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塵歸塵，土歸土

只聽，一聲沉悶的爆破聲中，展緣翻掌間將真氣凝聚成無形巨掌，朝幽藍冥火猛然轟下，一舉便將那團令他心悸的冥火，狠狠拍落地面，隨後真氣陡然散shè出光華，將冥火凝結成冰，砰然四分五裂開來，消弭於虛空。

秦武冷笑連連，低喝一聲，左右兩手如同抽絲剝繭一般猛然向兩邊拉伸，十指盡皆張開，體內yin森毒氣凝聚於十指指尖，散發出幽藍光華，其內霹靂雷電若隱若現，將狹窄的醫館照明，詭異莫測，他口中不屑道：“垂死掙扎，給我死！”說罷，十指彎曲成鷹爪狀，向中間交錯，迸發出絲絲冥火，朝展緣破空割裂撕去。

展緣瞳孔微縮，面sè沉鬱下來，左手並指如劍，快若奔雷，逆斬出道道無形劍氣，縱橫飛揚，朝前方迎去。

突然，卻在之時，異變陡生。

只見，秦武臉上的冷笑忽然僵住，頃刻間露出痛苦異常的表情，身形劇烈顫抖不已，彷彿在忍受着錐心刺骨的苦楚。他踉蹌向後倒退幾步，猛然噴出一大口黑血后，陡然痛苦倒地，死死捂住心口，口中發出如野獸般低沉凄厲的慘叫，滿地翻滾！

“難道真如我所猜想的那般？”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展緣面sè一變，左手畫半圓收回胸前，真氣破體而出，形成一層薄薄光幕，將他和身邊的大牛守護在其中，隨後又揮手發出一道真氣，朝睡在裏屋的趙大夫身上罩去。

“啊！”

展緣聞聲，急忙尋聲望去，只見秦武臉上已完全被黑氣籠罩，看不清真實面容！

此刻的他，雙眼如死魚眼一般上翻發白，身體劇烈抽搐，不斷歇斯底里的痛苦大叫，如同被人撕心裂肺一般，雙手青筋暴露，緊緊狂抓胸口，將胸口處抓出滾燙鮮血，也全然不覺！

“怎麼會這樣？”展緣面sè再變，雖然對於秦武瞬間的變成這樣子的緣由，猜測到了幾分，但是看到他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莫名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一陣驚愕。

“罷了，雖然無力回天，但還是且助他一臂之力，替他緩一緩苦楚吧。”

展緣輕輕嘆息一聲，心中有些不忍，也不能做到能對秦武那一聲聲慘叫和滿地翻滾的痛苦樣子，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畢竟，他本就非鐵石心腸，冷血無情之人，只要能略盡綿簿之力，他就絕不會袖手旁觀！

“嘭！

正當展緣起身，要對秦武施之援手之時，秦武臉上忽然帶着几絲解脫之sè，慘叫一聲，身體竟頃刻間如充氣的皮球一般，劇烈膨脹起來，而待膨脹到極致后，身體剎那間陡然化為血霧，四分五裂，破碎開來！

“凝！”

展緣面sè大變，心中一寒，有些被震驚得措手不及，但好在他雖驚不亂，在秦武身體炸裂開來那瞬間，真氣陡然匯聚於左手，快如閃電，伸出往虛空一抓，幻化為一隻巨掌，將向四周激shè的殘肢、血塊，緊緊抓住，不讓其掙脫，定定凝聚在虛空！

“滋滋！”

只聽，幾聲脆響，那些被展緣以真氣幻化的巨掌，凝結在虛空的殘肢、血塊，其內突然湧出無數幽藍的冥火，盡數將其覆蓋、籠罩，在虛空灼灼燃燒，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惡臭，而後，瞬間便化為無數齏粉，在一陣yin暗的藍光閃爍中，徹底變成虛無！

方才還趾高氣昂，活生生的秦武，竟不到一刻，便永遠徹底消失在這世間，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彷彿就像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展緣雙眼瞳孔收縮，目光出現片刻的獃滯，臉上的表情也從最初的詫異，變為最後的驚愕，他確實未曾想到，方才還帶着凜冽殺意，想要擊殺他的秦武，竟那短短時間內，就徹底詭異地歸於虛無！

“生死轉瞬間，何苦來由？”

良久后，展緣回過神來，緩緩低下頭，眼中滿是莫名感觸，低聲喃喃道。

雖然秦武想殺他，是他的敵人，但是無論如何他畢竟是個人，是一條生命，而眼睜睜看着這條生命瞬間便在他眼前化為虛無，隨風逝去，展緣心中並不好受，畢竟他不是冷血無情、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塵歸塵，土歸土，魂魄離去兮，往生極樂，他自在……”

展緣盤膝而坐，緩緩閉上雙眼，驅除心中雜念，歸於空靈，口中低聲誦念《往生經》，以求魂魄往生極樂。他此舉並非是為了秦武，而是他發現，趙大夫這醫館中總有股yin冷的魂魄氣息在瀰漫，因此他推測，定是那些曾經求醫，但卻已病入膏肓，無葯可治的病人死後，心有不甘，魂魄不願離去的緣故，故而他才在秦武死後，心中有感，誦念《往生經》。

“拔一切業障根本得生，臨命終時任運往生……”

當《往生經》最後一個字符從展緣口中念出，頃刻間只見一道金光閃過，醫館內的yin冷的氣息頓時為之一空，恢復如常。

展緣深吸一口氣，放開心神，感受到醫館內再無yin魂逗留，不由頷首輕輕一笑，有些如釋重負。

良久后，他拭去額頭的汗珠，看了一眼酣睡如常的大牛，心中一動，略微沉吟后道：“如果當時未曾替大牛驅毒，不知道他是否會像秦武一般，化為齏粉？”片刻后，他搖頭笑了笑，若如當時未曾替大牛驅毒，那大牛定是早已不復存在，先於秦武化為齏粉。

“其實，秦武雖說一直在替金翅蟾蜍尋找寄體，但卻下意識的忽略了，金翅蟾蜍在沒找到新的寄體之前，其實一直寄存在他體內。那些毒素早已侵入他的五臟六腑，隱藏至深處，隱忍不發，直到金翅蟾蜍離去，才徹底從體內由外爆發。之前，他之所以行為迥異，狂若癲狂，便是因為已逐漸被體內的毒素所影響……想來，這點便是秦武口中那前輩，早已預料到的情況，因此才不親自出手，將秦武除去吧。”展緣眉頭緊皺，沉思良久后，才將秦武突然暴斃的來龍去脈理清。

“故意對大器晚成，初涉江湖的秦武產生知遇之恩，便是為了佈置一顆忠心耿耿，卻又可以隨時拋棄棋子，暗中這人，一開始便已打定好主意……果然好心計，好計謀，真想看看他到底是誰！不過，也許某天會遇到吧，畢竟我已知道他身懷金翅蟾蜍之秘，也記住了他的兵刃。”展緣微微眯起雙眼，對於那駕馭幽冥骨杖，向他出手之人的身份，產生了濃烈疑惑，也對於莫名惹上的因果，感到一陣無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時才能止休？

不過，這種疑惑和無奈，隨即便被他輕輕拋到腦後，忘個乾淨，真真正正，花大價錢請動左天和地剎，一心想殺他的幕後黑手，到如今都未曾知道是誰，而且前路不知還有多少殺局在等着他，哪還有其他閑情去深究，偶然惹來因果？

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的無法逃避，那便安然以對吧。

展緣嘴角帶着一絲苦笑，搖了搖頭，不願在多想這些煩心事，重新躺了下來。

月漸西沉，**再無話，展緣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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