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新的麻煩
上午的九點一刻,曲勝利領着市委辦公廳的幾名同志,送走了省政協下來的一個老幹部觀摩團。
剛回到辦公室里,屁股還沒等坐穩,辦公桌上的內部電話,就“嘟嘟”的響了起來。
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曲勝利拿起了話筒。
“喂,我是曲勝利…”
“喂,你好曲書記,我是趙德武。”
聽到電話里的聲音是趙德武,曲勝利皺着的眉頭就鬆開了許多,臉上隨即也掛起了開心的笑容。
“哈哈,是老趙啊。你這老傢伙最近忙什麼呢?怎麼去了政協以後,就沒了動靜呢?我還以為你下到了政協,就把我忘了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趙德武,略顯滄桑的男中音。
“怎麼會呢曲書記。我就是忘了誰,也不能忘了老領導不是嘛。就是政協這邊,眼下工作實在太多了……”
兩個人在電話里寒暄了半天,曲勝利拿着電話說道:
“德武啊,你今天給我打電話,不能光是找我嘮嗑吧?說說吧,你們政協又遇到什麼難處了…”
哪知道趙德武在電話里並沒有提到工作,而是話鋒一轉,直接給曲勝利賠起了禮,道起了歉。
“曲書記,我今天打這個電話,是專門給你賠罪的…”
握着電話機的手柄,曲勝利不由得一愣。
“賠罪?這話怎麼說的?”
“唉!曲書記你也知道,我們家小岩和你家小影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昨天晚上這兩個孩子,一起去參加了一個他們高中同學組織的聚會。可能是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小王八蛋喝多了。酒桌上,和小影的對象發生了點小矛盾,說了一些過激的話,惹了小影和她男朋友生氣。”
“年輕人嘛,你也知道,熱血又衝動,話不投機就動了手。不過,曲書記你放心,小岩回來和我說了以後,讓我狠狠地給他教育了一頓。這個小王八犢子,太不像話了!什麼時候都長不大。老是毛手毛腳的,一點城府都沒有。就這樣,將來怎麼能擔當起,組織上交給他的重任……”
傻子也能聽出來,趙德武的這一通電話,看似是給曲勝利賠禮道歉。
實際上,就是變相的在告曲小影的小黑狀。
耐着性子,又聽了幾分鐘,直到張秘書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皺着眉頭安慰了幾句趙德武后,曲勝利推託說一會兒自己還有個會。
於是兩個人又互相客氣了兩句,曲勝利就把手裏的電話掛斷了。
“曲書記,省里組織部的馮部長,下午要來咱們這…”
“哦,我知道了。小張,一會兒你去挨個部門轉達一下,讓他們做好迎檢工作。另外,市賓館那邊,也要你親自安排一下。伙食標準上一定要把控好,這個馮部長喜歡吃魚……”
張秘書在本子上記錄完,剛想轉身離開,又被曲勝利叫了回來。
“小張,還有一件我私人的小事兒,也需要你幫我親自關注一下。這幾天,你去吉通幫我查一下,最近小影都和什麼人在一起。這些人又都是幹什麼的,有沒有什麼背景,一定要給我查仔細!”
對於領導的私事,是一定不能記錄的。
於是。
合上了筆記本,小張秘書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了曲勝利的辦公室。
看見張秘書把門關緊,曲勝利隨手又拿起了電話,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
吉通縣出了城,往北開車六十公里就是臨安縣。
臨安縣與吉通縣接壤,行政級別上,兩個縣平級,都歸屬江濱市管理。
和吉通這個重工業大縣相比,臨安縣一直主抓的是農業。
而作為主管經濟的副縣長趙岩,一直有個想法。
趙岩想讓臨安縣,逐漸脫離農業支撐經濟的老模式,走一條屬於自己特色的工業新路。
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趙岩嘴角上已經結了痂的傷。
縣委書記李勇問他的時候,他還紅着臉撒謊說,是昨天晚上陪檢查組喝多了酒,走路的時候不小心在門框子上磕的。
李勇明知道他是扒瞎胡扯。
可礙於都是一個台階上的領導幹部,就簡單的勸他,工作上不要拚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后,然後笑着離開了。
回到了辦公室里,趙岩越想越是生氣。越生氣就是越嫉妒。
他生氣,自己和曲小影是從小的青梅竹馬。為什麼到頭來,曲小影會選擇了一個吃軟飯的孫建伍。
他嫉妒,孫建伍就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小痞子,憑什麼就能得到曲小影的青睞?
“咚咚,咚咚”
趙岩正在氣頭上的時候,門口也不知道是哪個催命鬼,正賣力地敲門。
“進來!”
趙岩對着門,冷喝了一聲。
“趙副縣長,高家鄉政府關於農業用地增加的請示,您看批還是……”
看出了趙岩氣場不對,辦公室的小杜手拿着請示,躡手躡腳地走到辦公桌前。
剛想把請示遞給趙岩,哪知道趙岩竟然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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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個屁!告訴高家鄉,想增加農業用地,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吧!一天天的,這點工作還用我去教你嗎?狗屁的請示也往我這裏送,你那是豬腦袋嗎?還有,沒什麼事的話,別來煩我!有人找我,你就說我下鄉考察去了!”
說罷,趙岩一擺手,就把無緣無故挨了罵的小杜,攆了出去。
等小杜委屈巴巴地把辦公室的門關嚴,趙岩氣鼓鼓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手拿着一支鋼筆,趙岩不停地在筆記本寫了又划,劃了又寫。
直到那張寫滿了曲小影的名字,和划滿了孫建伍三個字的橫格紙,被他戳的千瘡百孔,他才不甘心地停了手。
“孫建伍!孫建伍!你媽的,一個開錄像廳的竟然敢打我……”
“嗯?錄像廳?聚義錄像廳?”
趙岩像魔怔了一樣,自言自語地咒罵了幾句孫建伍后,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
扔下了手裏的鋼筆,他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
匆忙地按下幾個號碼后,趙岩手握着電話柄,屏住呼吸等待着電話那頭有人能應答。
好半天,電話終於接通了。
“喂,哪位?”
聽着聲音,好像是個女的。
“喂,文麗姐嗎?我是趙岩。文麗姐,我找你有點事兒……”
…………
這幾天,不知道因為什麼,老李的媳婦兒——李嫂的心情,格外的美麗。
除了每天見誰都笑嘻嘻的搭話以外,就連走路也學着曲小影的樣子,擰着胯骨軸子,晃着兩片豐碩的屁股蛋子,走起了貓步。
老王看她這兩天心情不錯,就很是納悶。
挑了個沒人的時候,老王問她:
“嫂子,你這幾天是腰疼還是痔瘡犯了?一天天這個能嘚瑟。你家下水道又不堵了?”
使勁兒地在老王的腰上擰了一把,老李媳婦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下水道堵不堵,你不知道啊?我能嘚瑟,我嘚瑟,不得也有人看嗎?”
傻樂了兩聲,老王隨手抓起了膠袋裡的一把瓜子,放在手裏。
扒拉出一個果肉飽滿的瓜子,他在手上耍了一個花式。
這瓜子被他高高地拋在空中,然後直直地落進了嘴裏。
胡亂地嚼了幾下,老王邊吐着瓜子皮,邊說道:
“嘿嘿,誰看不是看?不過,嫂子以後走路你輕點扭屁股。每次我走你後面,看見你晃蕩個屁股蛋子,我就想起了農村我二舅家,養的那頭大肥豬。”
“去你的,你個沒良心的……”
“哎,哎,嫂子你鬆手,疼…疼…”
“老闆,雅座來瓶格瓦斯,再來袋瓜子!”
“好嘞。”
老王把手裏沒吃了的瓜子,又扔回了吧枱的膠袋裡……
“...”
和老王瘋鬧了一會兒,老李媳婦兒扭着屁股,回到了錄像廳門口的小吧枱里。
剛拿起了瓜子,還沒等扒開裏面的瓜子瓤,就聽見錄像廳的大門口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的樣子。
“唉!這指不定又是哪個臭小子不學好,看錄像撩騷丫頭,讓人家對象堵着了。”
除了嘆了一口氣,老李的媳婦兒對於這種事兒,早已經司空見慣了。
自打這錄像廳開業以來,來看錄像的,除了下了崗的工人,還有就是社會上的無業游民。
就連吉通縣混社會的小混混,加上學校里不愛上學,逃了課的初高中生,一個個也都像抽了大煙上了癮一樣,天天泡在這錄像廳里。
時間長了,這些人仨一幫兩一夥兒的,不是今天因為爭位置,就是明天你看我來氣,我瞅你眼綠的,找着茬打群架。
更有不要命的,撩騷人家來看錄像的小丫頭不說,甚至還打起了老李媳婦兒的主意。
要不是仗着老王龍精虎猛的大體格子,和二虎、小磕巴他們幾個,三拳兩腳地震住了這幫發了情的牲口。估計老李的媳婦兒早就羊入虎口,讓人吃了豆腐。
老李媳婦兒原以為,外面就是兩幫小屁孩,因為個雞毛蒜皮的小事拌了嘴吵了架,沒一會兒就能消停。
可是大門口始終吵吵鬧鬧個沒完,甚至說話的聲音,都已經蓋過了電影放映的音響。
緊皺着眉頭,老李媳婦兒走出了吧枱,挑開了大門口的門帘喊道:
“都吵吵啥吵吵?願吵吵,都給我滾一邊去!還有沒有素質,裏面正放錄像呢!”
哪知道李嫂剛喊完,就看見一幫人有男有女,氣勢洶洶地奔着她就走了過來。
而這幫人領頭的,是一個看上去能有四十多歲的女人。
這女人梳着一頭的短髮,卻燙成了一腦袋的波浪卷。
圓圓的胖臉上,眼神里充滿了銳利和敏銳。就連嘴角的線條也很凌厲,怎麼瞅,都讓人覺得,她是一個尖酸刻薄的人。
不過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老李的媳婦兒總有種似曾相識,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感覺。
擰着眉,想了半天,李嫂又想不出究竟在哪裏見過她。
“同志,你們這是看錄像啊?看你們人多,我給你算個團體價,一人一塊錢吧。”
老李媳婦兒擺出了一個招牌般的笑容,挑着門帘,就要往裏頭讓人。
“對不起,我們不看錄像!”
這女人不知道是更年期提前了,還是來的時候和老公吵了架。
反正說話像吃了槍葯一樣,火藥味兒十足。
得嘞!
這肯定又是領着娘家人,來錄像廳抓自己家老爺們和別的女人搞破鞋的主。
“不看錄像,來這裏干哈?我告訴你啊,你就是進去抓你爺們兒也得花錢買票!”
既然知道不是來看錄像的,老李媳婦兒也沒必要再和她有什麼好態度。
放下了門帘,李嫂靠在門框子上嗑着瓜子。
門口的女人,冷哼了一聲。
回過頭,她叫過了身後的一個小夥子。然後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等她說完,這小夥子幾步走到了老李媳婦兒跟前,隨後他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藍皮的工作證。
“五保戶不免票!殘疾證半價!”
這小伙兒,差點沒讓老李媳婦兒給氣死。
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小伙兒拿着證件對着李嫂的眼睛,讓她看清楚。
一個小本子,李嫂五個字一共就認識四個。
中間的字,它認識老李媳婦兒,老李媳婦兒不認識它。
“文…化…啥…查證?小夥子,你是教育局的嗎?查文化?查文化來俺們這幹啥?俺這看錄像,不要求文化。能聽懂電影裏的人兒,說話就行。”
“你!沒文化!這…”
小夥子真讓老李媳婦兒氣着了。
漲紅了臉,還不等他說完,身後的女人幾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搶過小伙的證件對着李嫂說道:
“廢什麼話!我們是縣文化局稽查科的。我們接到群眾舉報,說你們錄像廳,公然非法放映盜版錄像帶和淫穢電影。所以今天我們來,是要依法對你們錄像廳予以查封。包扣收繳所有的盜版錄像帶,和非法所得。”
“啥?查封,憑啥啊?誰他媽造謠說我們錄像帶是盜版的?還淫穢?我幹了這麼長時間了,那錄像帶里要是有銀子,還用你們來?我都他媽先摳走了!”
扔下了手裏的瓜子,老李媳婦兒掐着腰劈開了腿,堵在了門口前面。
“別跟我廢話,你躲開,別影響我們工作!”
領頭的女人,眼神里充滿了冷漠和嘲諷,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吵吵啥呢?裏面的顧客都急眼了,嫂子你就不能小點聲嗎?又有來鬧事兒的了?”
老王雞皮蒜臉地從錄像廳里走出來,還以為李嫂和別人發生了爭執。
看見老王出來,老李媳婦兒瞬間就像有了指望似的。
一拍老王的肩膀,她指着門口的女人說道:
“老王,她說她是文化局的,不光要沒收錄像帶,還要封了咱們!”
“憑啥?”老王眼睛一瞪。
“她說咱們錄像帶里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