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欺侮
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滿是血污的刑場之上四個衣衫襤褸的死囚。
血跡斑斑,頭顱低垂,披頭散髮讓人無法看清面貌。
刑場周圍的黑霧滾滾而來。
數個劊子手持鬼頭大刀獰笑着。
看着跪着的數個囚犯,彷彿要把台上的囚犯銼入十八層地獄。
“王慶!”
一道道凄慘虛弱的聲音傳來。
似冤魂,似孤鴉,索命般縈繞在耳。
“爹!娘!”
待王慶定睛一看。
跪在刑場的幾人不是他人,竟是爹娘以及兄長嫂嫂!
“俺來救你們!”
他目眥欲裂拼了命的向前奔跑。
想要阻止那鬼頭刀落下,但是那路彷彿沒有盡頭,怎麼跑也跑不到終點。
眼看那大刀即將落下。
王慶目眥欲裂,涕淚齊流,狂吼道:
“不!”
凜冽刺眼的刀鋒輕而易舉地劃過脖頸。
四個頭顱似滾石般咕嚕落到行刑台下。
不約而同地怒目圓睜,似乎是死不瞑目。
然而這一幕彷彿永無盡頭。
王慶的爹娘被砍了一次又一次,砍下次便會有新的頭顱被砍,劊子手樂此不疲。
終於他跑到了被黑霧包圍的刑台。
面目猙獰的劊子手卻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四具屍首分離的模糊血肉。
王慶已是淚流滿面。
他的心臟是那般說不出來的絞痛,顫抖着手拿起父親的頭顱。
還未等在手上拿穩,卻見那頭顱已經變幻了模樣。
七竅之處流出腥臭血污,眼睛似駝鈴般瞪大,卻是那樣怨毒。
“啊!”
“呼……呼呼……”
從睡夢中猛地驚醒,王慶已經面色慘白,身上已經佈滿虛汗。
入眼之處依舊是熟悉的土牆,滿是破洞的窗紙抵擋不住蕭瑟的秋風。
風吹進屋舍,王慶身上的冷汗與之相觸碰,猛地打了一哆嗦。
這終於使他反應過來,剛剛的一切是場夢。
喃喃道:
“居然是夢……怎的……如此真實……”
王慶忽然覺得眼睛略微濕潤,竟是剛剛夢境中已經流了兩行細淚。
隨手用衣袖抹乾,自己又覺得不禁后怕。
王慶雙眼無神地凝視屋頂的黑暗,嘆息道:
“幸虧是夢。”
再次鑽入薄被之中,再想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他的心緒一團亂麻,滿腦子竟都是那個令他驚懼不已的夢。
不過一個時辰,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微弱的光輝投進窗紙。
土炕上一片狼藉。
顯然,王慶自從做完那個夢后再沒有睡着。
不知怎的,此刻他的心境依舊心亂如麻。
但此時依然不早,旭日之時為卯時。
若是去私塾晚了,恐怕又免不了挨崔夫子一頓抽打手心。
於是索性不睡了,穿上那粗布衣衫,簡單梳理了下亂髮。
用木簪整理好,挎上補丁挎包準備去私塾之際。
外面卻來了幾名官府的衙役。
幾名皂衣衙役毫不客氣地踢開小籬笆門,帶着佩刀在院落中四處張望。
許是看到窗邊人影,喊道:
“這裏可是王喜的住處?”
王老實正準備去田裏看看。
卻聽到外面的衙役喊自己大兒子的名字。
他急忙推開破舊木門小跑出來笑臉相迎:
“官爺,幾位官爺,不知所謂何事?”
旁邊皂吏面色不善,揚手便是一耳光,呵斥道:
“你這賤民,見到典史大人還不下跪行禮!真是些許禮儀都不懂的賤民!”說罷又將王老實一腳踹翻在地。
“是是是,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還請幾位官爺息怒。”
被打了一巴掌,王老實依舊笑容不減。
偷偷觀察了下這三名衙役,中間者服飾有些許不同,大概是典史大人罷。
他不顧及地面滿是泥濘,連忙跪下叩首:
“草民王老實叩見典史大人。”
而在窗紙洞口偷看的王慶將這全看在了眼中,他此刻面目猙獰。
眼睛中滿是血絲,咬牙切齒:
“該死的狗腿子。”
為首的典史終於開口,問道:
“王喜可是你兒子?”
王老實心中一怔,疑惑王喜做了什麼事。
也只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是草民之子。”
典史居然冷笑兩聲,道:
“好,如此甚好,你這賤民承認的倒是痛快,免得我再費一番審問。”
王老實依舊趴伏在地,一動不敢動彈。
小心翼翼道:
“典史大人,不知草民的犬子犯了……”
不等王老實說完,那典史已經伸出腿腳。
那烏靴雷閃般將王老實的頭踩入泥濘之中。
王老實不斷掙扎。
四面的泥水狂湧進鼻腔,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但頭頂的腿猶如鐵鑄一般絲毫不動。
這典史乃是兗州府首富白老爺的二子。
常年習武,武功深不可測。
豈是常人可比,腳底下的賤民也只能如枯水譚的魚兒般,胡亂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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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白哲蘭快將腳下賤民踩殺之際。
從屋內衝出一道瘦弱身影,正是王慶!
“你們這群狗官,我殺了你們!”
幾名皂吏眼見還有一個小子。
不等白哲蘭下令,已經衝上去,三拳兩腳盡數使出。
文弱小書生又怎是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的對手。
不過瞬息,幾名衙役便輕鬆卸下王慶手中的菜刀,將其打趴,用麻繩捆綁在地。
王慶滿目通紅,沖白哲蘭嘶吼道:
“你這狗官,快放了我爹!你們憑什麼為非作歹,究竟還有沒有王法!”
幾名皂吏見這小娃娃如此天真,紛紛嬉笑道: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子,犯了王法,就得給我們受着。”
“你這小小的賤民,老子告訴你,在這片地界兒,官府就是天!就是王法!”
“…………”
白哲蘭見王老實掙扎越來越小,嘴角浮現一道弧度,內心不禁想:
這麼死,太便宜你了!
便將腿放下了來,王老實覺得頭部壓力全無。
終於將頭從泥濘中拔了出來,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氣。
白哲蘭看着王老實笑了笑。
彷彿是對腳下兩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賤民的不屑嘲諷:
“居然還有一個兒子,你這老傢伙別的能耐沒有,生的小雜種倒是挺多。”
接着,對那幾名皂吏吩咐道:
“你們幾個把這黃毛小子好好教訓教訓,老子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罵我,然後進去給我把贓物搜出來!”
“是!”
眾衙役滿口答應,紛紛對着被捆縛的王慶施起拳腳,毫不手軟。
他那瘦弱的身形不多時便是遍體鱗傷,臉更是被打成豬肝色臃腫不堪。
王慶也只是發出幾聲悶哼,忍着疼痛不叫出聲。
另一旁的王老實拚命咳嗽着。
只覺得肺腔中裝滿了泥水,意識逐漸清醒,痛苦卻不減反增。
他只是踉踉蹌蹌站起來,又重新跪下。
頭顱搗蒜一樣重重砸着泥濘的地面,不斷地哀求:
“咳咳!咳!典史大人,大人!求求您了,別打我兒子,我……我可以給您當牛做馬,打我吧!打我吧!咳咳咳!”
王慶聽聞父親的哀求,怒氣更盛。
雖然眼睛已經腫得只能看見一絲東西,似惡鬼般吼道:
“爹!別求這狗官!俺要是有機會就一定要殺了他!”
“閉嘴!逆子!”
王老實朝着王慶怒瞪一眼,轉而又向白哲蘭低三下四的求饒。
白哲蘭饒有興緻的看着這一幕。
曾經有無數人這樣求他,有的人將頭磕的流血不止,有的人活活磕死過去。
他似乎對於這種場景有一種異樣的快感。
低垂着眼皮,冷冷道:
“你這老東西,唉,說你是個東西都是在抬舉你,還是叫你老雜種好了。
你這老廢物,給我當牛做馬,你也配?
王喜,你那個大兒子,居然敢打我兄弟,真是找死……”
片刻之後,那幾名衙役搜到了所謂的贓物。
白哲不緊不慢道:
“押回縣衙,嚴加審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