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配鍋爐房

第6章 分配鍋爐房

后尾巴骨,在東北話里就是甩糞,罵人的意思。別的貢獻沒有,只會給人添麻煩。

孫建伍聽劉文通說完,本想着回嘴。可是劉文通緊接着就像是自言自語道:“張大柱,劉學海,你都認識吧?”

聽到這兩個名字,孫建伍不由得一愣。

“認識,都是我部隊裏戰友,怎麼您…也認識?”孫建伍試探性問了一句。

“操!看你這出,就像和那倆王八羔子,一個水泡子泡出來的!都是屬驢脾氣的兔崽子!對了,他倆現在還在部隊嗎?”劉文通笑罵。

“在,在,張大柱是我營長。劉學海現在是教導員,可是他倆和您有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這倆兔崽子都是我帶出來的兵!”

我操!這話在孫建伍耳朵里像炸雷一樣,驚得嘴張得老大。這嗓子裏像什麼堵住了一樣,嗚嗚地發不出聲音。

劉文通把酒杯給他遞了過去,孫建伍喝了口酒,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原來在派出所的當天,劉文通看了孫建伍的複員證和介紹信,那上面的部隊番號正是自己當年的所在部隊。這讓劉文通一下子就和孫建伍在心理上拉近了距離。

但是,由於當時孫建伍正因為和劉二虎打架一事,接受處理,自己身為所長也不能過多干預。

加上他早就對劉二虎這伙流氓、二流子的反感和厭惡,孫建伍動手打人雖然不對,可也讓劉文通鬆了不少氣。所以對公對私,劉文通都對這個小夥子感了興趣。

劉文通是六二年的兵,七八年轉業的,孫建伍的營長和教導員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看到孫建伍,劉文通一下子就像回到了年輕時,自己在部隊那美好青蔥歲月。

他和孫建伍說了很多自己在部隊裏的故事,當然也有張大柱和劉學海的一些趣事。說到動情的時候,劉文通的臉上流出兩行清澈的眼淚。

孫建伍也沒有保留,把自己為什麼槍斃俘虜,為什麼複員的事兒,一股腦說給了劉文通聽。

“你啊!這臭脾氣真要命!不過,這錯也不全怪你,哪個老爺們能看着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就這麼窩囊死了?換了我,我也一樣。非架挺機槍,突突了這幫狗娘養的不可!可是話說回來,政策就是政策,你犯錯了就得認罰,這誰也不怨。”劉文通拍了拍孫建伍的肩膀安慰着他。

“老班長,現在我也想開了,我違反了戰場紀律就得認罪,讓我複員我無怨無悔。現在回家了,看着我二爸他家實在太困難,弟弟妹妹還要上學,我就想早點分配上班,能緩解緩解家裏的壓力…”

“這麼吧,你工作的事兒我幫你辦,可你得答應我,你先給我回家老實待着,別再給我惹事兒,要不然,我饒不了你!”

“可是,民政局陸主任那兒…唉!…”

“老陸那兒你放心,你的事兒我去給你說。你說你啊,揍他幹什麼!他就是那死出,天生一個酸秀才的脾氣!”

“可是…老班長…”

“別他媽可是、但是了。他要是不給你批,我就把他腦袋擰下來給你當球踢!”

“老班長,您和陸主任………?”

“他,他媽的是我小舅子!”

“我操!我這手是真欠!”

“來!喝酒!你再給我講講張大柱那兔崽子是怎麼緊急集合掉鏈子的。”

這一天,兩個酒杯無數次地碰在一起。

這一天,孫建伍喝得酩酊大醉。

這一天,全村的老少都看到,一個鐵塔般的中年的漢子,背着孫建伍回家。

和劉文通分別後的一個禮拜,孫建伍總算接到了民政局安置辦的通知。

他辦理好了手續,正準備離開民政局的時候,在門口又碰到了陸主任。

孫建伍知道了他和劉文通的關係,心理上,也確實對上回要揍人家的事兒,充滿了愧疚。

於是,他向陸主任行了一個軍禮道。

“感謝您,陸主任,上次的事兒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

陸主任並沒有搭理孫建伍,反而是對他用手背揮了揮手。

他的這個舉動,讓剛剛對陸主任還有些愧疚感的孫建伍心裏,徹底地有了濃重的厭惡。不過看着自己手上的分配派遣表,他還是壓着心裏的怒氣,向陸主任鞠了一躬,然後大步流星般地走出了民政局。

孫建伍被分到了吉通縣上的新華第一化肥廠。

他託人打聽了,新華化肥廠成立於70年代末,主要生產農用合成肥料,產品暢銷全國。全廠幹部職工加在一起一千多人,是正正經經的國營單位。

可以說孫建伍對於這次分配,還是相當滿意的。

拿着分配表,孫建伍精神抖擻地,就奔着新華化肥廠去了。

13路公交車坐到終點,就到了新華化肥廠。

孫建伍和門衛打了招呼,亮明了身份后,門衛值班的老頭給廠人事掛了電話。不一會兒一個科員,把孫建伍領進了新華化肥廠的機關樓,人事科長的辦公室。

人事科長和孫建伍是同姓的一家子,為人也沒什麼架子。這讓孫建伍對他有了很多好感。孫科長看過了孫建伍的分配表和介紹信,簡單地和他聊了幾句,就親自領着他來到了廠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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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化肥廠的廠長叫朱光喜,黑龍江人。孫建伍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就感覺這個人官氣很重。說話也是條條款款的,官架子十足。

“建伍同志,這麼叫你可以吧?歡迎你來到我們新華化肥廠,孫科長應該和你介紹了咱們廠的情況,我也不廢話了。對於你的工作安排,我和廠里的幾個同志討論過了,咱們這個單位專業性比較強,挺多崗位不適合你。你呢,當過兵,有組織有紀律性,本來想給你分配保衛科去,可是保衛科暫時不缺人。這樣吧,你先下去到司爐房。和那裏的張師傅學學技術,干好了再進車間行嗎?”

聽朱光喜廠長說了一堆,自己也沒弄明白,司爐房到底是個什麼部門。可是既然進了國營單位,自己幹什麼也都隨便,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干好工作,掙了錢能解決家裏困難就行。

從廠長辦公室出來,孫建伍小聲問了孫科長一句:“司爐房是哪個車間?”

孫科長樂了一下道:“司爐房歸屬後勤供應科,司爐房的工作就是燒鍋爐,為廠提供生產用水和供暖。”

聽到自己被分去燒鍋爐,孫建伍多多少少有點失落,臉上的表情也有了變化。

孫科長看出了他的失落,拍拍孫建伍的肩膀說:“小孫同志啊!革命工作是不分性質的,沒有好壞之分,你要安心工作,早點熟悉業務,爭取個技術大拿或者業務標兵什麼的…”

孫建伍心裏想,一個燒鍋爐還能要什麼技術,這燒鍋爐和燒開水不是一樣嗎?

從機關樓走到司爐房,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孫科長按地標一一介紹化肥廠的廠區、各車間位置和功能。孫建伍聽了個大概,算是對化肥廠有了一個簡單的了解。

司爐房是在廠區的東北側的一塊兒平房,自己一個單獨的院子。走進院子,就能看見西南角着一座高高的煤山,和煤山的對立北面又是一個爐灰山。一個五六十米的煙囪不停地冒着黑煙。

還沒走到司爐房的門口,就能聽見鼓風機呼呼地,產生巨大的噪音。

“到了,小孫啊,這裏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希望你今後能好好工作,多學習技術。你是當兵的出身,我希望是金子放到哪兒都發光!”孫科長說道。

孫建伍剛想說什麼,就看見司爐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滿頭滿臉都是灰的老頭,從裏面推着一車爐灰走了出來。老頭看了看孫科長,又看了看孫建伍,隨後把車放下說道:

“孫大聖,你來幹啥?是發獎金還是要洗澡?要是洗澡,那還沒到點呢!這才幾點啊?鍋爐的水還沒上溫度呢!”

孫科長聽老頭喊自己孫大聖,也沒生氣,笑着說:“張師傅,我不是來洗澡的,我來給你送個人,新來的…”

“新來的?”

這個姓張的老頭,上下打量着孫建伍,然後又說道:“這是沒上貨還是沒條子?能分這破地方來?”

“哎!老張,怎麼說話呢!什麼上貨條子的,廠長讓他來和你學技術!”

“操!一個燒鍋爐的,還有雞毛技術?這麼白凈的小夥子放我這白瞎了。”

孫建伍聽着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心裏也樂了。這老師傅挺有意思,估計自己將來和他接觸應該不是太難。他向前一步,給張師傅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說道:

“張師傅好,我是孫建伍,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徒弟,希望您能多教教我,我也會多和您學習。”

“和我這個燒鍋爐的老頭學什麼?我就是一個燒開水,給人家看澡堂子的老登!”

“哎,張師傅,你怎麼越說越過分?我也不和你廢話了,按廠長的意思,人,我給你帶來了。希望你能好好帶帶小孫,有什麼臟活累活,你就交給他就行了。”

孫科長說完扭頭就走出了院子,留下這一老一小,你看我看你的。

孫建伍放下身上的挎包,一把接過了張師傅的手推車說道:

“張師傅,這爐灰我去倒吧!”

說完推着車就往爐灰山跑去。

張師傅看着孫建伍的背影,喃喃地說道: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年紀輕輕來鍋爐房學手藝,這朱光喜就沒長個好腰子!唉!”

機關樓里,廠長朱光喜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子,自己說了一句:“這是要感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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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性:東北老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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