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 邀
這一刻,那公子聽到那些議論譏諷之言,又低頭見到懷中所抱之物,羞愧得無地自容,忙撒手將此物扔了出去。
眾人見到他慌亂無措的樣子,除了殷利亨諸人,其他人笑得更大聲了。雙英姐妹見到這一幕,不由皺了皺眉。
雙英不忍心看着他,羞愧難當,窘迫無比的被人嘲笑,當即氣沉丹田,櫻唇輕啟,一聲清嘯如驚雷般驀然響起:“住嘴!笑什麼笑!″
眾人正在笑的高興,忽然聽到這聲雷霆喝叱,頓時噤若寒蟬,齊齊閉嘴。
現場又一次詭異的安靜下來。但是所有人卻是一臉疑惑,與憤憤不平的樣子。
人群里有一個中年男子,小聲不滿的嘀咕道:“就興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做的,還不興我們笑笑?太霸道了吧?”
他聲音雖低,但雙英諸人皆是身懷武功,內力深厚之人,聽力遠遠高於常人,早已經聽的清清楚楚,但是卻懶得搭理他。
雙英陰沉着臉,冷冷道:“這有什麼好笑的?人生於世,吃、喝、拉、撒,本來就是正常現象,他抱個夜壺,很奇怪嗎?那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只許吃飯喝水,不許如廁。我看你們誰能憋上三天?”
眾人聽到這話,都被噎到,仔細想想,這事確實沒有什麼毛病。頓時覺得尷尬起來。一個個像鵪鶉般縮了脖子,紅着臉低着頭不敢吭聲了。
那公子正在尷尬不已,聽到雙英出言為他解圍,頓時又驚又喜,一顆心快樂的,彷彿飛到了雲端里一般,頓時喜笑顏開,適才的窘迫羞愧一掃而空,取爾代之的是滿腔狂喜,心裏樂滋滋的,心裏話:她這般為我說話,難道也是對我有什麼期待,想法?想到這裏,嘴角微微上揚,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不知為什麼,殷利亨對這公子一直都有一種莫名的敵意,總感覺怪怪的,似乎害怕他搶走,自己某種至關重要的物事一般。
所以,殷利亨一直都在暗暗的,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此時,見到他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又見到他每次看雙英時,那抹火熱又欽佩的目光,頓時禁不住怒火中燒,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道:“聖人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近。公子慎之!”
話雖客氣,但語氣冰冷,心裏的不滿與嗔怒,毫無保留的釋放而出。
那公子正在胡思亂想,意亂情迷時,忽然聽到殷利亨這句,帶着濃濃警告意味的話,頓時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唐突佳人,自作多情了?
想到這裏,不由看看殷利亨,當見到他充滿警惕與敵意的目光,心裏一動,一個念頭莫名其妙浮現在心裏:莫非這位美女是這位的意中人?要不然,我與他素不相識,更是毫無恩怨,何以對我如此仇視警惕?
不過想到是想明白了,心裏卻暗暗的道:“哼!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大家各憑本事,至於到底最終花落誰家,那就不好說了。不過,這位姑娘以前從未見過,不知道是哪家千金?抑或是哪門哪派精英弟子?待會兒可得好好打聽一番。”
念頭轉動間,對殷利亨的警告視若不見,轉身對雙英一揖到地,感激不已的道:“多謝姑娘為在下解圍。此恩此德,在下無以為報。今後,姑娘但有所命,在下赴湯蹈火,決不推辭!”
雙英冰雪聰明,對這公子表情神色中的意思心下瞭然,對殷利亨的意思也是明白,知道他二人為了自己,有了誤會,不由微微苦笑。
為了解決以後不必要的麻煩,雙英淡淡一笑,道:“這位公子,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至於赴湯蹈火什麼的,那就算了吧。”說完之後,又轉頭對殷利亨道:“六弟,此間事情已了,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留下,不如我們返回住處,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動身,返回武當?”
雙清對這一切皆是看在眼裏,自然明白目前狀況,但她向來頑皮,遂看着那公子捉狹一笑,笑嘻嘻的道:“宋大哥他們,想必已經收到我們的飛鴿傳書,保不定派哪幾位哥哥來接我們了。說不定,武當五俠齊出也未可知。”
那公子聽到這話,心裏忍不住大吃一驚:武當五俠?她們都是武當派弟子?可武當派沒有聽說過有女弟子啊?
震驚之下,忽然想起來,適才雙英對殷利亨的稱呼,不由一愣,六弟?難道他是武當殷六俠?
想到這裏,忙抱拳對殷利亨一揖,恭聲道:“在下塞外江湖末學納蘭容情,不敢請問,尊駕可是武當殷六俠?”
武當派如今正是如日中天,武當諸俠也是威名赫赫,俠名遠播,令人景仰。
他本來也是俠義中人,對武當諸俠也是欽佩有加,當即也不敢失了半點禮數。
殷利亨雖然看他不爽,但是見他對自己恭敬行禮相詢,便也不願失了禮數,違了武當門規與恩師教導,便也抱拳還禮,口中謙虛道:“不敢。不敢!納蘭公子客氣,在下武當殷六,至於俠不俠的,那是江湖朋友抬愛,實在不值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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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納蘭容情聽到他親口承認,不由欣喜無比,渾忘了適才的不愉快,朗聲笑道:“久聞武當諸俠大名,可惜緣慳一面,今日有幸,得見殷六俠金面,幸何如之!來來來,在下不揣冒昧,想請殷六俠小酌幾杯,不知殷六俠可肯賞在下一個薄面?”
雙英姐妹一愣,這二位適才劍拔弩張,一副馬上就要打上一場的態勢,如今卻是要把酒言歡的樣子。這畫風轉的也太快了吧?太讓人猝不及防了吧?不過這樣也挺好,二人能成為朋友,那也是極好的事情。
殷利亨雖性格溫柔靦腆,但卻是洒脫之人,見到納蘭容情胸懷坦蕩,誠意相邀,當下也不扭捏,燦爛一笑:“納蘭公子客氣,快別說賞不賞臉的話,那太也折煞殷某人了。而且納蘭公子人中龍鳳,風流倜儻,既然公子誠意相邀,那殷某就卻之不恭了!”
二人相顧大笑,攜手相挽,快步離開。對適才之事,全然不縈於懷。
那老管家卜老與雙英對望一眼,見到他二人消除隔閡,並肩而去,便同時點點頭,隨後跟着離開。
那攤主見他們就這樣離開,什麼都沒有拿,心裏暗暗歡喜,嘴角上揚,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他正在高興,卻見那古靈精怪的紫衫少女,轉身走沒幾步,又突然折返回來,走到攤位前,蹲下身子,目光在攤位上掃過。
攤主心裏一緊,正想說話,卻見那少女伸出纖纖素手,抓住一個暗褐色小鼎,遞給攤主,笑嘻嘻的道:“老闆,幫我包起來。你說送一樣東西給納蘭公子的,不會不認賬吧?”
那攤主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裏道:我滴個親姑奶奶哎!您老人家想要,我哪裏敢說不行啊?可是這個畢竟是價值連城的上古紫銅鼎,傳說是黃帝陛下曾經煉丹用過的,上古青銅鼎都是價格不菲,這紫銅鼎可是千年難遇,可遇而不可求的,可是卻被你這麼輕飄飄的拿去了?我心裏疼啊!可是我他么敢跟你說嗎?呵呵!
他心裏雖然極為捨不得,但臉上卻不敢顯露半分,乖乖的幫雙清包好,恭恭敬敬伸雙手遞給她,口是心非道:“姑娘說哪裏話?小的做生意,一向童叟無欺,哪裏會反悔賴賬?”
雙清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嘻嘻的道:“那就好。小女子從來不強人所難,既然老闆誠心相送,那小女子我就卻之不恭,笑納了啊!”
說完之後,接過東西,也不待老闆有何反應,轉身快步追趕雙英諸人去了。
那攤主咬咬牙,想強忍着心痛,長長的吐了口氣,卻覺眼前一黑,一頭栽到在地上。
卻說殷利亨與納蘭容情把酒言歡,一笑泯恩仇。
在席間,二人正酒酣耳熱間,納蘭容情藉著微微酒勁,用手攬着殷利亨肩膀,將嘴巴湊在他耳朵邊,輕笑着問道:“殷兄弟,你給我說實話,那位穿青衫的姑娘,是不是你的意中人?你可真是好福氣啊,上哪裏找的這麼才貌雙全的好女孩?你二人可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羨煞旁人哪。能不能幫兄弟介紹一個?你放心,不白幫忙,事成之後,兄弟定有重謝!”
殷利亨原本也有了些微酒意,腦子裏有點暈乎乎的,但是在他聽到‘你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句話時,心裏一激凌,酒頓時被嚇醒了,急忙伸手抓住納蘭容情衣襟,雙目凜冽的盯着他,低聲叱道:“什麼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別胡說八道!雙英姐姐那是我未來的五嫂!你再瞎說,當心我五哥回來,跟你沒完。”
納蘭容情心下甚是奇怪。忍不住問道:“據江湖傳聞,張五俠不是失蹤十年了嗎?怎麼?找到啦?那真是可喜可賀啊!”
殷利亨聞言一愣,頓時反應過來,自知自己失言。不由目露求助的神色,看了雙英一眼。
雙英當即會意,雙眸微微一眯,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翠山哥與我在數年前相識。相許相知,如今我也在到處打聽他的下落。不知納蘭公子可有我翠山哥下落?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尋遍千山萬水,上窮碧落下黃泉。卻始終沒有他半點音訊。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倒不是她們不信任納蘭容情的人品,只是有些事情,不便讓太多人知道,否則,早在飛鴿傳書時,就讓武當諸俠一齊殺過來,直接去尼泊爾接張翠山了。
必竟,武當諸俠俠名遠揚,縱然想低調行事,恐怕也不可能避過,所有人的耳目。一着不慎,萬一危及張翠山性命,那可真是後悔莫及了。
說到這裏悠悠一嘆。臉上儘是無奈與憂傷。
納蘭容情見到她這般表情。心中滿是不甘與心痛,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與這姑娘有緣無分而心痛,還是因為看到她憂傷的表情而心痛。
反正就是心裏被揪扯的極為難受,心痛。
他自己也不明白,修身養性澹泊明凈這麼多年,一直心如古井,毫無波瀾。可是為什麼,一見到這位姑娘傷心難過的模樣,便感同身受,也跟着難過起來?
他見到雙英如此難過,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低聲道:“對不起,是在下唐突了。不過張五俠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一定會沒事,平安歸來的。你們放心,等我回去后,發動家族之人,及所有人脈關係,幫忙打聽。在下雖然不才,但家族中與各地皆有生意往來。不論關內關外都還是有些人脈的。一有消息,我定然派人通知你們。”
殷利亨與雙英同時拱手道謝。雖然二人心裏明白,他在關內關外不見得能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是人家一片心意,這個情,還是要領的。
因為提到了張翠山。使的原本活躍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納蘭容情二人默默的又喝了兩杯,便約定了有什麼消息,便親自送去武當山。
到那時,殷利亨便將他介紹給眾位兄弟認識,大家再一齊喝一杯,武當山當地土釀神鳳酒,賞一賞武當山九宮八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廟,看一看金頂日出,雲海,試試小蓮峰轉身殿靈不靈,在武當山最高峰蓮花峰,感受一下七十二峰朝大頂的奇觀與雄偉。然後就在納蘭容情滿懷期待中,匆匆散席,各自回去休息。
此時已是深夜。集市已散。街上也沒了幾個行人。
殷利亨與雙英諸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適才火熱的情緒也慢慢的冷靜下來。
大家默默的走着,誰也不說話。就連一向喜歡搞怪的雙清,今天也難得的安靜下來。
快走到客棧附近時,雙英忽然聽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哭聲。
她當即一愣,心裏莫名一緊,不由的駐足仔細聆聽。
不過,那聲音又消失了。
雙英心裏一陣疑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當下苦笑着搖了搖頭,邁步便行。
雙清諸人見到她這般表情,皆是心裏疑惑,剛剛想開囗詢問一下,卻見她邁步又行,只得按下心裏疑惑,隨後跟上。
剛剛走沒兩步,那哭聲又起。
這回雙清與殷利亨都聽到了。
眾人聽那哭聲似有若無,似乎是極力壓制,怕被人聽見。可是又忍不住傷心,不停的抽噎悲泣。
雙英諸人心下疑惑不已。諸人也算是藝高人膽大。便放輕了腳步,循聲慢慢走過去。
順着街道往左側轉了兩個彎。便見到一座高大的院落,那院子房門緊閉。雖然在深夜中,也有些微弱光芒從門縫中微微透出。
那哭聲就是從門裏傳出的。隔得近了,那哭聲愈發凄慘明顯起來。
殷利亨上前準備敲門,卻被雙英攔住,她對殷利亨搖了搖頭,低聲吩咐童桐諸人,在外等候。
隨後向殷利亨與雙清招了招手,沿着院牆向左側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看四周,只見四周皆是低矮的民居,只有這家是高門大戶。
不由心裏疑惑更甚,此時見到院牆也不甚高,也就丈余,當下向昝殷二人低聲打了個招呼,腳下輕輕一點,身子已經嗖的一聲,騰空躍上院牆,微微蹲下身子,四下打量一下,見到此處是個寬敞的四合院,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正對大門的大廳,燈光暗淡,哭聲就是從大廳里傳出來的。那大廳距離此處,也不過十來丈遠。
雙英回頭對殷利亨二人招了招手,二人腳下輕點,一齊躍上院牆。待得聽到,院內大廳中,傳來凄慘又壓抑至極的哭聲,大家心裏的疑惑更深,四周打量一下,感知之力釋放而出,察覺到這屋裏都是普通人,並沒什麼異常危險,便同時點點頭,從牆上一躍而下,腳尖點地,滑步而行。
三人雖然都是武功高強之人,但小心無大錯,謹慎一點還是沒錯的。
當三人彎腰輕輕來到大廳左側,慢慢的站起身來,沾了點口水,濕破窗紙,緲一目往廳內看去。
只見大廳內約有老少二十多人,人人皆是雙目紅腫,淚流滿面,圍着大廳席地坐了一圈,正都哭的聲嘶力竭,凄凄慘慘戚戚。
雙英三人看着哭得傷心欲絕的眾人,心裏也莫名傷感起來。
雙清抬頭看看姐姐,又抬手指指廳內。
雙英諸人凝神往廳內中央看去,只見中間並無棺木,但大廳正對大門的牆上,卻有無數黑白小花組成的一個大大的奠字。在奠字下,長桌上,擺着上百個大大小小的靈牌。在靈牌前擺着一對白色蠟燭。此時蠟燭已燃燒過半。
廳內只有這一對蠟燭照明,所以廳內並不算明亮。蠟燭火苗燃燒跳動。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給這原本沉重悲傷的氛圍,更添幾分陰森恐怖之意。
而且大廳中央,卻擺着大大小小的,百多個形狀各異的,黑色罈罈罐罐。
在廳內中央,有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年約七旬的黑衣老婦,此時她懷裏正抱着一個,黑色的小罐子,她正用乾枯瘦削的手指,反覆溫柔的摩挲罐子,泣不成聲的說道:“我可憐的小虎娃呀,你才剛剛三歲,連話都不會說,就被那些天殺的害了命,還把你殘忍的燒成了陶罐,小小年紀,就落了個屍骨無存......都怪奶奶,沒有保護好你......\"
轟!聽到這話,雙英三人又悲又怒,這是誰如此殘忍狠毒,連三歲不會說話的黃口小兒都不放過,不僅殺人,還把人燒成陶罐,讓人死無全屍?!如果廳內百多個陶罐都是屍體燒成,那便是百多條活生生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