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頓飽飯
平時躺在床上一天也不吭一聲的蘇三和伸出手在劉氏背上輕拍着。
“秀蘭啊，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我知道你攔着她們也是為了長久之計，不過既然是兒媳婦掙來的，就讓她們都吃頓飽飯吧，你們，都餓瘦了......”
老伴貼心的安慰，劉氏的氣焰就消散了不少，她的苦，有人理解。只是看着癱在床上的男人，看着家裏十幾張吃飯的嘴，她壓力太大了。這小半年，她原本只是花白的頭髮，現在已經全白了。
“死老頭子，你就向著她吧，還想當家，看她拿什麼當？”
心裏氣順了，但口還是硬的。
“奶奶，飯好了，我娘喊你出去吃飯了！”
蘇思勉端着飯菜進來，劉氏看向那大海碗，裝着大半碗的米飯，十幾片的五花肉，還有泛着油光的野菜。
“這是誰裝的？”劉氏問。
“奶奶，是四嬸裝的，她說爺爺是家裏的長輩，要第一個吃，她還說鍋里燉着骨頭湯，對爺爺的傷有好處，說熬好了讓我送一大碗進來。”
“算她有良心。”劉氏心裏的火這下基本消滅乾淨了。
劉氏幫着老伴坐起來靠着床頭，從孫女手裏接過碗和筷子，塞到老伴手裏。
蘇三和看着碗裏的飯和肉，把碗遞給孫女。
“思勉啊，爺爺吃不了這麼多，你拿出去分一下，給我小半碗就可以了。”
“不行，爺爺。四嬸讓我看着你吃完，不然今晚不給我吃肉。”
“這......”蘇三和為難了，小兒媳婦這一招，把他拿得死死的。
“讓你吃就吃，趕緊吃了好讓思勉出去吃飯。”劉氏當家的氣勢又拿出來了。
蘇三和含着老淚吃完，蘇思勉高高興興接過碗筷，出門時還回頭說：“奶奶，趕緊出來，等你開飯呢。妹妹們脖子都伸老長了。”
“秀蘭，趕緊出去吧，都是一家人，別讓孩子等到菜涼了。”
劉氏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推門出去了。
果然，一大桌子的人都坐好了，飯菜擺好了，就等她來開飯。
“奶奶，快來吃飯！”
“阿婆，快來吃飯！”
孫女和外孫女都紛紛喊她，她們饞死了好嗎，小的女孩口水都流濕了前襟，只是奶奶不來，她們不敢動筷子。
劉氏坐下，拿起筷子在野菜和筍乾炒肉的碟子裏各夾了一下，孩子們便用最快的速度去夾菜，七雙筷子同時伸向五花肉。
幾個女人卻不約而同去夾野菜。
李雨微每一樣都夾了一筷子，二嫂的廚藝不怎麼樣，但吃了那麼久沒有油水的野菜，這會也覺得很美味了。
李雨微看兩個嫂子和大姑子都沒夾肉吃，婆婆也就象徵性夾了一片，於是放下筷子說：“這肉一大盆的，夠吃，娘，大嫂，二嫂，三姐，你們都吃，我明天還會買的。”
難得劉氏沒有駁她的話，大家都放鬆地吃肉了，兩盤菜，全部吃光。
肚子裏有米飯，還有油水，真幸福啊。
大嫂用個大瓦缸把湯盛出來，給每人裝了一碗，思勉自覺地給爺爺送去一碗。
棒骨本身有一點點油，放了鹽巴，味道就特別好了，湯里還有石斛呢，所以就連李雨微都覺得十分美味。
“大嫂，那些骨頭不要扔掉。裏面的骨髓可好吃了，小孩子吃了能長高。”
“真的嗎？可是不容易弄出來啊。”
“找幾根空心的小竹子，吸着吃。”
還能這樣？院子裏的柴堆就有干竹子，張翠芬的八歲的二女兒蘇思娣是個愛吃的，她首當其衝去找小竹子了，六歲的三女兒蘇招娣喝完湯也跟着去了。
王菊的兩個女兒一個七歲，一個五歲，跟她一樣的性子，溫吞膽小，沒敢跟着去。
李雨微帶着她們和蘇西的孩子一起去院子，給她們找了合適的小竹子，又用刀把口子磨平。
張翠芬已經把棒骨都撈起來，放在大盆子裏晾着，李雨微示範了一遍，女孩們就會了。
“四嬸，骨髓真好吃啊。我能吃一百根。”招娣抬頭看向李雨微，四嬸太好，把這麼好吃的東西帶回來。
“嗯嗯，小舅母，骨髓真好啊。”張大丫也一臉滿足地說。
原本很怕李雨微的孩子，一頓飯過後，都對她熱情起來了。
劉氏看着這溫馨的一幕，想質問她明天還買肉的話又塞回了肚子裏。
“娘，你也來根。”李雨微把一根插了竹子吸管的大骨塞到劉氏手裏。
劉氏知道李雨微的脾氣，不容忍拒絕的，只能低頭吸了一口，嗯，果然美味。
“挺好吃的，我拿進去給你爹吃。”
“不用，思勉已經給爹送進去了。六根骨頭砍開了有12段，正好夠分的。”
家裏13口人，劉氏環視一圈，就李雨微本人手裏沒有。
“那個，老四媳婦，你吃吧。”
劉氏把手裏的大骨塞給李雨微。
“不要，我才不吃你口水！娘，你自己吃吧。我吃太飽了，散散步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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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心裏感動，這個小兒媳婦真的變了，寧願自己不吃也讓給她吃。
李雨微：我真的吃撐了，再說，這個身體好笨重，估計有一百七十斤。吃了這頓飽飯後，要減肥了。
待大家都把骨頭吸完了，李雨微狀似不經意地問：“娘，你們明天還上山找野菜嗎？”
“去啊，不去等死啊。”劉氏的嘴，還是那麼硬，不過，沒罵人。
“山上的野菜也沒多少了吧？不如，你在家裏看家，讓嫂子們和三姐跟我去採藥吧。”
空氣忽然變安靜，採藥？這是安身立命的本事，李雨微要傳給她們？
三個女人都熱切地看着劉氏，生怕她不點頭。
兒媳婦主動給家裏好處，劉氏哪能拒絕，點點頭道：“我也去。”
張翠芬、王菊、蘇西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家裏太窮，能跟着李雨微去採藥，混個飽飯吃都好過日日到被扒得光禿禿的山上去。
“娘，你不能去，草藥也沒有很多，被村民知道了我們也搶不過他們。你就留在家裏，我們四個去就夠了，有人問起，你就哭，說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兒媳婦回娘家的山頭去找野菜了。”
“這樣？行吧，那你們小心一點。”
事情說好，大家都洗洗腳回去睡覺，大冷天的，都不洗澡的。李雨微受不了，自己放了一鍋水去燒來洗了個澡才睡。
忽然，一道金光落在身上，李雨微掐指一算，是街上那個大娘找到孫女了，這是對她感恩的功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