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而慕容世嬿像是看出了自家男人的困境，微微一笑道：
“賞功賞爵。
“你心中原本打算給明先生個什麼爵位？”
路蒼瀾猶豫了一下，答道：
“國公。”
慕容世嬿有些訝異。
要知道，但凡是有野心的君王，那坐鎮朝堂時基本都不會允許有『異姓王』的情況發生……
異姓王要出現，那就只代表一種可能。
死後追封！
所以大多數時候，國公所代表的公爵，基本就是一個臣子所能接受榮譽的最高頂點了！
而路郎第一想到的就是給這位明先生國公之位，想來也是動了真感情的吧？
慕容世嬿搖了搖頭。
訝異歸訝異，她畢竟跟路蒼瀾是一家。
所以事事肯定只能，也只會從他的角度出發，替自己的男人考慮。
當下，只聽她語氣輕柔，又像是蘊有自信，緩緩說道：
“公爵肯定是不行的……上限一下子定的太死，還是退一步吧。
“降一級，封侯就行。”
“封侯？”
路蒼瀾沒有立刻應聲，而是指尖敲打桌面，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如果按正常來說，其實封侯也算是個不低的賞賜了。
畢竟爵位說起來簡單，但本身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容易獲得……
所謂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大多時候『封侯拜相』都是跟隨時代而湧現出的產物。
時運來了，水到渠成。
若時運不濟，即便窮極一生也無力抵達。
正如當初鹿鳴軍中。
即便『五虎』與『毒士』之名伴隨岐王響徹天下，可到頭來不還是沒有一個能擁有爵位傍身嗎？
究其原因，就在於此！
所以，如果從這個角度來出發，封侯顯然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
一旦主帥的封賞定了，那就代表此次戰績的上限定了。
余者就算功勞再高，也不可能超過這個檔次。
那麼這樣一來，對於後續的封賞將還會留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只是……
這畢竟是滅國戰。
亂世百年，天下被割據成七塊地盤，難以一統。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更進一步，功成一國，到頭來卻只給個小小的侯爵？
傳出去難免小家子氣了些……
思來想去，還是國公之位更合適！
但現在沒有足夠的理由，他也不好往下硬壓。
所以只能扭過頭來，對上那雙極其漂亮的異色眼眸，目光希冀。
他需要慕容世嬿用一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而慕容世嬿倒也的確沒負他所望。
在正式回答之前，先是笑吟吟的反問道：
“我聽路郎常說，這位明先生是位毒士，倒一直不知他毒在何處？”
路蒼瀾想了想，略有無奈的回答道：
“大概就是平日裏計策百出，但無論是哪一條，比起正常人所能接受的道德範圍來說，都要更低一些吧？
“換句話說，只要能贏，他不在乎什麼手段……
“反正到頭來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慕容世嬿聞言，柳眉輕挑：
“是嗎？
“那不知這一次，他是採用了什麼方法，才打破了僵持數月的對峙戰況，將軍隊一路橫推到魏都城下的呢？”
路蒼瀾回想起當時戰報上的內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說起來也是個意外。
“他本來是想讓軍隊縱向切斷魏國與東齊之間的書信聯繫，但結果卻意外綁架到了魏國丞相的妻兒。
“用兩人性命以作要挾，這才讓魏國軍隊放棄了抵抗，一路被橫推到了安邑城下……”
“是嗎？”
慕容世嬿鳳眸狹長，眉眼間笑意不減道：
“既如此，那這不正好就是用來削減功勛的最佳借口嗎？”
路蒼瀾先是一怔，旋即就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
慕容世嬿立刻將心中的想法娓娓道來：
“明陵立功，本應該授予國公之爵。
“然而其攻取手段太過陰毒，以人妻兒性命相挾，敗壞道德水準。長此以往，只怕為後人不恥，開惡端，造惡行。
“故今日賞二罰一，褫奪國公，降級為侯。
“這樣一來，既有了正式的理由來回絕打壓功臣一事。
“也能避免後世戰爭真的因此而變了味，不再顧及戰陣變化，只抓一味鑽研旁門左道。”
路蒼瀾本來心中就已經有所明悟。
此刻聽到慕容世嬿這麼一說，眼神更是瞬間就亮了起來。
忍不住一把將慕容世嬿抱在懷裏，激動的吧唧一口親在那雪白的玉顏之上：
“妙啊！真不愧是咱的賢內助。
“嬿兒你還真是一下子給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啊。”
他先前糾結許久，倒真不是吝嗇區區一個國公之位。
只是因為如今時機不太對。
或許，也只有等天下一統的那一日，才是真正大封四方的時候吧？
而慕容世嬿雖然面上紅着臉啐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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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躺在懷裏的她，到底還是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的。
因為自登基之後，這一年多來，她明顯能發現路蒼瀾比以前疲累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接受禪讓后，肩上的擔子太重。
又或許大寧佔據中原，日益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他不想最後落得個亡國的下場。
……
所以很多時候，她待在夜晚的乾清宮中，眺望養心殿的方向，總能看見那裏燈火通明。
可她幫不上什麼忙。
因為以前雖然作為太后，垂簾聽政過，但對政事的處理能力也屬實稱不上是精通。
畢竟那位大寧長公主只有一個。
不是誰都能成為天生的政治家的……
否則北燕在她手上也不可能日漸沒落。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路郎感到疲憊時，遞上自己的肩膀，跟家裏的孩子一起撫慰他的心神而已。
但現在，這種能切切實實幫上他的感覺……
真好啊！
慕容世嬿心中輕笑，伸出手來，輕撫着他的面龐。
纖指劃過那刀削般的下顎，眼神逐漸迷離，到最後忍不住湊上前去，紅唇落吻。
“嗯？”
正在書寫聖旨的路蒼瀾似乎感受到懷中人兒的異樣，無奈道：
“別鬧……讓我把聖旨寫完先。”
但慕容世嬿卻眨了眨眼，貼近他的耳邊，吹着香風，略顯俏皮的回了一句：
“你寫你的，我弄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