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要先活下來
髮絲散亂,如同狂野之人,凌亂地搭在臉頰兩邊。
更驚人的是,徐香香正捧起地上面的泥土,在大口咀嚼,還邊吃邊讚歎,甚至傻笑着要把土遞給她身旁的侍女。
侍女驚恐萬分,連連後退,面上滿是厭惡,卻還得勉強鎮定,勸說道:“馬小姐,先把這東西放下,跟我進屋好嗎?”
徐香香似乎不懂這番好意,見侍女不吃,便噘着嘴,獨自低頭,將臉埋進了泥堆中。
孫婉三人內心五味雜陳。
孫婉快步上前,緊緊抓住徐香香的手腕,強行將她抱回屋裏。
突然被束縛,徐香香似被觸動了什麼不悅記憶,頓時尖叫反抗,拚命掙扎。
幾次險些逃脫孫婉的控制。
嚴森樾見狀,一把抓住徐香香的手,力道之大遠超孫婉,徐香香無法動彈,只能拚命嘶吼。
那吼聲震耳欲聾,彷彿要掀翻屋頂!
侍女們面如土色,不敢靠近,就怕受傷。
幸好村長在場,他顫巍巍地上前,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銀針,準確無誤地刺入徐香香的額心。
僅三針,徐香香便安靜了下來。
這招絕技,讓屋裏面眾人對村長醫術刮目相看。
孫婉心中充滿敬意,記得村長曾教授蘇容澤醫術,那時就知道他不簡單。
小廝眼中閃爍着敬佩,忙前忙后安排眾人,自己則連忙去給蔣司馬報信。
蔣司馬聽說家中真迎來了位神醫,喜出望外:“好!你就去告訴那大夫,無論有什麼需求儘管提,只有一個要求,一定要治好那位小姐!”
得了蔣司馬的吩咐,僕人們對村長三人更加畢恭畢敬。
徐香香終於安靜地躺在孫婉懷中,孫婉接過侍女手中的手帕,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污垢,露出了那張令人心痛的小臉。
作為母親,孫婉對徐香香充滿了憐憫,一個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孩,竟被折磨至此。
看到那些傷痕,孫婉在心裏狠狠咒罵,一旁的嚴森樾也是臉色鐵青。
村長為徐香香把脈,用去了兩柱香時間,眉頭緊鎖,隨後慎重地寫下藥方。
“這位姑娘失魂癥狀極為嚴重,此方只能讓她暫時安睡幾日。”
“得先歇夠了勁兒,才能慢慢來嘛。”
小廝聽見不能像剛剛那樣一下治好徐香香,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
但他還是乖乖聽了村長的話,下去專心熬藥了。
沒過多久,葯就端上來了。
徐香香喝了葯,沒一會兒,竟然真的沉沉入睡。
這一覺竟然睡得分外沉,不像以前常有的驚醒,就算丫鬟幫她換衣服,她也沒半點兒要醒的意思。
瞧見這情景,小廝對村長醫術更加信服,連忙恭敬地叫人拿來診金,便畢恭畢敬地送走了三人。
離開了蔣府,孫婉捏着手裏那五兩銀子,問嚴森樾:“心裏有譜嗎?”
嚴森樾含蓄地點點頭,“她的情況確實棘手,但我是有信心的。”
這話一出,孫婉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
當天晚上,蔣府就遭了賊。
但這次丟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個人——徐香香。
蔣老爺一聽這消息,怒不可遏。
立刻把整個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卻沒發現半點線索。
再一想白天只有村長三人見過徐香香,蔣府自然地懷疑到了他們頭上。
可等派人去找,卻發現全城竟沒人見過三人!
倒是蔣明宇想起那家客棧,趕緊派人去查。
結果發現救了徐香香的村民們,則是因為偷客棧的東西,一大早便被趕跑了。
線索到這兒,硬生生地斷了!
蔣老爺為此事氣得飯也吃不下,立馬發了通緝令追捕村長他們。
而這時,村長几人已帶着徐香香坐上了去徽州的車。
車廂里,馬三哥盯着痴傻的妹妹,忍不住痛哭起來。
哭聲驚醒了剛勉強醒來了的馬大哥跟馬二哥,倆人聽完原委,心痛欲絕,病情反而更重了。
這樣一來,馬家四口人倒病了三個。
孫婉有些擔憂,這一路本就艱難,如今還帶着馬家人,無疑增添了壓力。
但眼下別無選擇。
大榕村的這些村民們雖無奈,也只能照看四人趕往徽州。
擔心蔣老爺派人追趕,一行人沒走官道,改走山路前往徽州。
這幾天,嚴森樾特別沉默。
她本來就話不多,除非必要,否則幾乎不開口,但這幾天的沉默,好像有別的意味。
尤其是離徽州越近,這一種感覺越強烈。
孫婉留意到這個變化,打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已成了朋友。
趁着夜深人靜,大家都睡了,孫婉走到嚴森樾的面前。
孫婉從懷裏面掏出一袋事先腌好的肉乾,扔給嚴森樾。
嚴森樾接過,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森樾姑娘,心裏是不是有事兒?”
嚴森樾搖搖頭,“說不上是心事,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孫婉一開始就察覺到嚴森樾身上的謎團,起初並不想多打聽,但現在快到徽州了,也不禁好奇起來。
“到了徽州后,森樾姑娘有些什麼打算?”
嚴森樾琢磨了會兒,“大概就是去找親戚幫忙吧,我一個弱女子,在這亂世里也沒別的法子了。”
孫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孫夫人,那你呢?”
“你們這一群人要去徽州紮根,可不是件易事啊。”
孫婉聽了只是笑笑,“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一路風風雨雨都闖過來了,等到了徽州難道還能過不去這坎兒?”
孫婉心裏也有些茫然,但只要可以活下來,別的都是次要。
望着孫婉那樂觀豁達的笑容,嚴森樾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揚起,“有時我真挺佩服孫夫人的這份心氣兒。”
話落,兩人間忽然陷入了一陣微妙的靜默。
月光似乎讓人恍惚,嚴森樾忽而開口:“孫夫人,你知道我當初為何會現身瀘水縣嗎?”
孫婉誠實搖頭,輕聲道:“不清楚。”
自然不能透露自己是死而復生之人。
“其實是去瀘水縣探訪親戚的,本以為是摯友親朋,哪知卻是包藏禍心。”
“那時冀州城風雨飄搖,白巾軍未至人心已亂,那親戚想借我家權勢攀高枝,竟給我下了葯。”
“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飯,即便我不願,也只得嫁入他家。”
嚴森樾提及此事,唇邊閃過一絲嘲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