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蒙汗藥
眼睛絕望的一閉,眼眶裏打轉的淚終於滑下臉頰。她仰頭任由自己的醜態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下,有着豁出一切的決然,再無顧忌。
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她發泄般卻又平靜地嘶啞着聲音說道,“我十八歲進的府,當時也是滿心的歡喜雀躍,以為從此過上了好日子。可我現在不過才二十二歲,在這府中不知不覺也待了五年,紅顏未老恩先斷就罷了,現在竟還要為他陪葬,我怎能甘心?也是我蠢,竟又把希望放在了男人身上,呵,世上男人,又有幾個是靠得住的?”
聲音不大,卻讓眾人聽了個清楚,有幾個姨娘像是有所觸動,臉上也不自覺露出些哀怨同情的神色來。
姜瑜心裏對這娟姨娘也是有些敬佩的,起碼敢作敢當,比她找的那個窩囊男人不知強上多少。
夜色已深,康氏本就只想殺雞儆猴,警告一下這些不安分的妾室。如今事實已定,她再無心聽她的苦衷,這宅院裏頭有幾個女人是真正過得如意的,便是她身為堂堂國公府主母,也有許多的不得已。
但規矩就是規矩,既然她不守婦道,那就要想到今日的下場。
正想開口吩咐下人把他們拖出去,卻見娟姨娘突然撿起地上散落的簪子,站起身來往前疾走幾步,神色猙獰的把那尖銳的簪子往王平脖子處狠狠一紮,王平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她,她又用力把簪子一拔,鮮血頓時噴涌如柱,濺了她一身,王平也當場倒地,睜着眼睛咽了氣。
她這番動作極快,血腥的場面瞬間引起眾人驚恐的尖叫,康氏身邊的夏嬤嬤大喝一聲,幾個婆子馬上反應過來,要衝上前去按住她。
可娟姨娘已心存死志,不等到那群人上前來擒,她又彎下身子快狠准地把頭往石燈籠柱上撞去——
“砰”的一聲,她身子軟軟倒下,地上很快又出現一灘血跡,人瞬間就沒了氣兒。
場面一時混亂不已,姜瑜也被這兩條人命嚇得臉色蒼白。渾渾噩噩回到房間以後,她躺在床上還心有餘悸。不禁想到那晚若是真被裴均昊那個混蛋得逞,只怕自己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腦海里一時都是王平死不瞑目的雙眼和渾身是血的娟姨娘,一晚上做了好幾個噩夢,畫面零碎,她醒來以後只覺得頭痛。
娟姨娘的死再次提醒着她陪葬的下場,死期將近,姜瑜心裏越發慌亂起來。
但經過這一遭,府里的防備肯定更嚴密,逃跑的希望更加渺茫。
還有十來天,時間不多了,她必須儘快想到辦法脫身。
望月軒書房
裴鈞煜正快速過着卓星遞上來的這幾天對府里大事小情的記錄信件,一頁一頁的看得極快。對姜瑜的調查結果也與她本人說的一樣,裴鈞煜這才知道她叫姜瑜,在心底默念了幾遍,是個好聽的名兒。
原來是一個普通農女,難怪如此青澀懵懂,半點兒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在這人人都有八百個心眼兒的府邸里,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卓星看主子過得差不多了,便出聲說道,“世子,屬下還有一事,是關於二公子的。”
裴鈞煜眼皮未抬,呷了口茶才冷聲讓他繼續說下去。
卓星接着恭聲說道,“二公子讓他的隨從林開在平康坊花重金買了合歡香,要的還是藥性最強的那一種,帶進了府里,有些小動作,似要行不軌之事。”
裴鈞煜想起剛剛遇到那對草包主僕時,聽到的那兩人的密謀之語,想了想,還是沉聲吩咐,“讓影衛盯着他們,若有異動,隨時來報,必要時可出手阻止,不必手下留情,另外幾位公子也是一樣,切不可讓他們捅出什麼大亂子。”
卓星雖不知主子為何突然開始關注起了他們,但聽了吩咐,抱拳應是以後,便下去佈置人手了。
而另一邊拿到合歡香的裴鈞昊已然心生一計,在林開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讓他趕緊辦事去了。
又是一輪明月高掛,月明星稀,純凈明亮的月光如潺潺流水,絲絲縷縷灑在庭院中,像給院子鍍上了一片銀光。
姜瑜在前院兒靈堂心不在焉的跪着,心中焦慮不已,腦海卻一片空白。
這時太太康氏身邊兒的碧青走來低聲對她說了句話,說是太太請她去一趟,尋她有事。
姜瑜對碧青有些印象,依稀記得在菡萏院見過她,便也不再多問,不等去廚房還沒回來的春雨,獨自隨她一道走了。
碧青是個熱絡的,兩人一路走着,她總能找到些話頭來說,姜瑜本還心懷忐忑,但漸漸也被她的話吸引了注意,一時竟沒有發現這完全不是去菡萏院的路。
等她們穿過一個曲折的抄手游廊時,她才覺出不對勁兒來,記憶中好像沒有走過這條路。
姜瑜連忙喊住前頭帶路的碧青,“碧青姐姐,咱們是不是走岔了,這好像不是去正院的路。”
提着燈籠的碧青腳步一頓,回頭一笑,解釋道,“太太在前邊兒的涼亭等你呢,現在天兒熱,她晚間喜歡在園子裏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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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聽了再沒有顧慮,繼續跟着碧青往前走去。
碧青看着無辜的姜瑜,眼裏閃過一絲愧疚,但想起家中重病在床的老母親,斂起臉上的不忍,心又漸漸硬了起來。
眼看着走的路越來越偏,已經看不到有經過的其他下人了。姜瑜心間再度浮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太太再怎麼散步乘涼也不可能走到這兒吧。
將將踏進一個角門,她心間止不住的湧上慌亂,步子倏然一停,轉身就想跑。
卻被早已守在角落,緊盯着她的林開察覺,一個箭步上前,從後邊兒摟住她,然後又把浸了蒙汗藥的巾帕往姜瑜嘴上用力一捂,不一會兒,姜瑜就徹底失去意識,暈倒了過去。
一旁的碧青看着林開的舉動,不由得瞪大雙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吞下了就要脫口而出的驚呼。
林開看她一眼,她連忙移開視線,慌張地扔下一句,“二爺交給我的任務,我完成了,以後不要再找我。”
說完,便趕緊從另一個小門走了。
林開把人抱起,繞進了一個儼然已經被收拾乾淨的小房間裏,又把昏迷的姜瑜放在了架子床上。
藉著透進窗牖的月色,他看着美人兒沉睡的清麗容顏,多次想伸手摸去,但長期以來的唯命是從和刻在了骨子裏的奴性,讓他又害怕得把手縮了回去。
轉身走到桌旁,他用手帕捂着口鼻,點燃了一小塊兒從懷裏掏出來的香料,扔進了熏爐里,然後快步走出去把門給鎖上,緊趕着去告訴他主子裴鈞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