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倒春寒33

番外.倒春寒33

謝衡面上從容不迫。

心裏那是相當震驚。

好生的一個帝王袖子就這麼...

斷了?

怎麼斷的,和誰斷的?

謝衡眼睛微眯,在快速鎖定人選。

嘶!

難道是...小田?

當朝帝王x御前太監。

也不是沒可能...

愛情這東西就是很神奇,畢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嗯,就是有點瘦了。

這要是出書,他絕對看!

但,可惜,沒人敢寫當朝帝王的風流韻事。

不過有人敢寫古時的帝王風流韻事,有好像有過這款?

回去讓謝十三找找。

誒,等等!

人選不對!

謝衡快速反應過來,這要真是小田的話,就林旻這情況還需要他來勸嗎?

早已巫山雲雨,春風一夜值千金了好嗎。

不論帝王喜歡誰,袖子為誰斷,總有辦法把人弄過來...

總不能是離譜到林旻搞個斷袖還得給他彙報一下,他同意了他才搞?

這不合理。

林旻還沒軟弱無能到斷個袖還得爭取他的同意。

那就是...

帝王喜歡的人,嘎了?

還是,不能喜歡?

忽然,帝王低低的笑了笑,因為笑意,胸腔震動,謝衡覺得...對方有點開心。

林旻有種和“老父親”談心的快樂,他用下巴戳了戳帝師的肩膀:“那老師不好奇那人是誰?”聲音低低的,酥酥麻麻,彷彿鑽了腿似的要往人心裏鑽。

謝衡內心感慨,曾經的孩童如今...

長大了。

也懂了大人們明白的,情情愛愛。

他語氣溫和:“你說。”

對方不買賬,並鬧脾氣:“感覺老師好平淡,不是很想說了...”

謝衡:“............”

我很好奇,真的!

“陛下不想說就算了吧。”

林旻:“............”

你這一句話真好用,真的。

他的聲音忽然低落下來,輕輕閉着眼:“老師...我愛的人,死在我最愛他的時候,我留不住他,也抓不住。”

萬千落寞,比凜冬的月色還孤寂,無端端的讓人感覺身處雪山之癲。

寒冷,凜冽,孤寂...

生生不息,周而復始。

謝衡一愣,林旻的絕望好像透過呼吸被他吸入胸腔,唇顫了顫,他靜了好一會才在那沉重到近乎絕望的情緒里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不懂這種情到深處的絕望,只能知道林旻很絕望。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絕望。

謝衡低聲問:“他是,怎麼死的...”

帝王無助的抱着他,年輕有力的身軀在顫抖:“...三年前,寒山寺,那年的桃花開得格外的艷麗...”

他呼吸變地急促,闔上的眼睫顫抖。

“老師...”

“我親眼,看着他走的...”

“我救不了他...”

“救不了!”

“緣塵就死在我面前...”

緣塵?

林旻竟然喜歡緣塵!?

謝衡知道這個人,寒山寺的大師,和尚一個,如果不死應該和他一樣得三十多歲。

謝衡對這人的印象就是即使頂着一顆會發光的禿頂,看起來還是芝蘭玉樹溫潤如玉的,會念經,會講大道理(扯淡),頗受京城百姓喜愛,活脫脫一副大師範。

但謝衡不大喜歡和尚,因為他討厭禿頭。

扯遠了。

怪不得帝王在前幾年時總往寒山寺跑,說是誦經念佛喜歡寒山寺的清幽安寧,原來是——

求心靜。

謝衡是真沒想到林旻會喜歡上一個老禿頭,三年前帝王才多大,那禿頭多大?

二十七。

再來個三五歲就可以生一個林旻這麼大一個兒子了...

帝王x和尚。

差距10歲。

謝衡覺得這人生是有些操蛋的,腦瓜子嗡嗡的,他拍了拍林旻的腦袋,也說不出什麼有水平的話,只能幹巴巴的說:“...節哀順變,人生不能復生...”

想了想實在太乾癟了,他繼續補充:“我能理解你...”

把下巴擱他肩膀上的帝王是蹭一下就把頭抬起來了,就像——病中垂死驚坐起。

他繼續:“...這種,為心愛之人守身如玉的想法。”

林旻看他,眼角有一抹紅,似晚霞的殘留,像是偷偷哭過,讓他這張...

怪好看的臉,更加好看了。

“...老師是怎麼理解的?”

“是也曾...喜歡過誰嗎...”

那顫抖的聲音里還帶着難以察覺的哭腔。

看他這樣,謝衡心裏唏噓。

果然,碰了所謂的愛情,人就會變不幸。

看,林旻曾經是一個多麼快樂的小男孩,如今難過成這個鬼樣子。

還希望身為老師的我和他一樣吃愛情的苦。

雖然很殘忍,謝衡還是說:“臣無心情愛。”

這愛情的苦還是你一個人吃吧。

那破爛玩意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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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話一出,帝王更破防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謝衡片刻,翻面了,轉身去抱床柱子...

抱得死死的,喘氣聲低沉又粗眾,脊背在微微顫抖。

謝衡:“...............”

終歸是半個便宜兒子。

帝師大人也不忍心看帝王一直吃愛情的苦,他提議:“臣這就是去找點佛經來,讓陛下睹物思人...”

謝衡還沒起身,就聽見帝王說:“...不用,我把他舍利放床邊的柜子裏了...”

據說,緣塵死時,留下了一顆舍利子,被放在寒山寺。

謝衡緩緩地,轉頭看了眼被關閉的窗戶,這...骨灰放床頭...

是不是有點驚悚了?

他沉默片刻,繼續:“那臣送你回寢殿吧。”

回去睹物思人。

效果肯定特別棒。

帝王沉默起來,僅僅一瞬間,他就靜了下來,坐在那裏,宛如雕像,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旻用指尖揩下從額上滑落的汗珠,他的臉頰潮紅,人卻很靜:“老師,你...不覺得,我這樣有違天理倫常嗎?”

謝衡在凝望着林旻,忽然喉嚨一癢,低低咳嗽起來,以拳掩唇,掌心再攤開時,一抹血痕悄無聲息的出現。

他眉眼無動於衷,反而放下手掌對林旻笑了笑,眉眼溫和:“陛下,你曾經的那些糾結和疑問,已經隨着緣塵大師的逝去,一併埋葬。

現在糾結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你的人生還長。”

在他咳嗽的時候,委屈的帝王終於是不繼續抱柱子了,反而是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謝衡說話的時候,帝王的眼神很難過,難過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淚光,他說:“老師,有些事情是忘不掉的,我想知道...

但我找不到答案,我也不知該找誰去問這個答案,思來想去...

只有你了。”

都這麼說了,謝衡還能拒絕嗎?

不能。

他現在已經不是萬人之上的權臣,老大換人做了。

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於是,帝師勉強給帝王答案:“陛下,你從臣口中得到的答案,那隻能代表臣對此事的看法,並一定是你所求的那個回答。”

前奏鋪墊好。

謝衡說:“陛下喜歡誰,那是你的權利,無人干涉,若說天理倫常,天並不會因為你喜歡一個男人就那麼塌下來。

理,什麼理規定的男人不許喜歡男人,誰定下的,又是誰的理。

說到倫常,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喜歡便喜歡了。

喜歡二字,是你的自由。

你喜歡誰,臣也不會幹涉。”

他的答案,好像不是帝王心中的答案。

林旻聽了之後,沉默良久,對謝衡說:“老師的話,總有些令人茅塞頓開的道理,時間不晚了,老師就在宮裏歇下吧...”

“是。”

到最後,帝師也沒說出自己進來的初衷——勸帝王娶妻生子。

大抵,往後他再也不想操心帝王這方面的事情。

...

謝衡確定在暖閣歇下,謝十三就被放了進來。

“少爺,公子還在外面等你。”謝十三敬職轉告。

對於這個弟弟,謝衡在心裏輕嘆一聲:“告訴他,有話就趕緊說,晚了,可就說不了。”

他壓低聲音:“去查一下六年前至三年前陛下去寒山寺的頻率,以及,陛下在寺廟裏一般在做什麼。”

“明白。”謝十三從來不問為什麼,只會主子說啥是啥。

這一夜。

謝衡睡的並不安穩,或許是因為這不是他常年睡的寢殿,或許是因為能聽見若有若無的粗重喘息聲。

禁藥的滋味,也許真的難挨。

也是這一夜,禮部尚書顧氏滿門下獄。

不論是宮裏的還是府邸里的,就連個打掃丫鬟,都被抓了起來。

謀殺陛下,這個罪名太大,沒有人敢馬虎。

甚至當這個罪名出現時,顧府是兵部侍郎親自帶人去抓捕,不落一人,暖閣上下的人無一倖免。

一夜驟變。

小年夜這一天,帶着淡淡地血色。

張大人作為陛下重臣,是天沒亮,就接到辦案旨意。

陛下被謀殺!

這可是驚天大事!

他作為刑部尚書,當然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由於牽扯皇室,張大人專門提議讓一位宗室子弟一同查案。

帝王很隨心所欲的派來——

鎮遠侯.林修遠。

張大人:“?”

這樣也行?

林修遠對上這眼神不服氣:“咋不行,我太奶奶是長公主,我們都隨太奶奶姓。”

張大人一愣,而後一拍大腿想起來!

哦,對,都快忘記了你們林家雖然能打,戰功斐然,但長輩痴情,非得入贅公主府,都快忘記了你們也算宗室...

張大人笑了笑,用手捋鬍子:“侯爺請。”

關於謀殺一事,刑部可謂是拿出12萬分的精神來辦理,事關帝王,眾官手段雷霆萬鈞,管你是男是女是什麼身份一律按嫌疑犯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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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過了一天,第二日時,刑部直奔謝家謝家二少爺“請”到了刑部大牢。

眾所周知,一個大家族的庶子庶女是少不了的。

所以當這位謝二公子在大堂里淡淡陳述事實——“我大哥是當朝帝師,父親是當朝太傅,你們闖入謝家強行將我帶至於此,本官好歹是六品翰林,你們如此待可有陛下旨意!可將律法放在眼裏!”

張大人面無表情俯視他:“謝文,你和顧家大姑娘是什麼關係?”

謝文擰眉,傲然而立:“什麼顧家大姑娘,我已成親,怎麼會和什麼顧家大姑娘有關係。”

林修遠磕着瓜子,咔嚓咔嚓——“就那誰,顧家庶女,顧明遙,今年十八歲,半年前從鄉下莊子回來那個女子。”

他繼續咔嚓咔嚓——

“據顧明遙交代,是你向她保證,你會讓顧熙傾名節盡毀,為她出氣。”

他眼睛越來越亮:“你為什麼要幫顧明遙出氣,你愛慕她?”

謝文瞳孔一縮,依舊保持文人風骨:“荒唐,我一介清流文官,怎麼會如此糊塗。”

“很好,他不招。”他對張大人說:“你要怎麼辦?”

張大人:“...上證據!”

林修遠繼續:“要是他死不認賬呢?畢竟就一些詩一些小物件啥的。”

張大人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來:“那侯爺想如何?”

林修遠嘿嘿一笑:“直接動刑,牢房裏的酷刑先給他來一遍!”

謝文臉色一白,強撐着說:“聽聞鎮遠侯與家兄關係頗好,你如此慫恿...莫不是,欺我謝家人?”

面對謝文的質問,林修遠毫不在意地繼續嗑瓜子,只聽“咔嚓”一聲脆響。

他漫不經心地回應道:“瞎說什麼呢,我只是想儘快幫破案,恰巧看你不大順眼罷了。

還有吧,你也別一個家兄家兄的叫了,這些年就屬你跟着其他人在後面給帝師添堵添的最歡。

他推一個政策,你跟着別人堵一回,他真不認你這個弟弟。”

謝家這些年來,一直和謝衡保持着中立的狀況,彷彿當年的決裂誰也不會就那麼輕易揭過去,謝家有沒有揭過去大家不知道,但帝師沒有揭過去,他一直對謝家冷冷淡淡,不親近也不疏遠,那情分淡的,就像...

官場同僚。

張大人語重心長的和謝文說:“謝大人,你要知道,此案,關乎陛下龍體,旁人是不會插手的,你還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免受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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