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謂的Party
春天裏的夜來的也早,看守所里有光,但是和暗無天日差不多。
晚上5:00,吃飯,吃完的可以提前去放風。
晚上6:00,洗澡洗衣服的時間,看守所里人頭攢動,但是周衍靜靜地獃著。
晚上7:00,集合看新聞聯播,此時天已經黑透了。
晚上7:30,全天最自由的時間,可以看書、聊天、打發時間。
晚上10:00,響起了熄燈號,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鋪位上睡着,
除了必要的規定,周衍始終都是安靜地坐在一旁,不參與任何的閑聊,他無法適應這樣的生活,也不可能適應。
與周衍截然相反的,是賴小坤嘻嘻哈哈的模樣,吹着牛,唱着歌,好像看守所是他家一樣。
賴小坤時不時會看向周衍,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
其實現代的看守所已經和二三十年前的完全不同,到處遍佈的攝像頭,在押人員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控,一旦發生打架鬥毆,獄警會立即知道並採取相應的處罰措施,如關禁閉、戴手銬腳鐐等。
裏面不像港劇里演的,更不像很多人想像的那樣,都是紋龍畫虎,身材高大壯碩,滿臉兇相的社會大哥。
什麼人都有,長相賊眉鼠眼的小偷、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行業精英、雙手粗糙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民工、手上背上都是紋身的惡勢力罪犯、還有因為受賄脫掉警服穿上藍馬甲的公職。
最後物競天擇脫穎而出的排頭,他不用幹活了,對其他人,罵兩句,踹一腳,程度不嚴重的,管教視而不見也是正常的,就像賴小坤這樣。
如果發生嚴重的打架鬥毆,基本管理人員所受的處罰很重,罰薪、停職、取消評優都夠他們喝一壺的。
只是,
再密封的壺裏也有口子,有些事是可以被安排的,周衍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守所的第一個晚上,就已經被安排上了。
晚上十點,熄燈后,只留下走廊的燈光。
周衍很困很累,睡意卻遲遲沒有。
“吧嗒。”
走廊的燈忽明忽暗地閃了一下。
周衍能隱約聽到遠處機房宕機的聲音。
往日都會巡邏的監警,吹着口哨慢慢走出了監區,周衍聽到了鎖門的聲音。
接着就是監室內,有人起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監門被打開,發出“枝丫”的聲音。
兩分鐘后,周衍陸續聽到隔壁不遠陸續傳來一些聲響。
一開始,乒鈴乓啷的,鐵具摔地上的聲音,塑料凳子砸牆,鐵制杯子摔地上滾動,
接着開始有人吼了幾句,很快被摁住,嗚咽着沒了聲音。
緊接着是人的拳頭夾雜着吼叫、謾罵聲,再傳來哀嚎。
這是周衍在看守所的第一天晚上,他以為日日都這樣,其實不是。但是他沒有興緻了解賴小坤所謂的Party是什麼!
幾分鐘之後,安靜了。
周衍捏着薄薄的被子一角,蜷縮着身子,盡量不露在外面,不讓自己着涼。
不惹事,不鬧事。
周旺的人生信條在很多地方影響着周衍。
只是很多時候,你不惹事,事情依然會不斷地找上門來。
“唰”的一聲,周衍的被子被抽走,寒冷的春夜裏,周衍瞬間感受到涼意。
周衍突然心驚,一聲大喝道:“你們幹什麼?”
沒等周衍反應過來,雙手雙腳已經被四五個人架着抬出了監室。
掙扎中,他來到了間隔二十多米的另外一個監室里。
“噗嗵,”沒有任何徵兆的,周衍被丟在地上。
他掙扎着爬起來。
“啪。”一巴掌,甩在了周衍臉上。
“鬼叫什麼?”
周衍的余光中,看到了那條青龍手臂。周衍立刻安靜了。
劉波道:“就你叫周衍?”
周衍鎮定下來,看着眼前的人,比他整整高出了一個頭,壯碩的身子,怕是兩個周衍都比不過那寬度。
再一看周圍,地板上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個人,好幾個吭哧吭哧還在低聲哀嚎着。
周衍楞了一下,沒回答,一旁的賴小坤拎着周衍的衣領子,
“喂喂,我們波哥問你話呢。”
“唔。”周衍先是被打了一巴掌,后又是被賴小坤鎖喉,此刻天旋地轉,已經腦子迷糊,十分難受。
賴小坤笑到:“我想起來你是誰了,租我爸房子那個窮鬼的兒子,嘿嘿。”
劉波道:“留着點氣,一會兒再來收拾他。”
等賴小坤放下周衍,只剩下他大口喘着粗氣了。
劉波沒理會周衍,他是真看不上,一個學生小孩兒而已。
只聽見波哥粗狂的聲音繼續道:“兄弟我也沒別的本事,就是拳頭硬了點,之前干過兩年職業自由搏擊,你們干不過我的。”
他踹了一腳面前躺着的中年男人,然後像抓小雞一樣單手抓着他的手臂,懸在空中。
“超哥,我跟你不熟,但是有人買你一條胳膊,這次碰巧進來一趟,就賺點外快。你是好人,可不要跟我計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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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的超哥叫陳超,年紀四十不到,做過生意,也做黃過生意,錢,他有很多,身份,黑的白的也都有,社會上算是個有頭有臉的角色。
陳超的發家史比較複雜,由黑入白,發展迅速,這兩年還做起了地產生意,生意大了得罪的人也多,這才被人盯上了的。
此時他疼得直喊“哇啊,哇。”
劉波點點頭,“我只能給你帶句話,有些工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土豬敢下海那隻能是它小看了海有多大。”
陳超一下就懂了,他知道的,那些人直通天庭的關係,不是他這樣的暴發戶能比的。
此時他更害怕地顫抖着聲音道:“你,波哥,給個面子,要多少錢,咱們好商量。”
“錢?”賴小坤嘿嘿笑着,“超哥,你再有錢能比他還有錢嗎?”
“有……我有錢,饒了我,饒……啊!……啊……”
陳超的左手臂斷了,被劉波兩手合著一掰,硬生生折斷的。小臂孤零零倒着,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掛在上臂,疼地他大氣都進不去了。
賴小坤奸笑地上前,“賴皮超,客氣的叫你一聲超哥,你怎麼發家的自己沒點數嗎?是龍是虎今天都得趴着當蛤蟆,這Party就是為你準備的,要玩的開心喲,嘿嘿。”
“警察,警……救,救我!”他嗚咽地叫着,用另外一隻還正常的手指着門口。
劉波歪着脖子,鬆鬆筋骨,“別想啦,今天晚上,咱們這個監區誰也不會來。”
賴小坤指着監控道:“看看監控,沒有紅點,關啦。主機房都關啦!明天醒來,你就是自己摔下床,把自己摔殘疾了!只要不出人命,今晚的事,鬼來了都不知道。”
賴小坤從兜里抽出一包煙,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床上,踩着一個已經昏死的小弟的腦袋,
他掏出幾根煙,一一給周圍的“自己人”分着,再先給劉波點上火。
劉波心滿意足地用力吸了一口,“這玩意兒,幾天不碰還怪想的。”
這種事後煙,格外讓人心情愉悅。
“找人收拾一下?”
劉波看着賴小坤。
“好嘞好嘞,波哥,這不是現成的人嘛。”
賴小坤指着一旁不敢動的周衍,繼續說到:
“喂,你,給我收拾乾淨了。明天要是讓波哥覺得我辦事不牢靠,我宰了你。”
賴小坤抓起床邊的枕頭,砸向了周衍,周衍沒有躲閃,枕頭哪有什麼威力。
周衍看着他,目光冷冷,沒有表情。
“所以,你剛才說,只要不出人命,今晚的事,真的鬼來了都不知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