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合134：神明無應答
能天使不知道自己看見的到底是什麼。
漫天的青色霹靂不斷奔涌着。
注滿天空的黑雲圍繞祂公轉着。
只是一眼。
但是當她會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癱坐在了地面上。
她扭過頭，再度環視四周，卻看不見任何熟悉的材質，只能看見扭曲的幻影，血肉築成的高牆，血污遍佈的地面。她彷彿剛剛看見了錯誤的存在，那是與這個世界所無法容納的，無法被這個世界接納的，無法被這方天地寬恕的存在。
不知為何，分明在影片里早就看慣了更加猙獰的巨獸，早就在各種小說雜誌里讀到過更加可怖的場景。
但是唯有剛剛的那一眼。
刻入骨髓，
瘋狂的恐懼在每一枚神經元之間瘋狂的傳遞着。
彷彿深墜地獄。
可是若只是單純的恐懼，留給人的不過是后怕罷了。
剛剛自己彷彿不斷墜落着，在無敵的深淵裏自由落體。
但是耳邊呼嘯着的，卻並不是風聲，而是一首歌謠。
一首不屬於任何語言的歌謠。
其內容中，沒有一個能夠以文字描述的音節，其旋律中沒有任何能夠稱之為韻律的部分。
但是……
在聽到的一剎那。
恐怕沒有人能不喜歡上這樣的歌謠。
沒有人會聽不懂這旋律中的深意。
它讓人……
沉醉……
能天使僅存的本能讓她閉上了雙眼，那不斷流逝的，僅存殘餘的理智，讓她最後記起了教堂里的些許經文，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她在嘴中輕念道。
再度睜眼。
所見一切終於歸回的正常。
“呼——呼——”
急促的呼吸，和模糊的視線，讓能天使確信剛剛的發生的一切不只是幻覺。
微微的頭痛，還有被冷汗浸濕的貼身衣物，早就掉在地上滑出去老遠的手銃，她明白自己剛剛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德克薩斯——”
稍微緩了一下之後，能天使自然想起了身邊的同伴。
她回頭看去，看見了正扶牆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的德克薩斯。
兩人的目光對視，各自看見的彼此的驚厥。
四周的路人有的也方才回過神來，尖叫聲終於在這座城市中炸響。
“那是什麼？？？”
德克薩斯試圖看向剛剛的那個方向，不過很快，她的本能就讓她停下了視線，硬生生的把頭扭了回來，看向了身旁的能天使。
紅髮的天使一改往日的樂天，她要緊了嘴唇搖着頭。
即便是拉特蘭的教典上，恐怕都未曾記錄這樣的存在。
“是他？”
德克薩斯不知道為何這樣問道。
眼前的是事實已經超出了她們對現實的認知。
自然，本能的會產生“已非人禍”的錯覺。
這就是單純的對一個“人形生命體”的實力認知問題了。
假如你生活在火影忍者的世界裏，在經歷過忍界大戰後，會覺得有實力的佼佼者飛天遁地，改變地形都很正常。
但活在21世紀地球上的人，那麼拳王泰森那種等級的人在你眼裏可能就基本等同於天花板。
而林羽展示過奇迹般的強大能力。
已普遍理性而論，除了林羽之外——
眼下她們手頭也沒有其他，能造成這樣災難般的事件的懷疑對象了。
原本的龍門，是以處表面平靜的海面，雖然海面之下，時常暗潮湧動，但是始終都是無法反饋到明面的上的小打小鬧。
而此刻的龍門已經變成個龐大的漩渦，那無數的暗流被一個那個叫林羽的傢伙硬生生的全部撥亂，甚至於，他以自己為中心，創造了帶起現如今發生了的一切的最初的渦流。
原本蟄伏在這片海域的最大的幾股暗流，自然成了最先被吸進去的倒霉蛋。以至於到了現在，原本最該有作為的勢力們，被漩渦龐大的吸力死死的吸在了正中心，彼此之間互相牽連，又無處發力。
“……”
能天使看着天空，視線不自覺的避開着那龐然巨影，但一旦移開了視線，那麼又該在哪裏尋找着些問題的答案。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能天使想這樣問。
向誰提問？又該聽見怎樣的答案？
此時的這個問題，
換來的是這片天地的靜默。
德克薩斯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明白那是有人打來電話。
能天使也看向了她，不出意外，這通電話是大帝或者企鵝物流的其他人打來的。
“嗯……明白了。”
對話的內容看起來非常簡短。
因為片刻后德克薩斯就放下了手機
“……”
能天使看向德克薩斯，眼神中還帶着茫然。
“是大帝。”
德克薩斯這麼說道。
她深呼吸了幾次，儘可能試圖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沒有急着去說下文，而是看了眼周圍，最後的目光落在了街邊的停車位上。
“鏘——”
德克薩斯走到停車位前，揮動刀柄，將駕駛位車窗砸得粉碎。隨後從內部扳動了什麼開關，將車門熟練的撬了開來。
“大帝說，讓我們快走。”
一邊鑽進了車輛的駕駛室，德克薩斯一遍這麼說到。
“後面……大帝也想像不到究竟會發生什麼了。”
被撬開的汽車是老式的款式。
簡單的破開原本啟動汽車的線路，然後繞開一些部件，直接用原石技藝對線路釋放能量。
汽車隨之響起了引擎運轉時的轟鳴聲。
“阿能，上車！”
德克薩斯這麼喊到。
就像是以往每次完成派件后，開車的她向著能天使喊的一樣。
“……”
但是這一次，她卻遲遲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
“能天使？”
德克薩斯從駕駛室里扭過頭，看向了站在行人路上的能天使。
這一眼。
她看見了。
能天使任然倔強的抬着頭，努力的想要看向天空的巨影。
是不是時不時有尖叫着的路人從她身邊跑過。
她也好像無動於衷。
在看仔細一點。
她看向了能天使的眼睛。
那雙澄澈的眼眸中，徒剩茫然。
是那對疑問的茫然。
是對未知的茫然。
是對一切都茫然。
“吶，德克薩斯……”
在車上的少女聽見能天使如是說道。
“我想不明白啊……”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啊……”
昨日歡愉。
今日夢碎。
……
“……”
莫斯提馬無言的看着她面前的天空。
那尊不詳的存在正對着她而屹立。
無形的重壓籠罩再這一方天台。
這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存在嗎？
她感受着那無孔不入的徹骨寒意，得出了一個結論。
【目前來看，應該不能。】
那麼如果優先一步，擊倒施術者，能停下這場大禍嗎？
眼神微移，那龐大的軀殼的陰影之下，天台的一角。
白髮的男人毫無防備的就這樣站在那裏。
如果用戰鬥的標準衡量，那他的姿勢不能說破綻百出，起碼也是站着等死。
距離不到半百。
任何有意瞄準的弩手搭弦，即便沒有準中要害，也絕不會空箭。
就算是一般訓練后的傭兵，把手裏的利器擲出，大概也能扎再林羽的腦門上。
但是莫斯提馬看得很清楚。
若是看見目標好像毫無防備，就不計後果的胡亂攻擊的話。
恐怕到時候倒下的會是自己。
莫斯提馬將手中的法杖向著林羽平指。
視線，法杖，目標，3點一線
但是哪怕是面對這樣的固定靶。
從現實點角度而言，莫斯提馬依舊沒有一絲能夠擊中林羽的可能。
那看似高懸於在林羽身後的降雷皇，又好似降臨在了林羽身前。
擋在了自己和林羽之間。
彷彿有無數不真實的虛影，遍佈在了整個天台。
“怎麼了？”
莫斯提馬還在猶豫，但是對面的男人反而發出來嘲諷般的詢問。
“明明都在這個距離了，居然不進攻反而在猶豫嗎？”
似乎是對莫斯提馬的嘲諷，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那個卡盒舉到了胸口。
漆黑的卡盒泛着同樣漆黑的光。
一張卡片已經被從取卡口微微推出。
“還是被這景象所震撼到了嗎？”
顯然林羽口中的震撼指的是這一派寂滅的景象。
是那法天象地般，巨獸的身軀。
幻魔聽起來，很強，但是親眼見識過之後，方才能夠徹底感受到恐懼。
那種彷彿一個用力，就能殺滅眾生的睥睨。
此刻正在林羽的手心中。
容他揮霍。
“這就是……這個卡盒代表代表的力量……”
“被那一個‘我’，所暴殄的天物……”
似乎是在感受着這份不可思議的權柄。
林羽說話都變得有些恍惚了起來。
“嗯？”
莫斯提馬看着那個男人身體突兀的微微停頓了一下。
隨後他的表情救變得微妙的一變。。
“你居然醒了啊……”
墮天使聽見林羽好像低聲嘀咕了什麼。
“不過也無所謂了。”
林羽微微扭頭，看着自己的左邊。
那是空無一人的方向。
“吼——————！”
降雷皇似乎察覺了什麼，也可能只是隨着【暗黑的召喚神】帶來的自肅快要結束。
哈蒙的眼睛逐漸變得明亮，如果說之前的降雷皇，哈蒙，就像一具行將就木的乾屍，那麼現在天空之上，被青色雷霆環繞的哈蒙，已經變得體態豐腴，原本枯槁乾癟的身體也變得如同暗處的黃金般閃耀，那雷霆般機制閃耀的光芒，竟然逐漸變成了這幫龐大身軀的陪襯。
“暗黑的召喚神”已自己的獻祭無條件召喚的幻魔，在降臨的5分鐘之內無法進行攻擊。
但是時間，每分每秒都在流逝……
至此一算，那短短的5分鐘已所剩無幾。
“你就好好看着吧，由這座城市步入死寂，以此揭開的，整個屬於整個世界的未來。”
“絕對嶄新的未來！”
被外來之人所改變的未來……
“林羽”的聲線逼近瘋狂，那手中的卡盒也不知不覺已經高舉過頭頂。
“呼——！”
巨大的風暴在龍門的天頂之上一閃而過，帶起了一陣陣，由漆黑烏雲組成的海嘯！
這陣狂風的源頭，自然是降雷皇已經幾乎掙脫自肅的翅膀。
那誇張比例的暗金色巨翼，每一次扇動，都帶來十方雷霆的奔涌！
“轟！”
“轟！！“
那些如河流般傾瀉的雷霆，被龍門各座高樓之上的避雷設施吸引，就好像天空中一瞬間降下了無數湛清色的扭曲鎖鏈。一剎那將天空與整座城接通。
那些青色的鎖鏈扭曲，隨後震耳欲聾的雷聲震懾人心。
如果此刻懸浮在整個龍門之外的高空去看。
那麼這座城市彷彿就像是被雷電交織而成的巨大囚籠困鎖。
連同那施展這一切的男人一起，困鎖在毫無希望的災禍之中。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於此已經過了4：54秒】
“原來那結果，是這樣的嗎……”
莫斯提馬手裏的法杖光芒暴漲。
那名為黑匙與白鑰的奇特法杖被同時舉起。
接着彼此閃耀着黑與白，逐漸向著對方靠攏而去。
在這兩把法杖緩慢的靠近彼此的過程中，這個世界上那名為時間的單位，彷彿在被無限的拉長。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於此已經過了4：55秒】
龍門的外環之上，一道白熾色的身影正在以常人難以想像的速遞飛馳着。
但是隨着距離的靠近，視野沒有了層層烏雲以及參天高樓的遮擋。
那尊通天徹底的身影的全貌，便被巨細無遺的收入眼中。
“嗚，這……”
超高速飛馳的身體似乎想起了不美好的回憶，那駭人的速度瞬間暴跌。
起初年以為，那雲層之中的，只不過是那個名叫林羽的男人所展現的，其真正的身姿罷了。
放棄了人類姿態的巨獸，高懸於人類的城市之上。
但是她錯了。
“不是點化……而是創造……”
年的認知里，的確有個別源石技藝可以創造使魔，遠古的傳承可以做到點化物件。
就好像林羽身邊充斥着的不明生物一樣。
但是那些手段實際上，只不過是往死物里注入了一段程序，讓他們機械的執行罷了。
年起初原本以為林羽所能做到的，是畢尋常點化更高一層的技藝。
但是她看見了血。
一個造物流下的血，正如常人般生老病死一樣，留下的血。
一個造物擁有着真正的靈魂。
或者說，他再抬手間，所創造而出的，是與你我別無二致的，真正的生命。
這已經不只是失算了。
他在挑戰自己的常識。
雖然作為活過漫長歲月的存在。
年的常識一直在被“定期”刷新。
但是最底層的認知。
人是人，石頭是石頭，刀劍不是槍炮。
這些基本等同於這個世界本身的規則的部分。
在看見名為衍生物的存在之
在看見那詭譎可怖的黃金巨獸之時，
第一次，被挑戰了。
正如此刻她的視角下，所看見的，足夠讓那些巨獸學者轉行買豬肉的畫面。
她看見的。
是一個渺小如塵埃般的身影，站在一方天台之上，舉手投足之間，役使着傳說般的巨獸。
年很清楚，雖然不清楚祂的真名，但是眼前的那尊存在可是貨真價實的，本尊蒞臨於此。
雖然眼下年的心情震撼到難以復加，但是本能驅使着她的動作先思維一步行動。
“翁——”
伴隨着古老的嗡鳴聲，24根銅柱，連帶着更多法相，先年本體一步，意欲飛往龍門的角落。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已經經過了4：56秒】
“能天使！”
德克薩斯看見能天使彷彿呆在原地，於是伸手握住了她的右臂，猛地一拉。
能天使就被拖拽着拉到了車門前。
“快，上車。”
德克薩斯鬆開了手，扭頭打開了駕駛室的門，一邊不忘催促道。
她熟練的鑽進駕駛室，鬆開手剎，換擋。
但也就在德克薩斯正在讓汽車正常發動的時候。她聽見了，能天使的聲音。
“吶，德克薩斯，我們……要去哪兒……”
那是能天使身上從未有過的虛弱語氣說出的話，德克薩斯觸電般的回頭，看見了已經上車，像被與打濕的小貓一般蜷縮在後排的座位上。
“我們……”
一瞬間，敘拉古的灰狼腦海一片空白。
“……我們回去，找大帝，空還要可頌他們……”
德克薩斯在隨後這樣說道。
但是越說到後面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有信心？
是啊……
哪怕坐在車裏，但是只要抬頭，就依舊能瞥見那天空中如萬千毒蛇般扭動的雷霆。
回去，回到企鵝物流……但是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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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能跑到那裏去了？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子腳底升起直衝天靈蓋。
能天使看見德克薩斯抬頭看向車窗外愣神，她也再次看向這一片天空。
人類在面對無論如何也難以做到的事情時。
便會渴求那虛無縹緲，卻一旦發生就能做到人力不能之事的“奇迹”。
能天使的腦海里閃過了過往種種。
從最近到很遙遠的過去。
她的記憶不斷閃回著，就如同走馬燈一樣。
她看見了曾在龍門外環和其他幫派飆車的戲碼，她看見了自己剛到龍門時的模樣。
終於。
她的眼前看見了。
她還尚在拉特蘭的日子。
看見了那擁有這誇張穹頂的教堂，看見了沐浴在教堂天窗下的那巨大的神像。
“如果……如果神真的在看着這個世界的話……”
能天使雙手緩慢的合十，置於胸口。
“為什麼了……為什麼您還沒有對這座城市投下救贖了……”
就像是荒誕的默劇在一幕幕上演。
就好似諷刺小說里的落魄貴族。
早在外環黑劍出現之時，這座城市就已經有無數人進行了祈禱。
早在每一場天災發生的前夕，這個世界上也不斷能聽見禱告。
若有礦石病患者在彌留之際，可能也會像神明祈求活下去的權利。
如果說對神的頂禮膜拜，源自人類自身的孱弱；那麼對神的聲聲禱告，何嘗不是一句句的悲哀。
面對着如此“盛景”，這座城市無人不在祈禱。
可是……
沒有回答的祈禱，究竟是在為何而祈禱？
紅髮的薩科塔不過這方城市之中萬千祈禱者中的一粟。
她坐在在狂風與雷霆之下的街道一隅，車外是無序而四散的人類。
周遭就連信號燈的微弱光芒都已滅去，一片昏暗之下，唯有女孩頭頂的光環能供給些許微光，但也僅供這雙腳站立的小小一方土地。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於此已經過了4：57秒】
神明無應答。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於此已經過了4：58秒】
神明無應答。
【距離降雷皇·哈蒙降臨於此已經過了4：59秒】
神明依舊，無應答。
但是需要拯救的人也依舊需要被拯救，仍然想要被拯救，無比渴望着，那份救贖。
那麼
“不管你是誰，如果可以，救救它吧，救救這座城市啊!”
淚滴迸落，情緒爆發。
滿天神明無應答。滿座神仙無動於衷。
誰來回應，你的祈禱……
漆黑的霧氣突兀的爆散開來，在一方天台之上，
在毫釐剎那之間。
那霧是如此的漆黑，透不過一絲一毫的光線。
那氣是如此的陰暗，沾不住一點一點的偉岸。
何人來拯救，又拯救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