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縮頭烏龜
被自己男人一吼，宋美麗沒有害怕不說，反而把她的潑辣勁兒激發了出來。
“你不讓說，俺偏要說，那一百塊錢是老五欠的，跟咱有啥關係，你爹你娘心疼他們寶貝兒子，要替他還錢就讓他們還，咱還有咱的日子過，家寶家駒越來越大，咱們當爹當娘的手裏一點兒錢都沒有，別說給他們娶媳婦的錢了，連給他們蓋一間像樣的土坯房的錢都沒有，到時候沒人給他們說媒，別人在背後說你這個當爹的沒用的時候，看你怎麼辦，俺不是沒跟你說過，咱們把家分了，你孝順，說什麼都不肯分！”
“俺的命咋這麼苦，俺一心為了這個家，男人心裏卻只有爹娘，沒有老婆孩子······”
她大概是真傷心了，哭得鼻涕橫流。
王發財被老婆當眾一頓埋怨，感覺自己的臉有點兒掛不住。
“俺是老大，咱們分家爹娘也是跟着咱家，你不讓俺管他們，俺當然不同意！”
“你說家裏沒錢給家寶家駒娶媳婦，他們才多大，他們兩個叔叔還沒成家，他們兩個孩子着什麼急。”
“眼下這個年景誰家都不好過，一家人能吃飽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攢什麼錢。”
趙大闖不想聽王發財兩口子吵來吵去，不耐煩道：“哎哎哎，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我沒時間聽你們兩口子吵來吵去，趕緊還錢！”
“沒錢，誰弄死你家的羊你找誰要去！”宋美麗潑辣勁兒一上來，啥都不管了，跟無賴似的。
王老五本來還不知道他們家怎麼欠趙大闖一百塊錢的，不過，聽大嫂的意思，欠這一百塊錢完全是因為他。
他回憶了一下，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一年前，那個E級大燈說她想吃肉，他便在山裏挖了一個陷阱，準備抓野豬啥的。
村民們挖陷阱是有規矩的，那就是挖好的陷阱一定要做標記，提醒路過的村民繞開。
但是，他挖好陷阱，忘記做標記，導致趙大闖家一隻帶崽兒的母羊掉了進去，母羊穿腸破肚，當場死亡。
趙大闖一家便把他扭到了王明山面前，讓王明山賠一百塊錢，王明山死活拿不出錢。
趙家人盯着滿院子溜達的雞，便打起了雞的主意。
“你們家一年給俺家十隻母雞，直到把一百塊錢還給俺家，記住，俺只要母雞。”
一年十隻母雞，王老五家養的雞不少，可是，這些雞都是準備過年的時候賣掉換口糧的，要不然他們家的口糧堅持不到來年。
“不行，十隻太多，頂多給你們五隻！”王明山當然不同意，一年給他們十隻，他們一家都得餓肚子，給五隻，他們幾個大人省省，還能堅持堅持。
趙大闖的態度很堅決，王老五有錯在先，他們是受害者，說什麼他們都抓理兒。
“十隻，少一隻都不行，要不把你家了老五送公社去，讓領導們評評理，他在山裏挖陷阱不留標記，幸好是俺家羊踩了上去，要是人的話，你知道後果多嚴重不，反正不管找誰說，你家都得賠錢，到公社說，俺就讓你家一次性賠一百，你要是能拿出來，咱們現在就到公社說去！”
“俺這是為你們家考慮，別不知道好歹！”
王明山沒錢，他要是有錢，老四的婚事何至於一拖再拖。
他知道事情一旦鬧到公社就不好辦了，所以，他只好答應，一年給趙大闖家十隻母雞做利息，直到把那一百塊錢還上。
看趙大闖的樣子，王明山知道今天不還錢不行了。
可是，家裏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要是有錢，孩兒他娘也不會不給老五錢，逼得老五賣家文。
“俺家已經沒錢了，你看上啥就拿走！”
“那俺就不客氣了！”
趙大闖等的就是這句話，說完，他便朝院子裏走去。
宋美麗連忙起身，搶先一步跑進院子，擋在他們大房門口，不讓趙大闖靠近。
“別的屋子你想怎麼搜怎麼搜想拿什麼拿什麼，俺們的屋子你不能進。”
王發財快被這臭娘們氣死了，凈給他丟人現眼。
家寶家駒也覺得他們娘這樣做太丟人，把頭壓的很低。
趙大闖沒有理會宋美麗，也沒有真的去屋裏翻找東西，只見他徑直走向豬圈，用帶過來的粗麻繩利索把豬給套住拉了出來。
宋美麗見趙大闖要把豬帶走，後悔沒有攔在豬圈前面。
“這豬是俺家寶家駒喂大，你不能牽走！”
“你公公婆婆都沒說不行，你說啥！”
趙大闖根本沒把宋美麗當回事兒，牽着豬就要走，見旁邊一隻雞在水盆邊喝水，他脫了鞋就扔了過去，那隻雞應聲倒地。他走過去提起雞，這雞挺肥的，夠他們一大家子人吃一頓了。
幾個孩子都很氣憤，家禽幾乎都是他們幾個小的在餵養，眼看着豬被牽走，他們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是，他們什麼都做不了，誰讓他們家欠人家錢。
趙大闖一手牽着豬一手拎着雞，搖頭晃腦地走到王明山跟前。
“你們也看到了，你們家這頭豬它不值一百塊錢，咱們鄉里鄉親的，俺也不跟你們計較那麼多，俺把豬牽走，咱們兩清。”
王明山能怎麼樣，怪只怪自己當初沒把老五扔水缸里溺死，那樣的話，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趙大闖目的達到，心滿意足的準備離開。
他不會告訴王明山一家，那隻母羊是吃了毒蘑菇死掉的，他恰巧看到王老五在那挖了陷阱，還沒留標記便把那隻母羊扔了進去，製造了羊掉進陷阱摔死的假象，再然後，他便抓住王老五找王明山要賠償來了。
這才是他只牽一頭豬抵一百塊錢賬的原因，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是賺的。
王老五看着死氣沉沉的爹娘和大哥幾人，還有孩子們不舍的眼神，他覺得自己要是不做點兒什麼就太說得不過去了。
“你把豬留下，給我兩天時間，我把錢還你。”
趙大闖停住了腳步，轉身一看，說話的竟然是王老五。
“嗬，縮頭烏龜說話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王老五窩裏橫，在家蠻橫霸道，在外面惹了事兒就變成了縮頭烏龜，等着家裏人給他收拾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