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詢問
其實小流對葉沅並沒什麼好感以及抱什麼期望,但她現在好歹是縣官,只能寄希望在她身上
俗稱:死馬當活馬醫。
一塊沾染黑灰的木牌丟到他懷中。
葉沅聲音平緩,“小流是吧,將死人活人一起帶回衙門,等我歸來。”
“裝什麼裝……”小流嘀咕,忽的想到什麼拔高音量道:“老爺,衙門可沒仵作!”
葉沅:“……”
盛夏里饒是火撲滅了,一進入廢墟還是覺得熱浪襲人,腳下焦炭發似雪地一般發出“吱呀”聲。
偽裝的周解聞聲迅速在地上撿起什麼而後從來時路出了火場。
葉沅看了看救火人眾多腳步凌亂,酒樓被燒得只剩下小半個殼子,穩固的樓梯倒是保留了一半,三層樓幾乎都燒光了。
起火也必有緣由,酒樓又不止歷過一個盛夏。
掌柜夫婦一人重傷一人死在大火里,另外死去的十九人夥計佔三人,廚子一人,墩子兩人,其餘便是住店的客人。
葉沅寫完最後一筆道:“將酒樓倖存的人都帶上來。”
來的不止酒樓夥計,還有隔壁布莊、常樂酒樓的掌柜。
遇仙樓就在走馬街最中央處,此番大火起周圍店鋪皆遭了殃,最厲害的便是一左一右的布莊和酒樓,其餘皆是小火沒什麼大損失。
“老爺,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老爺,我們死裏逃生損失慘重啊!”
兩人一胖一瘦跪倒在地止不住磕頭,兩人皆受了些傷,胖一點的胳膊還掛在脖子上配着他哭天喊地的模樣有些好笑。
“定是趙元成平時賺黑心錢菩薩這才看不過眼火燒他的酒樓!可憐我們本本分分做老實生意的反倒受了他連累!”
“老爺啊,趙元成他的酒都是勾兌的,肉都是死豬死鴨,菜都是爛菜葉子,這是他的報應!”
不用說,這番上趕着潑髒水的肯定是酒樓掌柜了。
他重重磕頭,“小的酒樓損失嚴重,還請大老爺幫小的討公道讓趙元成償小的損失!”
“胡鬧!”
清瘦病弱的老爺重重拍下驚堂木,蒼白面上湧上怒氣,“失火原因未查明,怎可胡言亂語?”
“大傢伙可都是看見了,觀音菩薩顯靈啊,火是從玉凈瓶里倒出來的!”
胖掌柜雙眼睜大,完好的那隻手誇張做着動作,一邊捅旁邊瘦子掌柜,瘦子掌柜立馬附和,“老爺明鑒!”
葉沅:“……”
她找了個由頭將他們打發走了,正準備詢問趙元成時小流道:“抬回來了,燒得面目全非的,掌柜夫人憑着手上扳指認出他。”
趙元成死了。
葉沅摸摸鼻子,她還以為死去的是掌柜夫人,沒成想死的是男掌柜。
接下來審問了一番遇仙樓的夥計,夥計們都說不知何時起的火,紅蓮出現他們都在酒樓忙碌沒發現,直到從窗外看見觀音倒火火才燒起來。
“像是流水一樣卷進酒樓,我們都沒地方躲!”
夥計說起來猶在後怕,渾身發顫,一抬頭卻是目光獃滯,“老爺,真是菩薩顯靈嗎?”
問完夥計又問住店客人和大堂用餐的食客,他們都言沒發現起火,與夥計說得幾乎沒差。
葉沅嘆氣,看樣子火不是從酒樓裏面燒起來的。
不是容易走水的廚房,也不是二三樓住宿客人不小心打翻燈燭,而是真正的從觀音玉凈瓶里倒出的火焰……
“汪汪汪!”
黑虎在門口沖她叫,叫完了又叼起它的空碗,老零頭也拿着碗筷見她看過來,老零頭咧嘴一笑,滿臉詭異傷疤看起來堪比羅剎。
他問,“老爺吃面嗎?”
葉沅挑眉。
吸溜一大口,口腔被酸辣的麵條填滿逼退原本的寡淡無味,齒舌一下活躍起來。
老零頭的面做得挺不錯。
呼哧呼哧——
葉沅抬頭,吃面吃得也挺歡,半點兒沒有憂愁樣,引得葉沅十分羨慕。
兩人一狗頭對着頭圍着磚塊灶台吃面,吃完最後一口葉沅問,“他們都說是菩薩發怒,你覺得呢?”
老零頭喝完麵湯,面碗比他臉還乾淨。
他沉思片刻道:“小的覺得最近極樂寺的香火肯定比三清觀盛,其中觀音菩薩的香火得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
瞅瞅葉沅似覺得她對這個回答不滿意,老零頭絞盡腦汁最後憋了一句,“平安符肯定得漲價,老爺要不要小的現在去給您搶一個先?”
葉沅:“……”
她無比誠懇的問,“您在衙門以前是供何職?”
“看門兒。”
老零頭滿是傷疤的臉嚴肅認真道:“上至大門下至茅廁,所有門都歸小的管。”
葉沅:“可真不得了!”
老零頭:“嗐,能者多勞不是。”
葉沅轉身出了衙門去了昨日周解擺攤兒的地方,可惜今日周大夫並未坐診。
正欲離開時聽得兩個挎着菜籃子的大媽交談,周大夫在美人橋旁支攤了。
葉沅抬腳跟了上去。
美人橋在溪山縣西邊兒,橋是一座老石橋,下面清澈溪水流過,兩邊橋下各立着兩個燈籠,旁邊楊柳枝條茂盛,清風一吹好似多情美人的裙擺。
周解的攤兒就支在橋下,被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小流正忙着收錢。
葉沅抬腳踏上青磚,原本熱鬧的小攤兒被迅速收了,周解挎着一個大木箱子越過人群飛快離開,那速度跟逃命差不多,偏偏他又彆扭的用疾走的形式。
怕被抓嗎?
走就不被抓了?
葉沅挑眉跟了上去。
周解一路左拐右拐繞得葉沅都有些發暈,他始終快葉沅一步,好幾次她要抓住他的時候卻發現手指堪堪擦過他的衣角。
只差一粒米的距離。
如此幾次葉沅來了火氣,跟周解卯上了,一定要抓住周解!
“加油加油!加油!”
耳邊傳來聲音人卻沒見着,葉沅抬頭髮現自己自己似很累了,汗水順着額頭滾落視線有些模糊。
她疲倦的停下腳步發現周解也最是停下了腳步,且與她步調一致,現在就在拐角處等着她。
周遭環境早已不是美人橋,她一直和周解在屋巷之內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