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英雄救美

第8章 英雄救美

八、九十年代的國營企業,有一個通病。

那就是,關起門來,單位就是一個小社會。

新華化肥廠亦是如此。

各個科室,車間,部門自成一個區域。

這些區域又像一塊塊,拼接在一起的積木一樣。緊密相連,卻仍有縫隙。

別看平時一個廠進出,同在一個馬勺里撈飯吃。同事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見面點個頭,笑一下。

可是真到了評功、評獎,提職稱的時候,觸及到利益的時候。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暗地裏都較着勁。

孫建伍所在的鍋爐房歸屬於後勤。和食堂、倉庫、車隊、衛生隊捆綁在一起。

早上食堂打飯的時候,聽倉庫庫管李大喇叭說,今年全廠要評先進個人。其他科室、部門,都是兩、三個名單提報。可就他們後勤科,就給了一個名額。

大伙兒一聽這事兒都憤憤不平。

說廠機關領導就是偏向,別的車間都是親兒子,到了後勤就是後娘生的一樣。

本來孫建伍對誰評先進沒多大興趣。畢竟他剛進廠不到半年,就是矮子裏挑大個也輪不到他。

可是車間民意投票時,不知道誰出的么蛾子,自己被提了名。

統計的票數還挺高,這倒是讓他很意外。

屁顛屁顛和老張頭報喜,老張頭聽完,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嗤之以鼻地說:“後勤科里猴子多,就扔一個蘋果,誰搶到誰難受。還不如讓個新來的猴崽子撿起來吃,猴子們才平衡。”

一聽自己是猴子,孫建伍噘嘴生了半天的氣。

下午廠辦公室來電話,讓他去機關一趟,說是要搞什麼活動。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和師父說了一聲,孫建伍溜溜達達地來到了厂部。

敲開了辦公室的門,屋子裏的人還挺多。

孫建伍都看着臉熟,卻都不怎麼熟悉。他也沒和誰搭話,找個邊座,坐着聽他們說話。

看人到的差不多了,辦公室主任老方,放下手裏的“安全生產”的大茶缸子,清了清嗓子道:

“都別嘮嗑了,各車間都來齊了吧?門口坐的那誰,你把門帶上。”

“今天讓大家來,先恭喜大家都是各科室,車間,推選出來的,廠先進個人,廠先進生產者!你們一年來的工作,勞苦功高,為廠經營建設做出了巨大貢獻,為了表彰各位,廠領導研究決定在本月底,召開表彰大會。”

屋裏的人一聽要開表彰大會頓時來了興趣,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方主任用茶缸敲了敲桌子,示意讓大家把嘴閉上。隨後他又喝了一口水說:”今年的表彰大會和以往不同,除了頒發獎盃、獎狀以外,嘿嘿……就是還有現金獎勵,這可是咱們廠建廠以來的頭一回啊!”

聽到這裏,不知道誰帶頭鼓起了掌。辦公室里噼里啪啦的掌聲,震得窗戶上的玻璃都呼呼亂顫。

孫建伍也挺高興,雖然不知道獎金是多少,可這也是對他工作的一種認可。他在心裏盤算着,獎金髮下來,應該可以給二爸,弟弟妹妹改善改善生活了。

會開了一個多小時,散會的時候,廠長也抽時間來看了大家。鼓勵大夥不要驕傲,繼續發揚吃苦耐勞傳幫帶的精神。

孫建伍也被單獨表揚了一番,聽到領導誇自己,美的孫建伍出門走道兒,都有點飄飄然了。

孫建伍一路哼着革命小調,一邊往回走。

剛走到技術科樓頭,就聽到技術科樓後邊的樹林裏有人說話。

“你放開我!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哈哈,你喊吧,我看誰敢管我的事兒?春梅妹子,你就答應和我處對象吧,你可不知道,這幾天你都想死我了!”

“劉文光,請你自重!”

“自重?哈哈,哥哥我就知道我體重!妹子,你讓哥親一口,就一口。唉,你這小嘴兒,肉嘟嘟的,哥是真稀罕…”

“流氓,你,你放開我……”

孫建伍本來以為林子裏,是廠子裏小青年處對象的。就沒怎麼太在意,畢竟偷聽人家說話不好,況且還是人家談戀愛的。

可是剛想走,就聽着這倆人說話的語氣不對。怎麼感覺好像是女的不樂意,男的要霸王硬上弓一樣。

他走近了一細聽,還真是這樣。頓時孫建伍心裏的英雄氣概又衝上頭了。

孫建伍快步走進小樹林,大喝了一聲:“幹什麼呢?”

離近了,才看仔細。

樹林裏一共四個人,三個男的一個女的。一個身寬體胖的猥瑣男,正要摟着女的,那女孩兒在男的懷裏不停掙扎着,反抗着。

其他兩個男的在邊上看熱鬧。

掙扎的女孩一看有人來了,就喊道:“同志,同志,請救救我!”

孫建伍再一看。

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給孫建伍心裏留下美好印象的,大學生柳春梅。

強摟着她的,這個猥瑣男,孫建伍也認識。是號稱新華化肥廠“廠霸”的劉文光,包裝車間的。看熱鬧的那倆,是他的小跟班,也和他都是一個車間。

這劉文光是化肥廠是出了名的混蛋。喝酒、打架、在宿舍設賭局,在廠里作威作福欺負工友。

可以這麼說,在化肥廠里,就沒有他不敢幹的壞事。

廠領導幾次想處理他,可是這邊剛要開始收拾他,那邊農資局就來了電話,不少科室幹部還和他捧臭腳,拉關係為他求情,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更讓這小子肆無忌憚起來,現在竟然大白天公開耍起了流氓。

“劉文光,你放開她!柳…春梅吧,你過來,上我身後來”。孫建伍道。

柳春梅聽完這話,趕忙跑到孫建伍身後,拉着孫建伍的衣角瑟瑟地發抖。

見柳春梅躲在孫建伍的身後,劉文光當時就來了脾氣。

“你他媽打哪兒蹦出來的,誰的事兒都敢管?你哪個車間的?知道我是誰嗎?”

“大哥,這小子好像是鍋爐房老張頭的徒弟,叫什麼孫建伍…”

“草!我他媽還以為是哪兒來的野驢,原來是那老棺材瓤子的徒弟,燒鍋爐的小崽子。”劉文光聽完后哈哈大笑。

他整了整衣服接著說:“你他媽活膩味了吧!我的事兒你也敢管?怎麼地?這娘兒們你也稀罕?早說啊,等哥們我玩膩味了,再讓你玩。“

“劉文光,你不是人!你流氓!”柳春梅氣得直跺腳。

“妹子,哥哥就是流氓,你和我處對象,我就不流氓了,哈哈”

“你!你!”柳春梅這時候又氣又羞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孫建伍往後拉了一下柳春梅,然後對劉文光說:

“劉文光,你走吧,以後不許找柳春梅的麻煩。你說處對象,人家女孩子不同意,你就別硬上趕子!今天的事兒,你向春梅同志道個歉就拉倒。”

“拉倒?你算老幾啊?姓孫的,你把這娘們兒放開,這事兒和你沒關係,別等我揍你一頓,你自己找不痛快!”劉文光惡狠狠地說。

“揍我?你耍流氓還有理了是嗎?”

“操你媽的,橫豎你是聽不懂人話了,哥幾個,上去把柳春梅給我搶回來!“說著,劉文光對後面的兩人一比劃,那兩個小子就要上前拉人。

孫建伍兩手一伸,把柳春梅攔在身後大喝一聲:你敢!

劉文光對着孫建伍臉上就是一拳。

“嘰嘰賴賴的,就雞吧你話多,我弄死你!”

孫建伍把頭一歪,劉文光的這拳打空了。他後面的弟兄跟着又補上一腳。這一會兒的工夫,幾個人就打了起來。柳春梅哪見過這場面,嚇得小臉都白了。

孫建伍一對三打得那叫一個遊刃有餘。

這幾個廠溜子,和自己打仗時候的越南猴子不一樣,更別說和火車站劉二虎那一幫流氓相提並論。這幾個下手沒有章法,都是亂打一通。完全就是稻草人迎風跳舞——瞎雞巴晃蕩。

幾番拳腳下來,地上東倒西歪地躺了三人。

這孫建伍也都是點到為止,沒有下重手。

儘管這樣,劉文光這幾個人,還是趴在地上,爹呀媽呀叫個不停。

“姓孫的,你他媽等着,咱倆的事兒沒完。”

眼看打不過,劉文光的弟兄拉起他,跌跌撞撞地跑了。

看着他們跑遠了,孫建伍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抖了抖身上的灰。簡單地拾到完了自己,他又看了看柳春梅。

“你沒事兒吧?”

柳春梅從孫建伍他們幾個動手打起來,就像嚇丟了魂兒一樣。一直到打架結束,她還沒緩過神來。

孫建伍拉了拉她胳膊,又問了一遍:“春梅同志,你沒事兒吧?”

“啊,啊?啊!”一連幾個“啊”,柳春梅把嘴張得老大。

好半天,這姑娘才回過神兒。

“孫…孫…哥…你沒事兒吧?他們跑了?”

看着柳春梅的表情,孫建伍差點沒樂出聲來。

“走了,你要是沒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我還得回鍋爐房燒鍋爐呢。”

“我沒事,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得挨欺負了。”說著說著柳春梅竟然哭了出來。

“你別哭啊,這讓人聽見,還以為我怎麼招你了。劉文光是個二流子,你今後離他遠點就是了…”

“嗯!謝謝你了孫哥。你的手怎麼了?”

聽到柳春梅這麼一問,孫建伍才感到手上絲絲拉拉的疼。

他翻手一看,手掌肚兒,劃了一道口子。好在口子不深,流的血不多。他把手湊到嘴上,抿了一口血。

柳春梅撲哧兒一聲笑出了聲。

孫建伍邊咬着口子邊問她:“你笑什麼?”

柳春梅道:“你這麼吸能止血?別感染了”

說完她摘掉了系在發梢的手絹,幫着孫建伍把手上的傷口扎了起來。

給孫建伍包紮好后,柳春梅把手一伸,做了個握手的姿勢:

“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柳春梅,化驗室的。”

孫建伍和她握了握手:“見過你,我燒鍋爐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燒鍋爐的…你可真逗…”

孫建伍讓這娘兒們整得當時就無語了,怎麼地?剛才還差點沒讓一幫流氓扒了褲子,現在就像沒事兒人一樣,還能笑出來。這女人什麼動物變的?

“你要是沒事的話,我真得走了,鍋爐房就剩我師父一個人,我得回去了…”

“嗯,今天還得謝謝你…”

孫建伍和柳春梅一起走出了小樹林,兩個人再次地握了握手。

孫建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叫了一聲:“完了,鍋爐…”然後轉身就跑。

看着孫建伍的背影,柳春梅喊道:

“孫哥,以後什麼時候能看見你?”

“你洗澡的時候…哦,啊呸!不是…你來鍋爐房的時候…”

柳春梅的臉突然紅了。

這小子……燒鍋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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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性:東北老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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