撿起來一瞧竟然是楚氏的詩集,不禁有些納悶,這是什麼時候揣進懷裏的?

想到那一扶,大概就是那時候塞進去的……

於非暗自好笑,也沒怎麼在意,隨手扔進抽屜就不去管它,洗漱過後便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這才起床去衙門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

忽然聽到馬匹的嘶鳴聲,一位身穿鐵甲的騎士大步走入縣衙,高聲道:“於縣令何在?”

看那趾高氣昂的模樣,顯然又是靖王府的親兵。

於非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走過去拱手道:“卑職就是,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郡主有令,一個時辰之內召集牧北城所有官吏前往靖王府議事,未到者,斬!”

嘶……於非倒抽一口涼氣,這位郡主未免太殘暴了些,雖然心中這麼想,於非自然不敢說出來,連連稱是,客客氣氣的把那騎士送走。

關係到身家性命,他也不敢耽擱,連忙讓方雲霆駕着馬車急匆匆向靖王府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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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山河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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