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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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書記發表完這一通講話后,算是給這件事初步定下了一個調子——一樁性質惡劣的鬥毆。
何謂鬥毆?
說得白一點就是兩個人打架,跟正當防衛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而他接下來補充的那幾句話,更是明白誤的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哦,應該說是告訴在場那些當官兒的,挑起事端的是我們龍門縣的青年幹部。而陳揚也的的確確是言語侮辱了台商唐胖子。[
譚書記先看了看已經被群眾圍堵在戶邊上的徐流氓等人,然後把目光挪到了陳揚和項瑾身上,咳嗽一聲,朝項瑾招手道:“小項,你先過來一下。”
項瑾似乎沒聽到譚書記在叫她,眼睛裏只有陳揚嘴角邊的傷口,臉上淚漬未乾就忙不迭的取出一塊手帕,想要幫陳揚擦掉血漬。陳揚尷尬的用手攔開了,示意道:“項瑾,快過去吧,譚書記在叫你呢。”
項瑾搖了搖頭,不肯挪開半步。
譚書記在官場裏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眼力不是一般的毒,瞧項瑾眼下這架勢他哪還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他有些好奇的再次打量了一下陳揚。對這個文化局新提上來的副書記他有印象,他知道陳揚是從省團委直接下派到縣裏來工作的幹部,至今關係都還掛在省團委,對這點他印象極深。另外,“十佳禮儀小姐”評選活動就是他建議文化局去操作的,只不過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省城忙着招商引資的事,暫時就沒顧得上這件事,但一直都關注着。畢竟在縣城裏辦這種活動他還是要承擔一定壓力的,不密切關注的話,如果真出事了,他想及時叫停或者找人來背黑鍋就很被動了。
對譚書記來說,今年十月份縣裏頭的招商引資會也許是他這輩子仕途上最關鍵的一步,出了成績,他就能再往前邁一步,明年任期屆滿后活動一下興許就能提到副廳,去市裡工作。如果出不了成績,那他就只能到縣人大或者政協去等退休了。畢竟他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按年輕化的不成文規定,縣級幹部到四十歲就不太可能提拔了,那啥什麼“三十九歲現象”,就是這麼個由來,指的是許多縣級幹部到了這個年紀,升職望后干出了許多違法亂紀的事來。
至於項瑾,她跟譚書記其實之前並沒什麼關係,連認識都談不上。只不過,因為有段時間項瑾和省里一位常委關係曖昧的事兒曾經在社會上風傳過,譚書記始終認為這種事不會空穴來風,就留了個心眼,專門讓人調查了一下,結果還真讓他查出來一件怪事,就是項瑾回龍門承包西苑飯店前在省城裏待的那兩年裏,住的地方居然就是省城的老幹部大院。這個發現讓他着實興奮了好一陣子,從此對項瑾格外的青睞有加,儘可能的予以照顧。這也算是他提前埋下的一步棋了,雖然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得着。
只是,這樣一來,今晚上這件小事就讓他頗有些頭疼了。首先,項瑾他肯定是不會輕易得罪的,但台商唐胖子一行人,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從省城邀請到縣裏來考察的,也不容有失。
沉吟了片刻后,譚書記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朝陳揚招了招手說道:“你就是文化局的小陳吧,這樣吧,你和小項一塊先跟我到包廂里去,其他的事兒等縣公安局的同志到了再說。”說完,他又轉向一旁的唐胖子,“唐先生,你把你們的人也一塊叫過來,這中間如果有誤會就坐下來面對面的澄清,但若真的是有人逞凶鬥毆,那麼我們也不會姑息縱容。”
譚書記在官場裏混久了,相信任何問題都可以通過談判來解決,關起門來什麼都好說。
可沒等陳揚答話,項瑾就已經不幹了,她寒着臉說道:“譚書記,還有什麼好澄清的,你隨便找一個人問問,今晚上的事明擺着就是這幾個流氓目法紀,在我的飯店裏鬧事,還打傷了國家幹部。這事兒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不然,我會寫上訪信遞上去,市裡不行,我就告到省里去。”
是,沒錯,項瑾骨子裏是很辣,但這不代表說她沒腦子。事實上,她能一個人把文化局這間瀕臨倒閉的飯店接下來,並且迅速扭虧為盈,沒點過人的手腕光靠姿色和關係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譚書記這漂亮話一說,她哪還不知道譚書記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若是在平時,她也就笑笑算了,但今天不同,今天的事她算不了,因為陳揚被打傷了。
這下子,譚書記登時有些尷尬得下不來台了。關起門來,他想怎麼耍群眾都行,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群眾的眼睛那可都是雪亮的,眾怒不能犯的道理他小學當班幹部的時候就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再次擠進來四五個身穿綠衣的警察,化解了譚書記的尷尬。
為首的一個警察是縣公安局的蕭國局長,他接到局裏值班幹部的緊急電話時正在跟一幫哥們喝酒,一聽說是西苑飯店出了事,他馬上想起來,譚書記今天好像就在那兒請外商吃飯,大哥大一掛,他酒也不喝了,叫上幾個還在值班的警察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蕭國知道自己剛喝了酒,走到譚書記前五步遠的地方就停住了,然後直接報告說:“譚書記,我接到舉報說有人鬧事,您看這?”其實以他從警多年的經驗,剛一衝進來就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嫌疑人都還在那兒擺着呢。不過,他還是多留了個心眼,把發號施令的權利留給了譚書記。
“嗯,先把這幾個人帶回縣局裏。對了,蕭局,他們是外省來投資的朋友,要注意點影響,問題也一定要搞清楚。”譚書記先是指了指被堵在邊動不得徐流氓一夥,接着又對陳揚說道,“小陳,你做為當事人,也跟蕭局長他們一塊過去,配合一下調查工作。”
不得不說,譚書記混跡官場十數載的經驗在這短短不到五秒鐘時間迅速發揮了作用,幫他做出了一個完美的決定。他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其實跟剛才的意思一個樣,只不過關門談判的地點從包廂改到了警局辦公室而已。
項瑾顯然並不想讓陳揚去警局,她心想着這的事一了,還得趕緊回屋裏幫陳成上藥呢。因此,譚書記話音一落,她當即就要再次反對。[
不過這次陳揚提前先輕拉了她一下,搶着點頭同意了:“好的,譚書記。”
而徐流氓等幾人看到警察真來了,似乎並不忌憚,好像還鬆了一口氣,畢竟被三四十人堵住的滋味可不好受。因此,他們很配合的跟在警察的後面,吹着口哨離開了。
龍門縣警察局不遠,跟西苑飯店就隔着兩條街。
十分鐘不到,一行人就分別被帶到了縣局的兩間辦公室里。
陳揚把事情經過對民警簡單複述了一遍。過了不到五分鐘,從外面又走進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警官,幫陳揚做筆錄的民警趕緊站了起來,立正喊了一聲:“張隊長!”
張隊長點頭嗯了一聲,然後來到陳揚面前,說道:“陳副書記是吧?”
陳揚點點頭。
啪!
張隊長隨手扔了一個記錄本到桌子上,“對方要求和解,陳副書記你要是沒什麼意見就把它簽了吧。”說完,他又自言自語的嘟噥了一聲,“媽的,一有這種麻煩事就扔給我。”
“什麼和解?”項瑾一聽這話,當場就拍了桌子。
“項小姐,我知道你跟縣委譚書記很熟,但這事也就這樣了。”張隊長把手一,一臉的奈。他最煩這種事了,誰他都得罪不起。跟着,他又指了指口,“喏,你不簽也沒什麼意思,人家都快到走出大門口了。”
項瑾朝外一看,果然,那幾個流氓已經走到了門衛室,徐流氓甚至還回過頭朝他們所在的辦公室輕佻的吹了聲口哨。項瑾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張隊長怒道:“你們怎麼能就這麼放這幾個流氓走了?你們還是為人民服務的警察嗎?”
張隊長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半晌才道:“項小姐,我跟你們倆明說吧,這事上面已經打了招呼,具體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反正是省里來的電話,而且譚書記那兒也指示過了,不要因小失大,要維護咱們龍門開放好客的文明形象。我看你們還是簽了字就回吧。”張隊長這話說得酸溜溜的。
“你們”項瑾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她手忙腳亂的想從皮包里找出手機,可那手機早被她當暗器給扔去了,這會兒哪找得到。
“別傻了,項瑾。”陳揚握住了項瑾微微發顫的小手,安慰她道。
“呵,陳副書記您是個明白人。”張隊長乾笑說道,“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一月也不知道碰幾回呢。前兩天日報上登的那起強姦案你們知道不,嫌疑人倒是被我抓了,可轉過背沒幾天,我還不是得老老實實的把那垃圾送走。為啥,市裡來個電話再加上五萬塊錢,受害人就不告了唄!”
“呵呵。”陳揚也跟着笑了起來,拾起桌面上的水筆,刷刷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記錄本遞給張隊長,“喏,我簽好了。”
“陳揚,你瘋了,你怎麼能簽這種字!”項瑾目瞪口呆的看着張隊長接過記錄本。
陳揚聳聳肩,沒說話,只是朝項瑾撇嘴笑了笑。
項瑾不敢置信的搖搖頭,緊接着,就見她猛的從張隊長手裏搶過那記錄本,使勁的撕了個稀巴爛,邊撕還不解氣的喊道:“不行,我不許你簽這種字!我就是不許你簽!”
這
兩個大男人都愣住了。[
張大隊長向陳揚遞過一個求助的眼神,陳揚苦笑一聲,上前兩步抱住了項瑾的肩頭,掙扎幾下后,總算是制止住了抓狂中的項瑾。
扶着項瑾坐回到長條沙發上,等她冷靜下來之後,陳揚才鬆開了她。剛要站起來,項瑾下意識的就把他給扯住了,“你去哪?”
“我去廁所,怎麼,你也要一塊去么?”
“去你的!”項瑾嗔怪了一聲,輕拍了一下陳揚的手背,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容,“快點回來啊。”
陳揚笑着點頭。
出了辦公室,陳揚卻沒有走向廁所方向,而是快步往大門口走了過去,跟着一轉眼就出門到了大街上。
此時才十點鐘不到,警局門口的大街上還有人力三輪在兜客,他招手攔了一輛下來,對車夫道:“去縣第二招待所,師傅。”
“好嘞!”師傅一甩毛巾,賣力的蹬了起來。
縣城地盤就那麼大點,十分鐘不到,陳揚就付錢下了車。
縣第二招待所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縣小招了,只有兩層,房間也不多,一共就十八間。但檔次卻是整個縣城最高級別的了。
剛走進小招大堂,陳揚正想到服務台打聽一下,一抬眼卻看到一行六個人正從二樓走下來。
為首一人看到陳揚,臉色登時一變,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而他身後跟着的那幾個人則七嘴八舌的嚷了起來:“凱哥,前面就是這丫的欠揍!”,“媽的,真是好好的道兒你不走,撞哥們這兒來了!”
“都給老子閉嘴!”為首那白臉青年冷冷的喝了一聲。
“張凱,怎麼來了我們龍門也不到我那兒坐坐?”陳揚一臉微笑的走了過去,“這也難怪,算起來,咱倆也快有五六年沒見了。對了,我記得你好像是88年那會兒被導旅給遣退回來的吧。聽院裏人說,你把人旅長小女兒的肚子弄大了是不?嘖嘖,我就納悶了,你這細皮嫩肉的小白臉怎麼沒當成人家的上門女婿呢,該不會是你又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吧?呵呵,你倒挺牛叉的啊。”
陳揚看上去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而那凱哥則一言不發的盯着他,臉上的肌肉突突直跳,似乎開始有些變形了。
叮!
陳揚擦亮了火機,點煙吸了一口,“噢,差點忘了,剛才你躲在外面,看我被人揍得挺爽的吧!”
“陳揚,你他媽少在老子跟前”
啪!
一聲脆響把凱哥後面的幾個字給生吞了,而凱哥的臉上也多出了一個五指山,他死死的盯着距他不過半米的陳揚,雙眼幾乎快要噴出火來了,兩隻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但很遺憾的是,他沒有反擊,儘管一切早已經準備就緒。
鮮血從他嘴邊一絲絲的滲了出來,不過這倒怨不得陳揚,嘴唇是被他自己給咬破的。
足足五秒鐘過後,站在凱哥身後的幾個哥們才反應過來,哇哇叫着沖了過來。
啪!
又是一聲脆響。
這次倒霉的是沖得最猛的徐流氓,動手的則是他們的老大——凱哥。
凱哥似乎把剛才的怒火全發泄到徐流氓臉上了,徐流氓的左臉幾乎被他抽塌了下來。
徐流氓一臉震驚的捂住左臉看着凱哥,張大嘴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今天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倒霉了。而剩下那幾個哥們則紛紛的收住了腳步,生怕徐流氓的悲劇會傳染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