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的第一仗
虎哥拍着孫建伍的肩膀,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孫建伍也沒慣着他,迎着虎哥的目光,和他對視起來。兩個人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不先眨一下眼睛。
“嘿嘿,還是個不要命的主兒。小子,識相點,乖乖把我弟弟蘋果錢賠了,我就饒了你!”
”我要是不呢?”孫建伍放下行李,把身子向後靠了靠。
“操!不賠我他媽就弄死你!”虎哥嘴上罵了一句。
他在心裏合計着,這小子腦子有病吧!看見這麼多人圍着自己,個頂個的又像凶神惡煞一樣,正常人都得嚇得尿褲子了。可這貨不但不怕,還他么敢和自己瞪眼珠子,解放軍就是解放軍,傻逼一個還挺會裝犢子。
此時的孫建伍臉色一沉,他知道今天這幾個小痞子,是鐵定和自己過不去了。自己今天就是把兜里的錢全都給他們,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看這架勢,消消停停地離開是不可能了,弄不好還得和他們動起手來,才能解決問題。
想到這,他左右觀察了虎哥,還有他帶領的幾個弟兄。又看了看現在自己所處在的地形地物。然後在心裏盤算,真要是動起手來,自己該如何應對這幾個小流氓。
數秒鐘后,孫建伍心裏有了譜兒,他不緊不慢卻又殺氣十足地看着虎哥說:“我不想惹事兒,都給我讓開!”
聽着孫建伍的話,虎哥和其他的兄弟都哈哈大笑。
“小兔崽子,你這是活夠了!本來看你是當兵穿黃狗皮的,讓你賠了蘋果,爺爺我就放了你。你還他媽給我裝上犢子了。行啊,爺爺我今天不卸你一個膀子,我他媽今後就不在火車站前這片混了!”
虎哥這話一說完,環視了四周,隨即圓眼一瞪,圍觀的人都主動向後退。
圍觀的都清楚,這倆犢子是真要動手了。大家就好像生怕這幾個人,真打起來會濺到自己一身血似的,趕緊給他們讓出一塊空地。
虎哥虎視完人群,冷笑了一聲。趁着孫建伍沒注意,抽冷子,抬手掄圓了就要給孫建伍一個嘴巴。
火車站認識虎哥的人都知道,虎哥這一雙手,簸箕一般,勢大力沉。五個手指好比五根小鐵棍兒一樣,挨上一下就能把人的門牙打掉。和他動手過的,沒一個不吃虧的。
孫建伍耳聽風聲,眼見這一嘴巴打過來,他一低頭把自己的身子壓低,很輕鬆地就躲過了這一嘴巴子。虎哥見這一手打空,抬腿就是一腳,這一腳又奔着孫建伍胸口踹去。
就見孫建伍又將身體向右一偏,左手順勢下壓虎哥腳踝,虎哥的腿被迫收了回去。
兩個人的三招兩式,就在短短的幾秒鐘有了幾個來回。
“虎哥,這小子還他媽挺厲害!”一個小弟對虎哥說道。
虎哥心裏也難免犯起了嘀咕,按理說,自己從小也練過兩天拳腳。平時和別人動手,仗着會點“武馬超”,能躲過自己的一嘴巴子的,也是寥寥無幾。可是能同時躲過這兩招的,他還真沒遇到過。看來今天這貨是個硬茬子,身上有底子,真是硬碰,估計自己也難對付。
心裏一合計,去你媽的,也不講什麼江湖規矩了,大罵一句:“都看你媽逼呢?齊刷兒地,一起揍他!”
這就是所謂的社會人打架,根本就不講究什麼江湖規則。
和這群沒有原則的流氓打架,你也別信什麼單打獨鬥,什麼點到為止,因為在這幫人眼裏從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
虎哥的手下,呼地一下子就圍上了孫建伍。
拳頭、飛腿像雨點般地奔着他就打了過來。
孫建伍沒有一絲猶豫,迅速地拉住離他最近的一個人胳膊,向懷裏一帶。自己一個反手抓,將他擋在自己前面,利用他給自己當起了人體盾牌。這群小流氓們打出的拳頭都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這貨的身上和臉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喚。
多年的作戰經驗讓這個男人渾身充滿了殺氣,這時候的孫建伍狡猾得就像一隻狐狸。
他的神經突然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久違的感覺。
從南疆的戰場回來,他就是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自己不再愛說話,不再愛行動,甚至他感覺他的靈魂,都隨着那顆炸碎指導員的手雷一起煙消雲散了。可是此時此刻,這群流氓的挑釁,人群的冷漠,臨近危險的壓力又讓這個男人活了過來。
“砰”的一拳打在一個小流氓的臉上,一轉身又踢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腰上。護住頭,拉起對手的頭髮,簡單幹脆的一記膝蓋頂。握住迎面撲來的拳頭,用力抖手,反身背摔……
虎哥傻了,他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他媽什麼玩意兒?是拍武打片嗎?我他媽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嗎?
一轉眼的工夫,自己帶的五六個弟兄,讓人打得像篩糠一樣。左趴倆、右倒仨,個個鼻青臉腫,滿臉桃花,一個個讓人揍的,都沒人樣了。
處於劣勢下的虎哥並沒有跌份兒,好勇鬥狠就是那個時代老流氓統一的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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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別在腰后的軍刺道:
“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還他媽是個硬茬子,今天老子不扎你兩刀,老子就把眼珠挖出來給你當泡踩!”
說完,他一步跳到孫建伍跟前,手中的軍刺奔着孫建伍胸口就扎了過去。
孫建伍也看出來,這虎哥是個打架不要命的死手。
一個能在火車站前,”扎大國”、打群架的,都是一等一的狠人。和這種人鬥狠,你就要比他更狠,甚至是更兇殘。就像打蛇一樣,必須打中蛇的七寸,讓它立時斃命,不能咬你。可是,相對於兇狠,對於孫建伍,這種在戰場上經歷生死的人來說,那是與生俱來的。因為只有比對手更兇狠、更殘暴的狼,才能在殘酷的戰場上活下去。
看清了虎哥的動作,孫建伍迎着刺過來的軍刺就撲了過去。
他這一舉動可嚇壞了看熱鬧的人民群眾。
這時候人群中,有看熱鬧的女同志當時嚇得叫出聲來了。有人還喊着:這當兵的不要命了!要殺人了!要殺人了!
就在大夥以為,虎哥的軍刺要刺到孫建伍的時候,孫建伍身子迅速一側身,胸脯躲過了扎來的軍刺。他突然伸出左手,這左手像一把鉗子一樣,死死地攥住了虎哥拿刀的手。然後孫建伍的右手五指併攏形成手刀狀,高高地舉過頭頂,“呼”的一聲,狠狠地劈向虎哥的手腕。
孫建伍用的這招,在部隊格鬥技巧中叫做“開磚”。是解放軍戰士徒手格鬥的基本功。
正常人利用巧勁兒和磚頭的縫隙,可以劈開一到兩塊磚頭。而經過嚴格訓練的解放軍戰士,卻可以不利用任何技巧,徒手劈開五塊以上的磚頭。孫建伍平時的成績是劈開八塊磚,軍區大比武時更是挑戰過一次劈碎十二塊。
就聽“咔”的一聲,緊接着又傳來一聲慘叫。
“啊!”
虎哥的手腕骨,愣是讓孫建伍劈骨折了!
只見虎哥抱着手腕跪在地上啊,啊啊地叫着。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短短的幾分鐘裏,一個瘦高的解放軍大兵,愣是放倒了五六個流氓不說。還憑就一擊就劈折了虎哥的手腕,這人要比這群流氓還狠一百倍啊!
“我操你媽!我他媽弄死你…哎喲…哎喲,我操…”
跪着的虎哥疼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看着自己的右手骨節呈七十五度彎曲着,那疼痛像針扎了腦門子一樣,眼睛裏也都是淚水,這他媽是真疼哭了。
“操!還罵人?我他媽掰了你的牙!”
孫建伍罵了一句,像個要吃人的餓鬼一樣,向虎哥走過去。
輪到虎哥的手下們慌了,嚇得這幾個流氓連滾帶爬地往後退。
“來啊!我操你媽!你他媽不弄死我,你就是我養的!”
“別他媽惹我!”孫建伍大喝一聲!
說完,一把攥住虎哥的脖領子,掄圓了膀子就想給這貨一個嘴巴子。剛抬起手,還沒等落下就聽見後面有人喊:
”住手!都給我住手!”
幾名公安推開看熱鬧的人群沖了進來。
“都別動!來能耐是吧?聚眾鬥毆還動刀子!都跟我回派出所去!”
就像許多電影、電視劇的情節一樣,孩子死了,娘來了奶。流氓耍完了,公安也來了。
虎哥的手下這下子,彷彿就像沒娘的孩子,突然見到舅舅舅媽一樣。爹啊娘啊,政府啊,哭天喊地的,就圍了過去。
很快,人群被公安驅散后,孫建伍和虎哥的一眾弟兄,也被帶回了火車站東出口前的站前派出所里。
值班民警搜完身後,讓他們靠牆分兩邊站好,按順序錄取筆錄。
孫建伍規規矩矩地站在靠窗口的位置。而虎哥和他的兄弟們,他扶着我,我扶着你,一個個東倒西歪地站在了東側門口,刻意和孫建伍保持着距離。
虎哥的手被簡單處理后,用一根褲腰帶吊在胸前。
他一直死死地盯着孫建伍,那眼神恨不得當場就要弄死他。自己在站前混過了這麼多年,憑着自己的狠辣手黑,不敢說在車站這片稱王稱霸。自己那也是樣板戲中,南霸天一樣的存在。
可是今天自己栽了,還栽的真叫他媽一個跌份兒!自己和兄弟幾個沒唬住人不說,還讓人家一個人給滅了團,這口氣無論如何他是咽不下去的。
正當他在瞪着孫建伍的時候,就聽見走廊里,一陣皮鞋跟兒摩擦地面的聲音傳來。
接着,值班室里走進一個年過五旬的老公安。
這老公安肩扛兩棍兒兩星,四方的國字大臉,雙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樑,長在臉上又透着幾分英雄氣!
就見這老公安像看見什麼新鮮事物一樣,圍着虎哥轉了三圈,然後哈哈大笑,跟着又說了一句:
“哎喲我操!這他媽誰啊?這不是威震吉通火車站一隻虎,社會我二虎哥嗎?咋?這是碰見武鬆了?讓人擼了?摟着老虎鬍子了吧?”
“劉所,您老人家就別埋汰我了!”
虎哥這時候又羞又臊,就差沒把腦袋塞褲兜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