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葬下一切
回去的路上，葉魂一直有點心神不寧，不知怎麼回事。
“難道是昨天的青靈果有問題？”
葉魂想些有的沒的。
走在昨天的道路上，那種感覺愈發強烈，最後他也不再慢悠悠的走了，而是直接跑了起來。
想要儘快回到葉家村。
可他還未入啟靈境，體力與耐力都不支持他一直跑下去。
他是上午時分從青雲鎮向回趕的，直到看到葉家村的山頭，已經到了下午。
遠遠望去，葉家村有着幾道黑煙在慢慢悠悠的飄蕩！
“着火了？”
葉魂這樣猜測！
可腳下不停一分，很快回到了葉家村，只是眼前的的一幕令他呆立在原地，連手中包袱掉落在地上也未察覺。
只見葉魂的面前，是一片斷壁殘垣，有的地方還燃燒着火焰的廢墟。
地上有着許多的屍體被烈火燒的面目全非，分不清誰是誰。
眼前的一切如一道驚天霹靂砸下，葉魂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
“不會的！！！”
“怎麼可能！！！”
“走時還好好的！！！”
葉魂不敢相信，一遍遍揉着自己的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可是心臟的刺痛讓他回到了現實，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一點點挪動着腳步，步伐沉重的走向村落里。
忽然腳下踢到了一塊黑木頭，不，那不是木頭！
那竟是一具屍體，還是一個小孩子，屍體早已被燒的分辨不出，應該是想跑出村子，可還沒有出去，就被活活燒死了。
葉魂想要找東西蓋一下，可周圍的一切都被燒光了，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遮蓋的。
最後葉魂脫下自己的黑衣外衫，蓋在了那個孩子的身上！
他繼續走下去，黑亮的眼睛中淌下清淚，如果有人在此，就可以看出，那明明是兩行血淚。
葉魂提着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向自己爺爺的院子走去。
在這條路上，他見到了被什麼利器斬成兩截的男子，見到了相擁而死的母子，見到了跪地在祈求什麼的老叟，更見到了一個個慘死的孩童。
斷腿，斷手，焦炭，各種人間不能想像之殘酷，出現在了這樣一個小山村裡。
有的人睜大着雙眼，帶着強烈的不甘，有的手中握着斷裂的武器，護在自己妻子的身前。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身體早已麻木。
強烈想要見到爺爺的信念在支撐着他前進。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葉魂一邊查看着每一具屍體一邊喃喃自語，祈禱着爺爺不要出事。
最後他來到了村中的空地處。
往日的這裏正準備上晚修，邊上是一群婦人有說有笑，誇讚自家的孩子，可現在那裏卻躺着不知多少的屍體。
在那裏他見到了時常拉他回家，就連分了一條豬腿，也不忘做好給他送過來一點的剛叔，見到了昨天還塞了他一手鮮果的嬸嬸。
還有那個平時嚴厲非凡，卻對村中孩童異常認真負責的騰叔。
還有被一桿標槍貫穿於地，勇健豪邁的虎叔，他的身旁是他的妻子，那個被他喚作她才是真正“母老虎”的婦人，此時依偎在虎叔身旁，嘴角含着笑，而他們也是葉峰的爹娘。
還有天罡叔，這個勇猛的男人，是村中最強的，每次打獵都是他沖在最前面，帶着最多的獵物回來，連村長都對這個男子大為讚賞······！
太多太多了，有的被火焰燒的連面目也無法辨別。
直到葉魂見到那具屍體，身體瞬間僵硬了，他想要過去，可身子怎麼都不聽使喚。
“哐當！”。
葉魂跌在地上，最終跌跌撞撞的爬了過去。
到了近前，葉魂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那具屍體上滿是劍痕，胳膊被利器斬斷，他雙手顫抖着緊緊的抱起了那具屍體。
眼裏的淚水再也止步住，開始號啕大哭！
“爺爺，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昨天走時還好好的！！”
“爺爺，你醒醒，你不是還要給我講故事的嗎？”
“你老人家一直最守諾了，為什麼會這樣，你醒醒啊！！”
“是誰！！！？”
“到底是誰殺了你們！！！？”
“葉魂怒吼，宛如癲狂！！”
村中發生的一切，任誰都可以看出是被人攻擊了，葉魂豈能不明白？
“啊——”
葉魂大吼，目雌盡裂，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好像要衝破他的身體，他的黑髮四散飛揚，眼中一抹銀光閃爍！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狂風大作，只一瞬間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接着開始轟雷滾滾。
好似在為葉魂感到悲歌！
此時的葉魂雙目赤紅一片，血淚充訴着白皙的面龐，是如此的可怖，就連嘴角也開始留出鮮紅的血液。
葉魂沒有察覺，這一切都抵不過心中的疼痛。
“噗——”
葉魂吐出一口鮮血，但他卻笑了，笑得是那樣的凄然，就在這時，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水如柱般沖灑在葉魂的身上，衝掉了臉上不少的鮮血，可眼中的血淚還在流淌。
這時葉魂說話了，聲音如來自地獄的惡魔，“爺爺，你放心，此血仇，無論是誰，我葉魂在此立誓，哪怕輪迴復始，天地崩滅，我都會把他帶到你的面前，拿他為你祭奠！！！”
“轟隆——雷聲炸響！”
此話一出，天地好像都在為葉魂共同立誓。
傾盆大雨還在下，葉魂抱着老村長久久不語，好像已經平靜了下來，可仔細看去，葉魂的指甲已經深深嵌進了肉里，他卻渾然無覺！
“小魂啊！今天想吃什麼？爺爺給你做！”
“小魂，你要記住仇與恨只是一時的，切莫傷了己身！”
“小魂啊！今天想聽什麼故事，爺爺講給一聽。”
“爺爺，我長大了，一定會讓你老人家過上好日子。”
“哈哈，好好好，還是小魂知道孝敬爺爺。”
“小魂啊！不要放棄，你一定可以的，爺爺相信你。”
···
恍惚間，往昔的一幕幕浮現在了葉魂的眼中，葉魂目光發亮，伸出染血的手，想抓住什麼，可那終究是泡影！
只有懷中冰冷的屍體是真實的，“爺爺，我是個孤兒，生來就被遺棄沒有爹娘。”
“我時常羨慕村中的孩童能有爹娘疼愛，在床上無法入睡時常常哭到深夜。”
“可最後你讓我知道了，我有你！”
“你對我的愛比之別人兩個都要多，給我講故事，教我做人的道理，讓我讀書識字。”
“還有村中的叔叔嬸嬸，他們對我也像親生孩子一樣，我在這裏成長，在這裏生活，在這裏交夥伴，讓我覺得葉家村就是我真正的家。”
“你昨天突然讓我離開，就是不想我也慘死嗎？”
“可你知道嗎爺爺，我現在活着無比痛苦，這個世界我只有爺爺了。”
“我想去找你，可我不能，如此的血海深仇，葉家村千人之命都無法安息！”
“你放心，我會活着，親手手刃所有的人。”
“嘩啦啦——”
大雨繼續下着，葉魂在這雨中挖着一座座墳坑。
一直挖到了第二天深夜，他把已經分辨不出樣貌的村民都葬下了，接着又單獨挖了小坑給一些還能辨認的叔伯。
給每一座墳頭都立了牌匾，是用鮮血書寫而成的。
最中間是老村長的墓，他也不知如何寫，最後寫了——爺爺葉淵之墓。
接着葉魂跪在老村長墓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雙手早已血肉模糊，雙眼也已經哭幹了淚水，連血水也不再淌下。
這一天，葉魂葬下了全村的人，葬下了那個對他如再生父母般敬重的人，也葬下了那個率真無憂的少年。
他葬下了一切，除了那顆熊熊燃燒的仇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