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忘情蠱(1)
砸了下嘴,她小小感慨道:“還是安溪更加好玩!但等臭寶該讀小學時,因為好的教育資源集中在市區,所以,周一到周五他得去廈門市區住。那時,我們奶奶陪我在日本上學。他最期待的,就是周五在廈門的家裏等我,當天或第二天和我一起回安溪茶山下的家。寒暑假更不必說了!那時候,臭寶懂事了,暑假時,我們就不回徐州的老家了。清明節掃墓祭祖,也基本不用我們倆去。”
我聽阿卿說過,她的養父是日本的一個財閥,那麼,她理所當然不會缺家教,不用擔心周五或周一請假,導致缺課跟不上。再說了,以她的聰明,還有我的經驗,中小學的課程沒有任何難度,缺一半課都沒事。只要她的財閥義父經常贊助學校,那麼,她想每周請半天或一天假,就可以請。
“嗯,再說糖糖爬樹捉鳥。說起來好多人不信,貓在兩三層樓那麼高的樹上捉鳥撲空了,掉在地上一點都沒事!我們家糖糖爬樹撲鳥,準頭就不高,經常撲空掉下來,但從沒受過傷!腳都沒崴過!”
我信徐小姐她這話,因為,我見過外婆鄰居家的貓,在我外婆家院子裏很高的女貞樹上捉鳥撲空掉下來過好幾次,每次掉下來,它都跟沒發生任何事一樣,優雅地像一個超模,邁着貓步離開,翻牆時照樣很麻利。
只是那隻狸花貓一向很高冷,只有它主人喂它好吃的,它才熱情幾分鐘。吃飽了就跑花架上睡覺,無論主人多想和它玩,它都一副女王高高在上的模樣,對主人愛理不理,甚至,不拿正眼瞧主人。
如果它主人非要逗它,它也能敷衍主人一會。但煩它太久,它會很嫌棄。
還是她和阿卿家的貓——糖糖可愛!聽得我很期盼阿卿帶我去看糖糖。
但很快,我就聽她說,這一代的糖糖在她和阿卿的母親去世下葬后,挺依依不捨地對着坐在家中發獃的阿卿“喵喵……”叫了好久,哭着讓阿卿最後一次摸頭好一陣以後,就失蹤了。
斷七時,她和阿卿再次去祭奠他們母親,才發現糖糖蜷縮在他們母親的墳前通過絕食也走了,去追隨他們母親了……
她說到這時,聲音有些潮濕,像是要哭。
她說,糖糖走時15歲,它可能知道自己的壽命快到頭了,與其晚一些自己孤零零離開,不如選擇絕食去和它的大主人、他們的媽媽去另一個世界,永遠永遠地作伴……
她帶着哭聲又說,糖糖失蹤兩天時,她和阿卿調過家裏的監控,發現糖糖最後和阿卿告別後,就出了門,再也沒有回來。那個點,她剛給他們母親圓完墳,坐車回來,和糖糖走的應該不是一條路,錯過了糖糖。
以我對貓的了解,貓在野外根本就不愛沿着路走,會直接在田地、茶園和林地穿行。
她說的圓墳我也知道,我外婆去世下葬后,我作為外孫女也做過。
我們這邊是下葬第三天,由女眷去行圓墳禮也就是培墳土,而後,上貢、燒紙,再繞墳正轉三圈、反轉三圈,老人說,那叫“開門”,開門后,去世的親人才能收到晚輩獻的貢品和燒的紙錢。
更講究的是,夫妻一方去世下葬,給未亡人在旁邊留位置,要放一塊石頭,刻上或者用毛筆寫上“石朽人來”,意思是石頭腐朽了,未亡人再來合葬,等於是祝福未亡人長壽。
在農村有祖墳的人,才有機會有這見識。
她低頭繼續折幸運星,抽泣着說:“糖糖它好可愛的!它還會隨意切換貓和狗兩種角色自娛自樂。那是因為我們住在徐州時,小區裏有幾隻狗,一見到寵物貓自己出門溜達,就挺惡霸地攔住貓、欺負貓。本來,貓愛走牆的,可小區裏面沒有牆,那就只能走地面。臭寶讀小學后,我們不再回北方住,糖糖就再也遇不到攔它路的惡霸狗,所見的狗無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簡直就是北方的狼族和南方的豚鼠,明顯不是一個物種!從那以後,凈是糖糖欺負狗了!南方的狗好會退讓,知道糖糖不是善茬以後,一見到它,無論是一隻,還是一群,都會退避三舍。糖糖肯定會覺得很沒勁,只好自己時不時客串北方的惡霸犬,自娛自樂,它都是先跑到以前北方的惡霸犬攔它的地方,學狗凶自己,然後,再回自己該站的地方,用貓語針鋒相對,如此交鋒幾次,最後,當然是它糖糖嚇退了北方的惡霸犬,挺胸抬頭、趾高氣昂地想去哪就去哪!它這個時候走路很發飄的!”
這刷新了我對寵物的認知!真的是太可愛了!我因此更加期待自己當家做主,養一隻寵物貓或狗。
不多久,徐小姐說到她家的第二代糖糖。她認為,它在第一代糖糖離世后第二年大冬天的早上,顫顫巍巍地出現在她的面前,親切至極地喵喵叫,是第一代糖糖憑藉前世的記憶,不顧自己還很年幼,一分鐘都不想等,歷經千辛萬苦,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找了回來!那時,她讀大三,阿卿讀大一,她與養父、養母,還有她和阿卿的奶奶“竇太后”,一起回安溪茶山下的那個家過年,阿卿並沒有回去。
我不好意思說,阿卿因為恨他們爺爺用他們媽媽的性命教育他,大學時中秋、春節都是回我家過。
至於她說第二代糖糖是第一代糖糖的轉世,我是不信的。
當時我就覺得,兩代糖糖應該只是品種相同,顏色又一樣,那樣的兩隻貓是很難區分的,尤其是小時候,好似雙胞胎姐妹。但既然她這麼想能安慰她,我就不會多嘴。
後來,我和阿卿說起過這事。
阿卿說,肯定是她有問管家,是否說過“貓也許有來世,有緣的話,或許可以再見”?管家只能承認說過。作為大小姐,她可以很任性,要求管家無論如何都要找到糖糖的轉世。管家超級會辦事,絕不至於被這樣的小事為難住。他知道糖糖是純白色的英國短毛貓,帶一大票保鏢,最多找遍泉州和廈門的寵物店,千挑萬選出一隻天生自來熟且極粘人的同種小奶貓並不難!把它餓到急於求食,在一大早安排它出現在大小姐面前,就可以圓滿交差了!
嗯!阿卿的這個解釋極合理!
以他姐姐的聰慧,心裏肯定也清楚她家管家會這麼做,但她需要一個寄託感情的替代物,需要人那樣善意地欺騙她,絕不會不識趣地刨根問底。她一見急於求食,一見她就很親,和第一代糖糖小時候一樣的那小貓,心肯定立馬就融化了,可以把它當做糖糖養。
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寵物。往後,她時常帶第二代糖糖去南京,和阿卿一起養,他們養糖糖的方法沒變,很容易把還年幼,等於一張白紙的第二代糖糖教導得和第一代糖糖一樣聽話、有趣。
上過學的人都知道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多用獎勵引導寵物,就可以叫寵物養成習慣,得到實施者想要的結果。
另外,是貓,都會爬樹、捉鳥,愛吃魚,也會捉魚,不用主人教,就很相似。何況都是純白的英國短毛貓?
阿卿那時說,第二代糖糖與第一代糖糖最大的區別,是它沒有“媽”可叫了,叫的從來都是的“喵”。其次,它睡覺是像小孩子一樣,伸直後腿,枕小枕頭,睡它在他姐床頭櫃邊上的小床。那是他姐的傑作,小被子都是他姐給蓋。至於從小到大都是它欺負從自家門口路過的狗,不算區別。在東京的豪宅區,可以自己出門溜達着玩的狗,比國內南方的更溫順、更慫。他帶它去過一次北方,哪怕它出於習慣,十分衝動地衝出了家門,才看清北方的狗氣勢不同,和南方以及東京豪宅區的明顯不是一個物種,它也能收放自如,裝作出門是為了抬頭看天氣。那儼然是第一代糖糖!
我起初覺得叫貓貓伸直腿睡覺,肯定很不舒服。但又一想,貓和人一樣,小時候身體柔軟,從小就那樣,習慣也就好了。我學舞蹈時,就足夠小,身體足夠柔軟,沒吃什麼苦頭。不像別的女孩子,學舞蹈時比較晚,遭受了許多的罪。我見多了學舞蹈比較晚的女孩子,苦練基礎動作多遭罪。
徐小姐當時也說了,第二代糖糖的床頭還掛着自己的迷你照片,旁邊還有迷你的小枱燈,以及裝它小衣服的小衣櫃。
聊到那時,昨天晚上收到我消息,知道自己姐姐來看我的阿卿,也翹課來了!
徐小姐沒有表現出半點不對!她很高興地同阿卿說,和我相處很愉快,巴拉了一陣后,她又愉悅地提議我們一起出去玩。那天,我們玩到夜裏十一點多。第二天,又一起去游靈隱寺,都挺開心。
往後兩個月,她來我家很多次,無論阿卿在不在,我們倆相處得都很愉快,儼然就是極好的閨蜜。
她去南京看阿卿或回東京,仍經常通過語音或者視頻同我聊天,每次也都十分愉快。
因為知道我不稀罕禮物,只喜歡某些國內買不到的書,每次從東京回來,都會給我帶來幾本。
她送我母親的,是日本的各種護膚品和化妝品,說日本人的皮膚和中國人的一樣,那裏的護膚品、化妝品,比歐美的更適合我們。很討很追求美,尤其注重抗衰老以及去斑的我母親的歡心。
我看到我母親每次都很高興,挺感激她,與她越發像親密無間的好閨蜜。
她花了近一個月,基本講述完阿卿和她與糖糖的故事以後,很自然地開始問我與阿卿相識的過程。
我那時,眉梢眼角一定全是幸福的味道,心也一定不是在跳動,而是因為美好的愛情一直雀躍不已。
一提起阿卿,我就有說不完的千千萬萬的甜蜜往事,很有幼兒園小女孩穿了新裙子或者新鞋子,很樂意在玩伴面前小小顯擺的意思。
又像是只有我去了天堂,回來后,別人問起,我當然會毫不吝嗇,一一詳述我在天堂的所見所聞。
就這樣,我一講就是一個多月。
那時,她始終沒有任何異常。
直到講故事的最後一天夜裏,聽多了我與阿卿千千萬萬的甜蜜往事的她,聽到我與阿卿從求婚的聖地——棲霞山看螢火蟲回來,夜泛蘇州太湖,在那裏定了終身後,才很不對勁。
我覺得很冷場,側臉看她,發現她無聲地哭了,好多晶瑩的眼淚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我問她怎麼了?
她說想生她的媽媽和爸爸了。
我覺得她好可憐,開口安慰她。
她卻不稀罕我的憐憫,很冷地側身背對我,和我說:“睡吧!我不需要你安慰,能安慰我的人不是你!我明天回東京,去給你取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