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奔逃
為了弄清這個鎮子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墨白和墨柒暫時留在了這個偏僻的小鎮。
他們下山是奉師父祈長留之命,要前往沂國京城楓玉都,向貴妃褚湘思進獻生辰賀禮。
要說這位貴妃的及笄之禮早在半年前已過,也不知師父為何非要他們送上一份遲到的賀禮。
不過雖然師命在身,但師父也清楚他們是第一次出雲域,特地交代了不用着急,三個月之內送達即可。所以他們才能滯留在此查明這個鎮子的蹊蹺之處。
先前因為大雨停留的匆忙,並未留意周圍的環境。
這兩日兄妹二人才漸漸打探清楚,此地位於沂國邊陲,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名為雙子鎮。
不知什麼緣故,雖然叫雙子鎮,但是鎮子上卻很少見到嬰幼兒,連三五歲的小童都極其少見。
鎮上居民對此三緘其口,不管他們怎樣問都不肯說。
兄妹二人越想越覺得蹊蹺,礙於百姓們對他們的戒備,只得暗中調查。
這日,墨白外出歸來,仍沒有發現更多線索,正準備回房時,突然看到客棧旁邊那棟房子的主人匆匆走入客棧,與店小二打了幾個隱晦的手勢之後暗暗避開眾人,進入客棧老闆所在的內室。
察覺二人動作鬼祟,墨白悄悄跟了上去。
……
自那日與綠衣少女結識后,她便一直與凝霜同行。
二人越聊越投緣,經過幾日相處,儼然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凝霜自幼年與哥哥走失后被風玥搭救以來,一直過着被控制的生活。
四五歲的懵懂年紀便被當做細作訓練,後來被送入珹國做內應,直至珹國被滅,她依然受制於人……
她從來沒有朋友,與哥哥失散后也沒有了家人,更遑論知己。綠衣少女的出現,讓她感受到,擁有朋友,原來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綠衣少女說她叫路若,是行走江湖的遊俠,來自雲域。她已經小有所成,特地下山來斬妖除魔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閃閃發光,一副“我可厲害了!妖魔鬼怪全被我打跑啦!”的囂張小模樣。在凝霜眼裏卻只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小奶豹,只“萌”不“猛”。
她一直纏着凝霜,一路跟着她,“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地叫個不停。凝霜無奈,只好默許她同行。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路若看起來無比熟悉,自己一看見她就止不住的心軟,想滿足她一切要求,想看着她一直無憂無慮的甜甜的笑。
纏磨了幾日,路若終於知道漂亮姐姐叫什麼了——秋露凝,好好聽的名字!但是好像又有一點點憂傷。
凝霜也不知為何自己會告訴她自己真正的名字。只是在路若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時,她下意識地不想欺騙她。
是的,凝霜——或者該叫她秋露凝,她本是酆陽城城主秋青陽之女,家境優渥、幸福美滿。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使得她全家被殺,哥哥秋霜染拚死保護着她逃了出來,卻在流浪途中不幸走散。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她被路過的風玥所救,陰差陽錯成為他毀掉珹國的細作,卻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她這次無論如何也要來到沂國,就是為了尋找自己失散的哥哥。
這也是為什麼,她給自己起名“凝霜”。
十二年過去,哥哥不知身在哪裏,是否安康。至於另一種可能,不,她不敢去想。
墨白坐到桌前,一杯茶下肚,仍然驚魂未定。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墨柒又給他倒了杯茶水,起身把門關嚴實,插上門閂反鎖,這才重新落座。
墨白已經組織好語言,開口道:
“我們那晚發現的哭泣的婦人,是將要被獻祭的男孩的娘親。”
他將茶水一飲而盡,繼續道:“三日後,被關押的馮寡婦和她的孩子會被送到族裏的聖地,進行‘經過’儀式。”
說到這裏,他的喉頭有些艱澀,直直看着墨柒,道:“‘經過’儀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把孩子當做祭品獻給他們的神”,他又停頓了一下,艱難道:“也就是,把孩子燒死。”
“嘩啦”,桌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墨柒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她臉色蒼白,整個人彷彿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嘴唇顫動半晌才發出聲音:“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墨白握住墨柒的手,手上的暖意驅散了突如其來的寒意,墨柒給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囫圇咽下,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墨白定定的看着墨柒,“這些是我剛剛在客棧老闆的房門外聽見的”,他緊握住墨柒的手,“三日後,我會跟着他們去‘聖地’,想辦法救出那個孩子。”
“我和你一起。”
未盡之語皆融在心有靈犀的氛圍里,墨白沒有開口阻止墨柒。
而在墨柒說出這句話時,可怕的寒意已漸漸遠去,她在兄長的安慰里重新滋生出無窮的力量和勇氣。
她只知道,他們必須救下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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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墨白抱着孩子拚命奔逃,在雲域時常被師父誇讚的輕功這會兒更是發揮到了極致。
黑夜成了最好的保護色。他懷中的孩子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將滿腔的驚恐和擔憂咽下。
他剛被自己的母親含淚託孤,被交代絕不能發出任何一點聲響,否則性命難保。
是以,這會兒他雖然害怕極了,也不曾發出一點點聲響。
另一邊,與墨白反方向的墨柒掠過一根根立起的柱子,使出渾身解數引開參加祭祀儀式的眾人。
時間倉促,祭典開始的前三天,他們只打探到鎮子上所有五歲以內的孩童全被聚集在某處大宅子裏教養。除了允許親人一年兩次送衣物之外,不允許出入。
名為“教養”,實為圈禁,方便主持祭祀的人選擇合適的祭品。
為了順利救出這個孩子,兄妹二人商量了很久,最終決定兵行險招,聲東擊西。
客棧是不能再住了,墨白和墨柒約好,擺脫追蹤后在雙子鎮向西五十里的楓樹林見面。
他們先前進入沂國時曾經過那裏,樹林裏有棵巨大的楓樹,層層疊疊的紅色楓葉交疊堆織,墨柒當時說這裏像是松鼠在仙境的家,美的不真實。
身後一直沒有動靜,想來墨柒已經引開了所有祭祀人員。墨白在一個山洞裏呆了片刻,又等了兩刻鐘后,才起身前往目的地。
他到時,那棵巨大的楓樹下空空蕩蕩,墨柒還沒來。
黑夜裏的楓葉一團漆黑,除了風吹過的“沙沙”聲,並無特別之處。
夜盡天明。
東方露出魚肚白時,墨柒終於到了。
她形容狼狽,整齊幹練的頭髮此時早已貼在臉上,氣喘吁吁,香汗淋漓。見到楓樹下的墨白,來不及多說,急忙催促着他動身。
早在定下這個計劃時,他們已在林子裏預備了馬車,這會兒救出來的那個男孩在馬車裏睡得正香。
小小年紀遭逢巨變,他早已筋疲力盡,在夜色里壓抑痛哭了半晌才沉沉睡去。
墨柒進入車廂,墨白在前面趕車。
二人還未駛出楓林,前方突然傳來腳步聲,在幽寂的清晨,如同雷聲乍響,重重敲打在墨白墨柒心上。
“快走!”墨柒話音未落,他們的馬車已被團團圍住。
“走?往哪逃!”粗獷的男聲里有着掩不住的輕蔑,“你們,逃不了了。”
墨柒擁住被驚醒的男孩,摸了摸頭安慰他,交代他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然後掀開馬車前面的帷裳,走到墨白旁邊,與他並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