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小無猜
“你先將腳放進去泡一泡，適應了再下去，這裏淺，不會有事，”顧一鳴將身上的氅衣解下來疊好墊在石板上，示意她先坐着，然後就要去給她脫鞋。其實他也沒搞懂自己幹嘛要這麼做，可做都做了，也不好只做一半。看着手裏肉肉涼涼的腳丫子，他只覺得小孩子怎麼能這麼可愛，臉肉肉的，腳丫子也肉肉的，抱起來軟乎乎的，怎麼看怎麼喜歡。
周毓黯然傷神，東洲民風是否有點太開放，這樣真的沒有不好嗎。可轉念一想，她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呢，又是公主，被人伺候很正常啊，而且人家自願，她要再說什麼可就顯得矯情了。
美美的泡着溫泉，連月來的疲累都消散不少，除了排兵佈陣，她在其它地方不是個擅長動腦的人，這幾個月消耗太大，這個小小的身體像拉緊的弓，此刻一松下來就直接睡在了水裏。
顧一鳴將她的頭小心的放在氅衣上，這回才仔仔細細的把這張臉好好看看，她的臉圓圓的，顯得五官小巧，膚色白皙又紅潤，尤其是一張嘟嘟的小嘴巴，跟塗了胭脂似的。怎麼看也不像是養在冷宮的孩子，此刻她能睡着，應該是極其放鬆的，可是一雙眉頭都皺在了一起，神情沒有半點鬆快“小小年紀就這樣，果然天家心思重。父親誠不欺我”自顧自的說著，還不忘撐開衣服替她擋雪。
天光漸暗，月華尋到關飛再由他帶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兩人，一個光着身子泡水裏，一個支着半截衣服在上面看着，頓時臉就黑了下來，一旁的關飛自然沒發現還調笑道：“嘿，這可不就是他們常講的兩小無猜嘛…”
“哼”，月華問言直接一腳踩他鞋上，重重斜了他一眼后抱着衣服直接往兩人在的地方沖
“嘶”關飛吃痛跳了幾下，這宮女看着挺穩重怎麼還做這麼小家子氣的事，而且他也沒說錯啊。他家公子常年在邊關沒有個伴兒，也沒有機會認識京中貴女，那六公主冷宮出來就做了質子，想來也不可能交到朋友，這會兒白雪飄飄，煙霧飄渺，少年英姿，小姑娘軟糯可愛，這麼一幅丹青畫卷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還能是什麼
直到他跳腳，顧一鳴才發現兩人。頂着月華的黑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道將衣服往旁邊移了點好露出下面那張熟睡的臉。
見公主已經睡著了，月華自然放輕了動作，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在顧一鳴的幫助下才將人從水裏撈出來並穿好衣服。“顧小公子，雖然公主還小，可男女有別，有些事還請公子注意分寸”月華一邊動作，一邊冷淡又不失禮數的講
顧一鳴愣了神，這個宮女好像想太多了…
“公主身份特殊，在宮中毫無根基。才不得不遠走這一遭…以後終究還是要回去的。尋常人家怎麼樣奴婢不清楚，可於公主而言，公子無論多小都是外男。今日這般，以後若有心人以此生事，那害的不止是公主殿下”月華將穿好衣服的小人抱好，雖有些吃力，可也沒有交給伸手想接的顧一鳴。
月華的話是在理的，顧一鳴便是一開始不以為然，現下也懂了，人家要給你找麻煩時，可不會管你心裏怎麼想的。細細想來，他的規矩確實沒學好…
溫泉離軍營雖近，可還是有段距離，現在天已經快黑了，走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萬般無奈下月華還是將公主交給了顧一鳴，無他，誰叫她不會騎馬，也抱不動公主走那麼遠。
如來時一樣，馬一路小跑着，人也被藏在氅衣里吹不到風，周毓微微動了動就又放心的睡過去了，在月華把她從水裏撈起來時她就醒了，可能是溫泉泡的上了頭，人昏昏沉沉的也沒有力氣，只好任她們捏圓搓扁。月華的那一番話說的她是很滿意的，這個顧一鳴在邊關待的時間長，沒有半分規矩。可終歸是臣子，不可能一輩子不回京城，更何況武將手裏的兵權，自古以來就是皇帝最忌諱的東西，他若是一直這樣肆無忌憚，最後定會害了顧家，月華雖平時不顯山露水，可在大事上也拿的清楚，這點像及了李掌事…
話既然說清楚了，她自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繼續裝睡着從一個懷裏再到另一個懷裏然後安心睡覺
月華騎在馬上，用力的抓着韁繩，一直不停的深呼吸來緩解自己的緊張，就算此刻馬只是如散步一般走的慢慢悠悠，她還是怕的不行
一旁替她牽着馬繩的關飛偷偷的笑，這女人可真有意思，一會一張臉。不過看到她就算怕，還是時不時伸着脖子望早就跑遠的主子，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放心，這小子雖然沒個規矩，可還是靠的住的。更何況這裏是顧家軍營，不會有人亂嚼舌頭。”
月華側頭瞪了他一眼，並不想聽他狡辯，軍營里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那懂名節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更別說那是公主。此次一行若是順利，再回朝後公主該會有何種地位自是不用猜想…就單說公主的身份，一但攀上了，那家族可就是皇親國戚，何愁不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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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小子就是拿六公主當妹妹呢？將軍夫人去世的早，他也沒有個兄弟姊妹，一直呆軍營里，也沒有同齡的玩伴兒，你是不曉得，他就是看見營里小馬駒出生，都要樂上好幾天，照顧起來比誰都上心。”關飛覺得不管這人信或者不信，他都得解釋清楚，他家將軍就這一個兒子，名聲可不能毀了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說起顧一鳴時人是格外溫柔的，臉上總有不經意的笑。鋼鐵之軀的人也有鐵漢柔情。月華自然沒再給他甩臉色，想着公主去了西梁，而顧家軍營是離西梁最近的軍隊，若是有個萬一，這可能是她們唯一的救命稻草“關將軍是看着小將軍長大的，說的話自然可信”
見她轉變口氣，不再瞪人，關飛心裏輕鬆不少，他是將士自是不會於女子一般見識，於是也順着她的話聊起來：“這倒是，他出生時我還在顧家祖地渝州呢，後來他兩歲時夫人因病去世，將軍就將他帶來了天韶關，我也就陪着一起來了。可以說他是我帶大的都不為過”
“奴婢還以為關將軍是一直跟在顧將軍身邊的？”月華有些吃驚，畢竟三十齣頭沒有家世背景的人能坐到副將的位置，定然功勛不少，否則何以服眾
“呵呵，呵呵”關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顧將軍領兵打仗那會我還尿褲子呢，我今年才剛二十四，邊關催人老啊”
看着他由衷的感慨，月華只覺得自己仿若被雷給劈了，一時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心底也對這個不怎麼正經的副將多了些佩服…若是不論其它，半路出家還能年紀輕輕就做到副將位置，這人的本事肯定不差的
兩人一路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月華也不再那麼怕，速度就快了起來，沒多久就到了營地。她的衣服下擺在溫泉替公主穿衣時打濕了不少，這又一路吹回來，腿已經凍麻了，此刻坐在馬上下不來
察覺她的窘迫，關飛立即要去抱，卻被她躲開了…想着她今天教訓顧一鳴男女授受不親的嚴肅樣子他開口說“我還沒成親呢，若是在意，那我便跟六公主提親，待你到了出宮的年紀娶你就是”
聞言月華瞬間臉紅，雖然知道他是玩笑話，可是沒有哪一個女子在對着這種話是能淡然自若
月華雖說不是傾國傾城的相貌，可也算是美人一個，並且不是那種小家碧玉，而是帶着大氣的相貌，明眸皓齒，身形高挑。就算放在一眾世家小姐中也是不會差的。她十二歲就被父母賣去了宮中，今年二十，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關飛倒沒在意那麼多還是將人給抱了下來，扶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