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修行
奉其為主，為其思慮。
這八個字，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察覺一直束縛自己的結界鬆動以來，海曼便在考慮這個問題了。讓魔王大人放低姿態去認某個人或某些人為主是完全沒可能的，如果這間接救了他的人不識趣，那“恩人”死於意外的幾率便會大大提升。
好歹也當過幾年魔王，手底下還是有些能用的人的。再不行自己親身上陣，可以帶人往危險的地方跑嘛，富貴險中求不是么？
即使這樣算計，會讓自己受到反噬，甚至會性命垂危。
某種意義上來說，海曼屬於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呢。
紫發的男人躺在各種植物編織而成的柔軟床鋪上，仰望頭頂高大的樹冠靜靜思考。長久的禁錮，他險些便失去對時間的概念，好在分-身是自由的，他推斷出聖地開啟的時間近在眼前，安心地沉澱下來。
黑色羽翼的少年從天而降時，海曼便意識到了什麼。
心底有某個聲音提醒他：就是這個人了。
——為了防止和願望對象起衝突，“許願”能力很貼心地自帶提示。
這少年自稱為埃爾維斯時，海曼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分-身作為一個到處行走的吟遊詩人，足跡遍佈大陸正面的獸族和人類帝國版圖，而在這些地方，埃爾維斯的名字被人們屢屢提及。
去除那些誇張的讚譽和主觀的想像，紫發的吟遊詩人僅僅整理那些有跡可循的事實，便已經數度被震驚得言語不能。
無論這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埃爾維斯本人實力如何，他的運氣很好卻是顯而易見的。
半個月前，分-身到達了人類帝國的都城，在那裏，吟遊詩人機緣巧合，通過一個炫耀的人族展示的水晶球影像圍觀了國王繼位大典上發生的一切，後來還出乎意料地遇到了行蹤不明的三弟，發現他恰好是埃爾維斯在聖德里安的室友。
一系列巧合讓海曼對這個風雲人物也有了相當的了解。
愛出風頭、嚴肅認真、品德高尚等等海曼接受不了的特點，在埃爾維斯身上統統沒有，相反，他是個足夠奉行低調、風趣幽默、手段繁多的傢伙，連向來很少認同人類的三弟也對其評價頗高，稱其若生成魔族也會活得不錯。
現在，這個“魔族”就站在他的眼前。
黑髮黑眸，黑色的羽翼，周身暗系元素圍繞——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些情報，誰又能想到這人竟然不是一個純正的魔族？
相處的時間還沒有一天，但海曼心底已隱隱認可了埃爾維斯，既然如此，那麼問題來了——
不動這個人的話，要如何做到願望對應的代價？
“奉其為主”代表不違逆，“為其思慮”的範圍很廣，大概代表獻上自己所能提供的、對方確實需要的。
所幸埃爾維斯和光明教廷鬧翻了，暫時蟄伏起來，若是得到了足夠的力量想必便要回去大陸正面了，畢竟那才是他出生和成長的地方。
等他走了，自己就可以專心地孵蛋了。
人不在眼前，沒有具體的指示，也就很難發生“違逆”之類的事情了。埃爾維斯是個聰明人，若是接下來自己這方長久地表示出不合理的退讓、超乎尋常的殷勤，他遲早會察覺不對勁的。要是推斷出了什麼，就真的完蛋了。
考慮了許多東西，為了填上自己挖出來的坑，魔王大人決定帶黑髮少年來到他的秘密基地——被命名為“眾神墓地”的所在。
至於布蘭德，則是順帶的了。
和聖子討厭魔王一樣，魔王也不怎麼喜歡光明教廷的重要人物，即使千年前封印戰爭時期兩人都還沒有出生，也不妨礙他們互相厭惡。
或許這就是光明和黑暗之間的某種註定？
“這裏是魔界最初的景色。
神話時代，大陸還沒有正反面之分。
千萬年前諸神黃昏，神祇的力量產生了巨大的破壞，大陸被撕裂成正反兩面，諸神將自己的信徒放置在正面，而後在反面延續了他們的戰鬥。
天空破碎、大地裂開、自然的神靈抽取生機，滅世的洪水滔滔席捲……最終變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模樣。
許多神祇隕落於此，他們的靈魂和意志都已消散，純粹的力量卻縈繞不去，至今仍舊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光芒。
歷代魔王都會在這兒修行，可以說，這裏是埃澤爾大陸最接近本源的地方。”
紫色的眸子倒映着瑰麗的光芒，海曼幽幽道：“滅亡與新生，燃燒與凍結，光芒與黑暗……這些力量包羅萬象，你們可以挑選合適的進去瞧瞧。”
空氣流動形成微微的風，風中傳來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布蘭德眺望着眼前的一切，警惕道：“為什麼帶我們來這裏？”海曼這副無私分享的模樣，實在不符合魔族的一貫作風，由不得他不懷疑。
琥珀色的眸子裏滿是戒備和不解，紫發的魔王笑了笑，道：“我只是知道埃爾維斯要對付光明教廷，想要給他添些助力罷了。至於你……”海曼挑剔地瞄了他一眼：“沒辦法，順帶吧。”
布蘭德沒有被激怒，但他明顯不相信這個說法。
海曼自己也不相信。
難得好脾氣的魔王大人繼續道：“就當做是感謝你們幫我脫困？欠債也算還了吧。何況，你們也是三弟的朋友。”
埃爾維斯突然誠懇道：“不客氣，你是個好人。”
正打算接着感慨三弟交個朋友是多麼不容易的海曼：？？？
布蘭德：【怎麼突然來這一句？】
葉梓認真答：【這句話是我家鄉專門用來拒絕別人的表白的，很含蓄。】
【……我關心的不是含不含蓄，】布蘭德無語了半晌：【你覺得他看上你了？】這究竟是哪裏得來的神一般的結論啊？
葉梓表態：【我正在杜絕這種可能性。】
久不刷存在感的小嘰：【埃爾魅力真大！】
黑髮少年謙虛地點了點頭。
布蘭德：【……】
聖子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經好了不少：“奧斯頓是你三弟？”在室友們紛紛掉光馬甲的時候，奧斯頓還保留着他的神秘，眾人都暗暗揣測過他的身份。
畢竟那輕慢的態度和奢侈的作風，並不是普通家庭能夠培養起來的。
聖德里安和他們兩人關係好的很多，但要說到朋友可就不多了，如果是後援團的人和家長述說，想必用詞會是“偶像/老大/人生導師”這樣的，而不是朋友吧。
↑人生導師是什麼鬼聖子大人_(:3∠)_
何況，海曼和海瑪都是紫發紫眸，這特徵已足夠鮮明。
“是的。”
埃爾維斯接口：“有什麼證據？”
“呃，”海曼大汗：“會有人冒充這個嗎？”
頻道迅速跳轉到親密度測試，主持人埃爾維斯提問，被採訪人海曼回答，裁判布蘭德圍觀：
“奧斯頓最常做的一件事是什麼？”
“照鏡子。”
“他最喜歡的食物？”
“玫瑰煎餅。”
“請用一句話概括他的性格。”
“自戀到沒朋友。”
裁判布蘭德：“……”這樣一針見血真的好嗎=v=。話說魔王剛剛親口說他們兩個是“三弟的朋友”，現在又說奧斯頓“自戀到沒朋友”，這真的不算打臉嗎？作為被御封的朋友君，聖子大人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黑髮少年繼續提問：“血池是什麼？”
“開啟可能被封印的魔族血脈，潛力比較大的魔族才能用……等等！”海曼反應過來：“這個問題跟奧斯頓無關吧？”
“隨便問問的。”這樣看來，並沒有強制初入魔界的魔族進入血池去經受一遍洗禮，所以說，克里斯提尼是恰好落在了池子裏？運氣這種東西，真是虛無縹緲。
“……”
埃爾維斯微笑：“前三個問題回答正確！第四個我也不知道答案，沒法判斷。親愛的，你怎麼看？”
一番你來我往，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敵意卻也消除許多，布蘭德目光凝在一處白色的光芒上，道：“我想去那兒看看。”
山崖上看起來離得很近的各色光芒，真正走起來才發現距離有些遠。
他們一路經過充滿生機的翠綠、熱情萬丈的火紅、陰冷幽暗的沉黑，來到了聖潔溫和的純白前。
海曼止住步伐：“只能送你們到這裏了。”純粹的魔族可受不了這濃郁得快要成為液態的光元素。
埃爾維斯和布蘭德踏進了光的領域，眼前的景色倏然變換。
像是自成一個小世界般，華美莊嚴的神殿矗立在蒼穹之下，太陽散發的光芒溫暖柔和，花園裏盛放着——
布蘭德驚喜道：“這一定就是日光花了！”伴隨着光明神而生的花。
葉梓：“……”這特么的不是向日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