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捷徑泡湯
陳媽把他帶着些微冷淡的態度理解為了是對方不認得自己,因而攀關係道:“李先生貴人事忙,不認得我也是有的——我是三年前動物保護組織負責人,幾次李先生給我們組織捐款,都是找我商量的細節!”
“嗯,是有些面善。”李澤棟對着走過來的厲夕道,“原來兩位也是認識的,不給我介紹介紹嗎?”
“這位是陳太太,餘一的媽媽;這位陳先生,是她的丈夫。”厲夕下巴往陳轉那邊輕輕一抬,笑眯眯道,“至於這位,是餘一的三哥陳轉。”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迎着李澤棟的目光補充道:“起承轉合四兄弟中的老三。”
其實起承轉合四個人在台北市還真算是小有名聲,尤其在他們大張旗鼓把方圓五十里之內所有跟陳桃花差不多同齡的男生全都逼得搬家之後,基本上路人說到起承轉合,都會忍不住撇嘴。
不過李澤棟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們是誰,一聽厲夕的話,卻也差不多明白過來。這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有五個兒子,最小的那個叫“餘一”。
他在心中念了兩遍“餘一”,心道這個名字倒是有點意思,笑道:“哦——”
厲夕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李澤棟也藉此拿準了自己的態度,淡淡道:“原來是陳先生、陳太太,和你們的三公子。”
姑且不論陳爸陳媽已經在好幾年前就離開動物保護組織了,就算他們仍然還是組織的負責人,李澤棟也不會傻到為了一個隨時可以用其他人替換的合作夥伴來得罪一個前途無限量的少年英才。
陳媽笑得合不攏嘴:“真是想不到原來李先生也是餘一的朋友,正巧這次我們來看孩子,跟您碰上了。”
來看孩子結果一進門就一直在拉着他說話,李澤棟點了點頭,附和道:“是挺巧的。”
陳轉一進門腦袋就左右亂轉着,見陳媽終於提到厲晨了,忍不住插話道:“餘一他人呢?”
厲夕的目光一瞬間帶上了點狠辣和敵意,嘴角卻勾着笑:“他身體不舒服,進去休息了。”
陳媽也不是傻子,已經覺出來李澤棟對自己態度並不熱絡,正愁不知道如何接話呢,連忙道:“他沒事兒吧?快點把他叫出來讓我們看看。”
厲夕表情一冷,俊臉一沉,聲音也跟着微微抬高,語速卻慢了下來,一字一頓道:“我說了,他身體不舒服——這種情況下,難道不應該是你們進去看看他,反倒叫他出來見你們?”
其實是陳媽想要賴在院子裏多跟李澤棟說說話套套近乎,又想展示自己的慈母形象,才說要讓厲晨出來的。
她被厲夕一說,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維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道:“你說話也不用這樣裝腔拿調的,畢竟我們也是餘一的長輩。”
“被堵在門口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來給餘一道歉的,進來了才知道原來是來擺長輩的譜的。”厲夕譏諷一笑,擺了擺手,“是我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你們。”
他說完后看一眼旁邊的李澤棟:“讓您看笑話了,我給保安室打電話讓他們來轟人。”
陳爸見陳媽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生怕真吵了起來——不說別的,那動物保護組織的工作一定就飛了——連忙上前一步一拉妻子的胳膊:“你這個暴脾氣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啊,沒看到史朗他是給我們開玩笑的嗎,你跟他一個孩子也較真?”說罷給陳轉使了一個眼色。
他們都相信陳轉是陳家跟厲晨厲夕處得最好的人了,畢竟也是台灣大學裏面混的,因而希望陳轉出面把話給圓過去。
陳轉動了動嘴唇,乖覺地把話接了過來:“史朗,別跟媽媽說話逗趣了,其實我們今天來是為了把餘一給接走的。”
這人還真是半句話不離自家先生。厲夕多看了他一眼,皺眉道:“誰准你們把他接走的?餘一他同意了嗎?你們問過他的意思嗎?”
一連三個問題問得三個人都很尷尬,陳媽低頭掏出手絹來擦擦眼角:“餘一現在生病了,我這個當媽的當然很擔心了,他住在這裏,我也放心不下。”
她一邊說一邊不着痕迹地掃了一圈周遭的佈景擺設,暗暗咋舌。在動物保護組織中做到地區負責人的位置,陳媽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看得出來這家是真的有錢。
厲夕一笑:“真巧,他住回陳家,我才是放心不下呢。”
陳媽來畢竟不是真的為了把兒子接回家去調理身體,而是跟李澤棟打好關係,因而自然要多跟他說話,有意拉扯道:“你這是什麼話,不信你來問問李先生,人在生病脆弱的時候,還是得親人在身邊才好呢。”
李澤棟並沒有回答,而是對着厲夕聳聳肩膀,用眼神示意:我這可是被硬拉來躺槍的,可別把我也給嫉恨上了。
厲夕動了動嘴唇:“哦,原來你們是提前受到了他感冒難受的消息才來的,我還以為是你們提前收到了我開宴會有李先生賞光的消息呢——誤會你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這句話說得很有意思,厲晨是五分鐘前才口稱難受回屋休息的,用腳趾頭想陳家也不可能預卜先知早早趕過來。
厲夕這樣明顯的反諷的話說出來,陳媽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你把餘一叫出來,我跟他說就是,你還做不了他的主!”見過討厭的小孩兒沒見過這麼討厭的小孩兒。
這倒是大實話,自己當然不能給先生做主。厲夕笑了笑:“別忘了你們也做不了他的主,事先都沒有跟他說一聲就跑這兒來要帶他走,人家可不一定樂意呢。”
他說完,也壓根沒在意陳媽黑沉的老鴰臉,繼續說道:“都說了餘一睡了,你們真是好大的面子,不請自來也就算了,一張嘴還要把一個在靜養的病人叫起來。”
厲夕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想要發泄出來,然而從自己的修養出發,他說不出太過難聽的話來,明着暗着嘲諷了幾句,就想要把人趕走。
陳轉焦急地探着脖子往別墅裏面看了看,裏面黑黢黢的他什麼也沒有看到,忍不住問道:“餘一他怎麼樣了?真的病重得下不來床?”
先生身體棒棒吃嘛嘛香,好的不能再好了。厲夕十分警覺地看着他,硬邦邦回答道:“你管不着。”
——他雖然明白自己說點“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在吐,吃了吐吐了吃折騰一天了”啥啥的更能夠唬人,但是厲夕說不出口,他無法忍受自己用這樣惡毒的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先生。
陳轉依舊伸長了脖子:“我能去看看他嗎?”
“不能,他都吃了葯睡下了。”厲夕繼續警惕地瞪着他,也不管旁邊李澤棟玩味的笑容了,帶着十足的危機感冷冷道,“人感冒難受的時候就不能生氣,一氣容易氣出大毛病來。”
他說完后禁不住愣了愣,連忙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巴掌,在旁人詫異的目光中連連“呸呸”,自言自語道:“【不不不,先生怎麼可能會有大毛病,看你這張臭嘴!】”
“……”李澤棟很感興趣地笑了一下,他才不信五分鐘前剛進屋子裏躲開的人現在已經睡得香甜了,不過厲夕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他當然不會傻傻地拆穿,因而點了點頭,“這倒是,我看陳先生今天確實不大舒服,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妙。”
既然李澤棟發話了,陳媽也就沒有繼續堅持,她牢記今天來得主要任務是刷高**oss的好感度,因而連連笑道:“李先生說的是。”
她說完見李澤棟笑眯眯的,似乎並沒有被自己惹惱了,因而偷偷給旁邊站着的陳爸打眼色,示意他快點進入正題。
陳爸也不是個傻的,上前半步道:“先生,不瞞您說,我和夫人以前都是從動物保護組織裏面待過的,不過中途去非洲忙着張羅野生動物保護的事情了,這才辭了工作。”
李澤棟早就看出來他們想要幹什麼了,此時也只故作不知,只是輕輕一挑眉梢:“哦?我倒是有點印象。”
陳爸搓着手笑道:“只是現在家裏忙遭遭的,舍了這麼一堆孩子,我們兩個也不放心,因而又回來了。您要是覺得我們得用,我們還想幫着您做事,把自己的一片愛心投注到動物保護工作中去。”
其實李澤棟並不是直接負責人,不過是一個捐款主要來源的大戶,連股東都算不上。這對夫婦不去找負責人事工作的,卻來找到他頭上,想必是已經在那頭吃了軟釘子了。
直接負責人不答應,要麼是兩方關係不好,要麼是這對夫婦辦事能力差勁。這只是小事兒,李澤棟不願意插手,這個口好開,但是真指兩個刺頭過去,別再讓人家難做。
更何況剛剛的交談中他早就看出來了,自己頗為欣賞的後輩對這對夫婦印象極其差勁,他要是伸手幫了陳家爸媽,那就是在打厲夕耳光了。
遠親不如近鄰,自家鄰居的面子還是得給的,雖然現在厲夕已經走到一邊去招呼別的客人了,人家的注意力也未必不在這邊。
要是這點決斷都沒有,那他一輩子幾十年真是白活了。李澤棟笑道:“不過是小事一樁,我提一句倒也沒什麼,不過動物保護什麼的,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牟利,看的是人的愛心和耐心,挺耗費時間的。你們家這麼多孩子,怕是自己孩子還沒照顧過來呢,且再等等吧。”
陳爸還想再說,被陳媽拉了一把,疑惑地轉過頭去,看到妻子輕輕對着自己搖頭。他心中茫然不解,卻也聽話地閉上了嘴。
陳媽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見李澤棟態度並不熱絡,只能帶着陳爸和陳轉告辭了。
三個人一出了小院落,陳爸就問道:“好不容易才說到了正題,怎麼你就不讓我說了?”他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謀個肥差嗎,怎麼聽人家略一推脫,直接就夾着尾巴走了?
陳媽心中不由得埋怨丈夫不通人情世故,皺着眉道:“你沒聽出來他的意思嗎,他這是覺得我們家庭關係亂成一團,不想用咱們。”
李澤棟的話翻譯過來就是,還管小貓小狗呢,你連自己的孩子都沒管好。
陳媽又道:“再者說了,沒看見那個史朗的什麼狗屁態度,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竟然跟我們這樣說話,真是眼睛長在頭頂上了。”
她說到這裏忍不住白了丈夫一眼,陳媽當初嫁給陳爸就是看上他老實憨厚脾氣還不錯,想着自己一個人也能把這男人好好拿捏住,然而她現在禁不住又有點不喜歡他了,再老實有什麼用,男人還是得有本事。
陳爸看出來妻子的不悅了,心頭一沉,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試探性道:“那我們接下去要怎麼辦?”
“我看李先生這條路子是走不通了,人事工作部的主任也跟我不對付,想要謀到肥差恐怕不容易,大不了我們先去個油水少的職位待上一段時間,慢慢熬總能出頭。”陳媽對於這個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那個主任兩眼就只看到錢,雖然我們關係不好,但是多送送禮走走關係,就只要兩個可有可無的小崗位,應該並不算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