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部落來人

古安在哭泣的耶合面前蹲下，壓下對哲拉的憤怒，溫和地說：

“耶合，我阿兄已經不換石晶石了，你回去吧。”

古安是被人偷偷告知哲拉讓耶合來找阿兄換食物后，丟下手上的活計趕緊跑了過來。

耶合哭，她不敢走。

哲拉再次出現，她高聲：“古安！泰瑟爾是耶合的阿坦！

耶合只是想跟她的阿坦換一點食物！”

古安站起來，毫不畏懼哲拉：“我阿兄已經說了不換了！”

哲拉：“泰瑟爾寧願用食物換沒用的石晶石，也不願意給耶合換一點食物，你是這個意思嗎？”

古安懟回去：“那是我阿兄拿笯的嫁妝！

哲拉伊莫，什麼時候部落的拿笯使用自己的嫁妝還要得到別人的允許？”

哲拉氣急，她指着泰瑟爾朶帳外的香腸說：

“那些肉也是泰瑟爾拿笯的嫁妝嗎？”

古安輕飄飄地說：

“哲拉伊莫，泰拉逽讓尼姜做她的拿笯時，可是出了5頭長角牛、20隻黑羊、50隻野雞、10袋糧食和其他數不清的東西的。

其中一半，是我阿父拿出來的。我阿兄帶回了伊甸拿笯，阿父什麼都沒有給。

我阿兄就是把他所有的私產都給了他的拿笯，也是應該的。

哲拉伊莫，我阿兄的拿笯，是伊甸人！五個部落，誰能讓伊甸人做拿笯？”

哲拉說不出話了。

她不再和古安爭執，而是大喊：“泰瑟爾！你就這麼無情嗎！”

耶合只有3歲。單薄的她在冷風中拿着那一小袋石晶石瑟縮着肩膀哭泣。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心生不忍。

穆仲夏也不忍心，但他清楚，這個時候他不能出面，因為泰瑟爾沒有動作。

大巫過來了，繆什卡出來了。

大巫的聲音高昂：“頭領，什麼時候第三部落會貪婪拿笯的嫁妝了？”

哲拉驚嚇地轉身，臉上的血色褪去。不過想到頭領已經默許她的做法了，哲拉仍舊固執地認為自己沒有錯。

可接下來繆什卡的態度卻令她慌了神。

繆什卡：“哲拉，把耶合抱回來。”

哲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繆什卡：“怎麼，不懂我的意思？”

哲拉打了個哆嗦，轉回身心神不寧地跑到哭泣的耶合面前，抱起了她。

哲拉咬住嘴唇，半晌后，她才鼓足勇氣，轉身回到繆什卡的面前，跪了下來：

“頭領，我，我只是想給泰拉逽，換一些食物。”

此刻的氣氛令耶合也不敢哭了。

大巫沒有看哲拉，而是看着泰瑟爾的朶帳說：

“雪神降臨時，我會為泰瑟爾和他的拿笯舉行儀式。

第三部落，永遠不會貪婪任何一位拿笯的嫁妝！更不會貪婪從遙遠的伊甸來到亞罕的拿笯手裏的任何東西！

哲拉，你可以把你分到的那份食物拿給泰拉逽。但你不要忘了，你是首領的拿笯！

第三部落的戰士，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第三部落的拿笯，有絕對的權力自由支配自己的嫁妝！

你的行為，令第三部落蒙羞！”

大巫沒有說的是，哲拉顯然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的行為只會令泰拉逽在部落、在泰瑟爾面前更抬不起頭來。

哲拉抱着耶合哭，卻沒有人為她求情。如果今天她一定要逼着泰瑟爾用食物去換耶合手裏那一看就沒多少的石晶石，不僅部落里的拿笯會不滿，就是男人們也會不滿。

沒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嫁妝被人虎視眈眈，同樣沒有人喜歡自己拿笯使用嫁妝時還要看頭領拿笯的臉色。

繆什卡沒有感情的聲音響起：“哲拉，如果你一直學不會如何做頭領的拿笯，那就不要做了。”

“頭領！”

哲拉真的怕了。

繆什卡：“我最後再說一遍，不要去找泰瑟爾的麻煩，不要貪婪泰瑟爾拿笯的嫁妝。

他的拿笯是伊甸人，他可以無視帝瑪塔人的任何規矩！

他在第三部落可以完全按照他在伊甸的習慣去生活！”

“我記住了，頭領，我記住了，我，我不敢了……”

“回去！”

哲拉放下耶合，捂住臉，哭着跑回頭領朶帳。

另一方向，泰拉逽由兩位朋友扶着過來。耶合看到了阿父，哭着向阿父跑去。自始至終，耶合的親生母親尼姜都沒有露面。

泰拉逽在朋友的幫助下艱難地抱起耶合，開口：

“頭領、大巫，我的阿姆做錯了，我會親自去向泰瑟爾道歉。”

看着自己曾經優秀的兒子，繆什卡的心裏也不好受。但他不僅是泰拉逽的阿父，他還是頭領。

他也清楚，他的這個兒子即使廢了，也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可憐、同情他！

一直在朶帳內沒有露面的泰瑟爾出來了。

圍觀的人看到他出來紛紛喊：“泰瑟爾！”

聲音很快傳開，大巫和繆什卡看過去。內心早已麻木的泰拉逽也看了過去。

泰瑟爾面色冷峻，路過古安時丟下一句：“去幫仲夏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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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安頭不回地跑了。

泰瑟爾一步步走到頭領和大巫的跟前，對兩人行禮后，他卻是繼續前行。族人們不約而同地看向泰拉逽的方向，人群騷動。

大巫和繆什卡都沒有阻止泰瑟爾。泰瑟爾為人雖然冷漠了些，但他不是會落井下石的人。如果不是泰瑟爾，泰拉逽早就死了。

在距離泰拉逽還有十步的地方，泰瑟爾停了下來。泰拉逽單手抱着還在啜泣的女兒，另一手則抓着身邊朋友的肩膀，穩定自己的身體。

他開口：“泰瑟爾，我為我阿姆的行為向你道歉，我願意用10張獸皮作為賠償。”

沒有人勸說泰拉逽不要這麼做，也沒有人勸說泰瑟爾不要收。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泰瑟爾不收，就說明他不原諒哲拉剛才用耶合去“噁心”他的行為。

泰瑟爾開口，冷冷冰冰：“泰拉逽，50根獸骨，換拐杖。”

四周轟然，拐杖？那是什麼？

在人群中的汗巴納好似唱雙簧的，問出大家的疑惑：

“泰瑟爾，拐杖是什麼？”

泰瑟爾面對臉上同樣帶出疑惑的泰拉逽，說出令部落上下震驚無比的話。

“可以讓你不需要別人的攙扶就能站起來的東西。”

泰瑟爾麻木黯淡了多年的雙眼陡然間有了亮光，繆什卡和大巫也震驚了。

繆什卡：“泰瑟爾！你過來！”

泰瑟爾卻是問：“換不換？”

泰拉逽的身體剋制不住顫抖：“真的可以讓我，站起來？”

泰瑟爾：“讓你可以靠自己的力氣行動。”

泰拉逽啞聲：“換！”

泰瑟爾轉身就走。

繆什卡又喊了一遍：“泰瑟爾，到我的朶帳！”

泰瑟爾去了頭領朶帳。

這邊，泰拉逽把耶合交給圖拉森的拿笯，在族人的攙扶下急急忙忙地回自己的朶帳，去準備泰瑟爾要換的獸骨。

人群中，尼姜一臉的愕然，泰拉逽可以站起來？怎麼可能！

哲拉在哭。繆什卡和大巫突然進來，她嚇得急忙擦眼淚，不敢抬頭。

繆什卡沒有理她。坐下等了沒多會兒，泰瑟爾進來了，一眼都沒看哲拉。

繆什卡：“泰瑟爾，你真的可以讓泰拉逽站起來？”

哲拉猛地抬頭，眼淚凝固。

泰瑟爾：“我可以讓他藉助拐杖站起來、行走。”

繆什卡的眼睛幽深：“也是你的拿笯，從伊甸帶來的？”

泰瑟爾：“他在伊甸見過怎麼做。”

繆什卡：“泰瑟爾，泰拉逽給了尼姜多少，我會給你的拿笯三倍，你自己也要再出一份。”

大巫表情平淡，哲拉咬住了嘴唇，但不敢反對。她心裏很亂，一直在想那個拐杖。

泰瑟爾：“謝謝阿父。”

說這句話的繆什卡，不是作為頭領，而是作為泰瑟爾的父親。

泰拉逽給尼姜的那份“聘禮”，一半留在尼姜家，一半又作為了尼姜的嫁妝。穆仲夏不一樣，繆什卡和泰瑟爾出的“聘禮”會全部給到他個人的手上。

泰瑟爾回去了。穆仲夏沒想到哲拉這麼一鬧，竟然為他換到一份如此豐厚的“聘禮”！古安很高興，本來就應該給穆哥的。

穆仲夏還是矜持地說：“太多了。”

泰瑟爾：“是你該得的。你可以用這些換你想要的其他東西，留着。”

古安也道：“夏哥，你是伊甸人，我阿父本來就應該給出更多的東西。

我哥也需要給你一份，不然我阿父和我哥會被族人笑話的。”

好吧，這是帝瑪塔人的傳統。再說，不管是在伊甸，還是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兩個人結婚也是有彩禮、嫁妝一說的。

不過穆仲夏也說了，不需要現在就給，等來年的暖季再給，到時候他可能會根據情況換別的，那麼多肉他可沒地方放。泰瑟爾同意了。

這件事算是解決了，有了古安的加入，香腸製作得更快。泰瑟爾之所以讓泰拉逽拿獸骨換，也是因為家裏現在對獸骨的需求量大增。

泰拉逽是凈身出戶，繆什卡在泰瑟爾離開后，讓蘇旺比給泰拉逽送去了200根獸骨和五十張獸皮，是從他的頭領專屬物資里出的——俗稱，私房。

穆仲夏繼續中斷的石晶瓶製作。汗巴納和蘇旺比扛着一堆獸骨來到了泰瑟爾的朶帳。兩人帶來的獸骨都是超過一米五長的好骨頭。

泰瑟爾讓兩人三天後來取乖張。

汗巴納和蘇旺比歡喜鼓舞地去告訴泰拉逽這個好消息。兩人與泰瑟爾和泰拉逽都是親人，這種時候自然要幫忙。

泰瑟爾把獸骨先搬去了種植朶帳，等穆仲夏不需要用了再搬去儲存地窖。

穆仲夏對泰瑟爾道：“我今天做瓶子，明天做拐杖，你給我弄一塊石板。”

泰瑟爾任勞任怨。

在泰瑟爾弄回穆仲夏需要的石板沒多久，部落里響起了號角聲。

泰瑟爾洗了手出了朶帳，古安：“可能是三個部落的人到了。”

很快，消息就傳了過來，果然是第一、第二和第五部落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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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部落彼此合作又彼此防備。第四部落優先分到了物資，另外三個部落頗為不滿。每個部落都怕自己分得少了，對方分得多了。所以還沒有分到物資的三個部落就同一天抵達了。

泰瑟爾很快返回來說：“人到了，我去頭領那兒。木宰，出來守着。”

木宰聽話地出去當守門貓。

泰瑟爾這次從伊甸空手套白狼弄回來六百車的物資，還帶回來一個伊甸拿笯，亞罕的幾個部落都傳瘋了。

哪怕是第一部落，也從來沒有空手套白狼地從伊甸拿到過那麼多物資，更不要說帶回一個伊甸拿笯了。

更令他們捶胸頓足的是，這種事情帝瑪塔人可以做第一次，卻絕不可能有機會做第二次、第三次。

伊甸也要臉，被你們訛了一回就夠丟臉的了。伊甸有點身份的人以後見到帝瑪塔人一定會立刻避開，帝瑪塔人也不能主動去抓伊甸的貴族來換取物資，不然勢必會引起戰爭。

三個部落的頭領都來了，也都帶著兒子來了。上陣父子兵嘛。頭領不來，怕兒子鎮不住場子，為自己的部落爭取不到足夠多的物資。

第二部落的頭領丹埃加不僅帶了自己的三兒子兒子克木羅，還帶了女兒米莎。

第一部落的頭領撒考沙帶了次子赫爾丁。

第五部落的頭領白烏德帶了幼子卜茲里。

繆什卡作為第三部落的頭領，帶著兒子泰瑟爾在首領朶帳外迎接。

三個部落，第一部落帶來的人最多，有800人；第二部落300人；第五部落500人。

第二部落距離第三部落最近，路上最安全，不需要帶太多護衛。

繆什卡把三個部落的頭領迎進自己的朶帳。三個部落的頭領帶着自己的兒子跟進，米莎卻沒有。

接下來就是四個部落之間的扯皮了。米莎問了守在頭領朶帳外的蘇旺比阿蒙達在哪，就帶了兩名第二部落的勇士去了泰瑟爾的朶帳。

第三部落的人在米莎到來后就在暗中密切關注着她。見她直奔泰瑟爾的朶帳，一些人自發地向泰瑟爾的朶帳靠攏，圖拉森赫然在列。

等米莎帶着人來到泰瑟爾的朶帳前時，她不僅面對着朝她齜牙的木宰，還有擋在她面前的第三部落的勇士。

米莎微抬着下巴，高傲地說：“我來見阿蒙達。”

古安牽着阿蒙達，和阿必沃掀開帳簾走了出來。米莎的個子很高，比古安還要高出半個頭，身材豐滿又健壯，是典型的帝瑪塔女人。

米莎走的時候，古安才12歲。阿蒙達出生后沒多久，阿姆就走了，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過阿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阿蒙達絲毫沒有見到親生阿姆的喜悅激動，只有如見到陌生人般的冷漠，冷淡。

米莎居高臨下盯着古安牽着的孩子，開口：“阿蒙達，我是你的阿姆。”

阿蒙達不吭聲。

古安沒好氣地譏諷：“米莎，阿蒙達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位阿姆。”

米莎冷哼：“古安，什麼時候我的事情輪到你說話了。”

古安寸步不讓：“在你離開第三部落成為別人的拿笯后，你就沒有資格再來見阿蒙達！”

朶帳里，穆仲夏搖搖頭，泰瑟爾身邊如果沒有古安這個厲害的妹妹，有些事情還真的會很棘手。

泰瑟爾是男人，是勇士，總不好去跟尼姜、米莎這樣的女人爭論。就是他，現在都不方便出面。也或許，古安如此潑辣也是家中形勢所迫。

米莎注視古安的眼裏是全然的蔑視。

“聽說泰瑟爾帶回來一個伊甸拿笯，還是男人？”

古安：“和你有什麼關係！”

米莎兩手抱胸，令她胸前露出的兩個半球更顯豐滿：

“阿蒙達是我的兒子。”

古安冷笑：“阿蒙達是我阿兄的兒子！”

從來都很話少的阿蒙達突然開口：“我沒有阿姆。”

米莎瞬間變臉，面露兇狠怒視自己的親生兒子。

阿蒙達仰頭看着自己高大的生母，依舊的面無表情：“我不認識你。”

米莎揚手就扇了下去，木宰咆哮，一腦袋就把米莎頂了個趔趄。米莎被她身後的兩名隨行的男人護住，古安上前一步給了米莎一個耳光。

“你敢打我？！”

米莎反手就要還回去。

圖拉森一手把古安拉回來，一手抓住米莎的手，怒斥：

“這裏是第三部落！是泰瑟爾的朶帳！

米莎！要耍威風回你的第二部落！”

阿必沃上前一步，抽出腰間的骨頭匕首。這種時候，他仍然記得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術法匕首。

場中所有的第三部落的成年男人都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彎刀，未成年的男孩子則全部抽出了骨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