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不共戴天
“我今天去了母親曾經居住的地方。”
嘉儀殿後,廂房大多已熄燈,僅剩一處尚有燈火。孟鸞月站在趙瑾熙身旁,同樣難以置信,她絞盡腦汁,思考着如何安慰趙瑾熙。
趙瑾熙低垂着頭:“我五歲時,母親遭人暗殺,皇宮也遭焚毀,連遺骸都未留下。”
孟鸞月聞言也是一驚:“找到兇手了嗎?”
趙瑾熙聲音嘶啞:“沒有,母親當時並不受寵,父親為了保全名聲,雖派人查過,也只是敷衍了事。遺憾的是,母親始終期盼着父親能來看她。”
孟鸞月愣住了,半晌無語。
然而,她也恍然大悟,或許這就是趙瑾熙不爭奪權位的原因——他從小就見識了皇室的冷漠。所謂的親情、血脈相連,在權力面前,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秋風透過窗縫吹進屋內,燭火搖曳不定,映照在趙瑾熙的臉上。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孟鸞月也能猜到幾分。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像木偶般站在這裏,她要幫他。
孟鸞月拉着趙瑾熙的手,關切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嗎?”
話一出口,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多麼愚蠢,在這皇宮裏,也只有她敢如此直言不諱。
孟鸞月望向趙瑾熙,後者輕輕點頭:“火勢從皇宮大門蔓延,應是人為縱火。但我沒有任何證據,這麼多年過去,母親遇難的大殿早已重建,痕迹全無。”
孟鸞月定睛看着趙瑾熙,眼中閃過堅決:“不,總會有線索的,只要我們不懈追尋,總會有所發現。”
趙瑾熙抬頭,與孟鸞月四目相對,見她一臉認真,眼神堅定,便將她擁入懷中,一字一頓地道謝。
孟鸞月靠在他的肩上,微笑着。
她想起了福爾摩斯的名言:“沒有確鑿證據,切勿妄加揣測,否則只會誤入歧途。”
但即便找到了真兇,他們還能找到什麼證據呢?
孟鸞月猛地抬頭,目光鎖定趙瑾熙:“你是說,你五歲那年,你母親就去世了?”
趙瑾熙被這個問題弄得有些迷茫,但仍點了點頭。
孟鸞月支頤思索,向趙瑾熙解釋:“案件已過去多年,要找證據,要麼是物證,要麼是人證。時間雖久,物證可能消失,但人證或許還在。”
趙瑾熙心裏跟明鏡似的,明白孟鸞月那份心思。只是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暗中探尋那場火災的真相。
當年,趙瑾熙母親所住的宮殿突遭祝融之災,延誤了救援時機,直至烈焰將皇宮大門封鎖,援兵才姍姍來遲。那時,皇后在宮中設宴,眾人皆赴宴,唯獨趙瑾熙的母親因病卧床,未能參加。火勢愈演愈烈,宮中的水源逐漸枯竭,最終無人幸免於難。
自那之後,趙瑾熙對皇宮的高牆和那位冷漠的皇帝,恨意深種。他陷入沉思,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意,彷彿連整個大廳都要被凍結。孟鸞月察覺到他的異常,輕輕觸碰,將他拉回現實,趙瑾熙一見孟鸞月,心中的殺意瞬間消散。
“可我母后的寢宮,所有僕從都葬身火海,我哪來的證據?”趙瑾熙無奈道。
孟鸞月若有所思,眼神中帶着猶豫,望向趙瑾熙。見狀,趙瑾熙鼓勵她直言不諱。
孟鸞月雖不願觸動他的舊傷,但自己對此事一無所知,也無力相助。思考片刻,她決定與趙瑾熙共同面對:“你能詳細講講當時的情形嗎?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想出對策。”
趙瑾熙出乎意料地冷靜,將往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孟鸞月。聽完,孟鸞月憤慨不已,“那個昏君,分明是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連自己的身份都混淆不清!”
趙瑾熙曾提過,其母並不受寵,僅因多年侍奉皇帝,誕下趙瑾熙后才被封為貴妃。皇帝對她僅存憐憫,談不上喜愛,更不會為此大動干戈。孟鸞月內心憤怒,但為了趙瑾熙,她強壓下去。
“我已經派人調查皇宮,那些知情的老臣均已離世,且每五年換一批,想找當初的人,難如大海撈針。”趙瑾熙的話讓孟鸞月回過神,情緒稍緩,順着話題問道:“那麼,你想把那些老臣找出來?”
趙瑾熙點頭確認,“是的,但這如同大海撈針。”
孟鸞月只能儘力勸慰,“我已經和太后商議好,待她壽辰過後,我會多留在宮中陪伴,同時幫你留意,看能否發現什麼線索。”
趙瑾熙感激地望向她,“多虧有你,鸞月!”
孟鸞月故作輕鬆,輕敲了下他的手,“咱倆誰跟誰!”
趙瑾熙被她逗笑,心情舒暢不少。見他未飲已涼的薑湯,孟鸞月欲重倒,趙瑾熙擺手制止,起身望向門外,“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在你這裏久留,難免惹人非議,宮中人言可畏,對你名聲不利。”
孟鸞月卻倔強地說,“誰在乎那些!”
趙瑾熙走到她身旁,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擁着她說:“你不怕,我怕。我不喜被人非議,所以,只有我能決定我的女人該承受什麼。”
他輕點孟鸞月的鼻尖,引得她羞澀一笑。隨後,趙瑾熙告別,離開了“嘉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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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宮,雅儀殿內。
趙瑾熙獨自向慈寧宮方向緩步,心中滿是對孟鸞月今日話語的感動。
“兩情相悅,真好!”趙瑾熙甜笑。
次日清晨,孟鸞月與楚寶珠一同去找趙蘭。
“鸞月,你見到她了嗎?”楚寶珠揉着亂糟糟的長發問。
孟鸞月睡眼惺忪地搖了搖頭。楚寶珠喚來丫鬟,丫鬟見其髮髻凌亂,略顯驚訝。孟鸞月早已習慣,微笑指示丫鬟備水,兩人梳洗一番,丫鬟退下,留下一頭霧水的楚寶珠。
楚寶珠不滿地說:“我的頭髮礙着誰了?睡個好覺都不行?”
孟鸞月沒好氣地回:“太自在了!”
楚寶珠整理好衣物,下床換鞋,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秀髮。孟鸞月不情願地也整理了一下,恰逢送水的丫鬟進來,便問:“公主在哪?”
丫鬟告知趙蘭已備好早餐,在正廳用餐。楚寶珠一聽,立時不悅,怒道:“趙蘭那丫頭竟敢瞞着我們,待會兒非給她點顏色瞧瞧!”
楚寶珠吩咐丫鬟備好衣物首飾,自己梳洗完畢,坐到梳妝枱前,“快點,給我打扮漂亮些!”
丫鬟以為有何急事,唯有孟鸞月知道,楚寶珠這是急着和趙蘭爭早餐呢。望着鏡中楚寶珠那呆萌模樣,孟鸞月無奈搖頭,也開始打理自己。
當一行人步入正廳,趙蘭已用罷早餐,正準備啟程。楚寶珠一個箭步,擋在了她的去路,兩人鼻尖幾乎碰觸,連對方臉上細微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這時,孟鸞月心中那點調皮的念頭又開始作祟,她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喜劇,說兩個人靠得這麼近,要麼親一口,要麼就得打一架,心裏偷偷盤算着,嘴角不禁上揚。
見楚寶珠向趙蘭使了個眼色,孟鸞月立刻意識到,一場好戲即將上演。她喚來一名侍女,命其呈上早餐,自己則擺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姿態。
“趙蘭,你一大早獨自用膳,隨後又要溜,這是唱哪出?難道要拋下我和鸞月,破壞咱們三人堅不可摧的鐵三角?”楚寶珠氣勢洶洶,配上那豪邁的語調,讓趙蘭差點笑場。
楚寶珠憤憤不平地坐下,瞪圓了眼睛。而趙蘭愣了片刻,終於開口,解釋自己的意圖:“明日是皇祖母壽辰,我本想一早去海蘭閣查看戲曲排練情況,見你們倆睡得正香,就沒打擾。你們啊,真是調皮!”
楚寶珠哪裏聽得進去,幸虧孟鸞月眼疾手快,一邊看熱鬧,一邊吩咐侍女送早餐,並對楚寶珠說:“珠子,先冷靜一下,蘭兒已經備好早餐,怕你吃涼的,才讓你在這兒等,你誤會她了。來,我們一起用餐吧!”
楚寶珠見侍女端着熱氣騰騰的早餐進來,小跑着接過碟子,利落地分成兩份,擺在面前。屁股還沒坐穩,她就迫不及待抓起一個饅頭,大口咀嚼,幾下就消滅乾淨,這才想起要向趙蘭道歉:“趙蘭,都是我的錯,錯怪你了,別跟我計較!”
趙蘭見楚寶珠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知如何回應,畢竟楚寶珠就是這般直率,趙蘭並未放在心上。正欲離開,孟鸞月卻叫住了她:“蘭兒,稍等,我們用完餐再一起回去!”
楚寶珠邊吃邊嘀咕:“嚶嚶嚶,我們的金光閃閃嚶嚶嚶三角形不能散架嗚嗚嗚~要團結協作哦!”
這話一出,逗得眾人鬨笑。孟鸞月輕拍楚寶珠的背,好言相勸:“先吃好,別噎着!”
楚寶珠哼了一聲,不明所以,引得兩人又是一陣笑。期間,孟鸞月想起趙瑾熙娘的事,便問起宮中長輩們的狀況。趙蘭聞言,微愣,搖了搖頭:“宮裏每五年換一批人,年輕者入,年長者出。”
這話與趙瑾熙所述無異,孟鸞月嘗了一口粥,驚覺其美味無比。“蘭兒,這粥真好喝,是宮裏做的嗎?”楚寶珠聽聞也嘗了一口,因吃得急,被粥嗆得咳嗽不止,又引來一陣歡笑。
趙蘭好不容易緩過來,解釋道:“不是宮裏人做的,是李嬤嬤早上為我準備的。李嬤嬤別的不說,熬粥的手藝一流,我從小就吃她熬的粥,從不厭倦!”
孟鸞月對這個話題興趣索然,但趙蘭提到李嬤嬤,卻讓她心生疑惑:“蘭兒,你不是說每月都有人被送出宮嗎?李嬤嬤為何能留下?”
趙蘭耐心解釋:“宮女到了一定年紀,可以自由選擇去留,若願意,也能繼續留下。”
孟鸞月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什麼。李嬤嬤或許了解趙瑾熙的母親林貴妃。想到這裏,孟鸞月有些為難。李嬤嬤常伴太后左右,若想詢問李嬤嬤,不如直接找太后,但太後身份尊貴,怎會輕易成為證人?
至於李嬤嬤,林妃宮那次火災,她必然也在場,因此被邀入宮。“唉。”孟鸞月嘆了口氣,此事需從長計議,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