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做套
劉仁堂28歲,死了老婆,在公安局裏給人開車,雖身居農村,比一般人手頭要闊綽,有個兒子還是小步點,家裏雖有父母照看,可28歲的男人,壯如公牛,沒有女人的日子,多麼難熬?老天爺有時就是無情,淺嘗輒止,他正是駕輕就熟的年齡,突然就崩了,這事既憋屈又傷心,運氣差了點兒,好在年輕,事完了可以另起爐灶,誰也不會說什麼,這是人之常情。
按說胡以芳是夠不着這種關係人家的,但人託人,曲里就拐彎,這一拐,就拐到了劉仁堂,正中下懷,且雙方一拍即合。
還有朱淑珍?她猶豫半晌,這朱氏的確是不二人選,也知道她和龐澤有私情,但他們終不是鴛鴦一對,上次在水家,他這個當哥的人不像當哥的,吃起灰醋來,差點兒誤了大事,人家一看,就像是一對夫妻,不理智,換了吧,早早晚晚有他在,一準會戳個屁漏。問題的嚴重性,胡氏早已經有所洞悉,但一直不忍心。
但凡遇到這種事,男人都猴急猴急的,朱淑珍倒是技法嫻熟,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從外輕輕剝到里,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把男人送坑裏,撈盡了錢,還讓男人無話可說,滷水點豆腐,偏就有那一患,只要龐澤一煽情,這朱淑珍就立馬方寸大亂,風流冤孽債,偏就還不清。
一個黃翁(一種肉極香的水鳥)吃香了嘴,三天不吃還想得慌,心抖意顫,總覺得少點兒什麼,這裏瞅瞅,那裏望望,跟丟了魂似地,在水家栽蘿蔔,算是一種成功範例,由當地人楊瞎子安東牽頭,想不成都難,賠子夫人又折錢的賣買,着實削了水茂聲一回,自己的傢伙什不行,看着朱淑珍演義的甘氏秀萍如此曼妙旋美,自己沒有牙,什麼也吃不動,這還算,還把他的老底翻過來,暴露在陽光之下,千人萬眼,看個底掉,他是太監嘞,太監為人為騸過,不是沒長,而他就是沒長,是個不折不扣的二十一子(沒長男人和女人的東西),這下把水曲臉打得掉進了褲襠里,辱沒了先人,錢扔在水裏,還能聽個響,胡以芳就風作斜,直接虛張聲勢找楊安東拚命,話說得特難聽。
“眼瞎心也瘸!坑人坑到家了!”胡的潑婦形象就暴露出來,一哭二鬧三上吊,既然是演戲,就要把戲份拿足了,楊安東不僅被罵個狗血噴頭,還被扇不耳光,噼啪作響,嘴角都滲了血,不賠錢就告官,訴水家騙婚,污了甘氏秀萍名聲,一個黃花大閨女還怎麼嫁人?朱淑珍外表眼淚爬叉,內心卻竊喜,事態的發展超出龐澤想像,他在人堆里笑暈了,這個沒想到,讓她們把戲癮過足了,楊安東一邊委屈求全,一邊向水曲柳諞情,最後用錢了事,老水家這一折騰,那張臉就掉地跌碎了。
楊安東成了好人,別人見了總要客氣幾句,他自己則嘆口氣,“怪我有眼無珠!這事辦得,那叫一個臭,但我也不知道:他兒子是個陰陽人,哎,自找的,啥也不說了,裡外不是人,你說人家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受此不白之冤,還怎麼再找,這不是一腚坐黃泥地上,不是屎也是屎,我跟甘家這關係,不就走到頭了嗎?你說說這叫什麼事?水家原來是要有子絕孫了,我卻賠上污名!洗不清了!”那頭搖得如撥浪鼓似,“你們都說說:他水家辦的這叫人事嗎?”
胡以芳以前認識個干姐妹,好多年沒見了,不下於小二十年,胡早把這個人忘得沒影了,鑽泥里,摳不出來,連名字都爛在記憶里,這不就叫無事扭出個屁屁來嗎?那人倒是記得她,很熱情,且叫出她以前的名字:胡沁芳,講着那些年,曾經發生過的事,這個劉慧雲的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但只能裝作認識,打哈哈,熱情如水,有些人就這樣:一見面就給人掏心掏肺,心無城俯,別人煩這個,不想聽,這個人偏就拉住你沒完沒了,像水一個勁兒向你傾倒。
“姐,你現在做啥嘞?”
“我在這個城裏,做個小買賣,規模不大,勉勉強強糊個口,不值一提,這些年也沒混好,老家懶得去了,見面多難堪?”
“都一樣,我也是!姐,你有沒有認識的,27~8歲,還單着的女性?”劉慧雲像《黔之驢》開篇說的那樣:鍾無現女,有好事者,喜拉郎配,且見人就拉,入人圈套,一片抱怨之後,指人曰:騙子!絕對大騙子!至此捶胸頓足!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系巴結,結果事與願違,怪得了誰?
“讓我想想!”胡氏裝作抓耳撓腮去想,“你要幹嘛?”
“是這樣的,我不認識一個熟人嘛,他侄子媳婦傷了,有小半年了,這男的吧,在公安局開車,雖不是什麼正式工,錢不少掙,所以一直以來,我有個心思:想給人家玉成好事,所以動了這心思。”
“有是有,不知道人家現在說不說?我也沒跟人講過!”
“那就拜託姐了!”劉慧雲究竟是沒長腦子,還是心急要吃熱豆腐,抓住胡以芳手就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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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不是讓我作難嗎?活了大半輩,也沒給人保過媒,你看我這笨嘴拙舌能行嗎?”
“姐一定行的!”拉人手,跳幾下,搖撼人,一看就是心無城府。
“我只能試試,你給我留個電話,我沒有電話,要打只能是公共電話!”釣魚先撒餌。
“我有!我有!”劉慧雲的脾氣還是那樣急,急得跺腳。萍水再一相逢,這劉慧雲總想藉此機會巴結劉子凡。
劉氏已經日薄西山,在井場很多出風頭的場合看不到劉子凡,他這可不是什麼韜光養晦,而是知道井場是他最後一戰,井場地處偏遠,不能與三木相提並論,那裏除了治安混亂,且只聽一家之言,他屬於強龍,可壓不過地頭蛇,很多時候要仰胡用光的鼻息,胡才是土生地長的地方人,新來乍到,水土不服,且胡喜歡好大喜功,很長一段時間,井場人只知有胡鄉長,不知道有劉書記,這身前身後,全是胡的黨羽,劉慧雲初來乍到,對胡很不滿意,但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劉子凡到來之前,轟了很長一段日子,說胡要接任姚卸任的一把手,劉來了,且又是一家子,胡就無持有恐,假以時日,兩劉聯合,被動的局面就可以扭轉。
“等一下啊,我寫給你!”劉慧雲死拉活拽,胡想走都難。
胡皺皺眉,“你這純粹是耽誤事,我可沒答應你什麼,成與不成,不要怪我,我這只是為了你,她是個什麼態度,我還沒問嘞!”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這份子心就夠!”扯一格紙,蹲在地上,在膝蓋寫的。
“我儘力吧,這種事,盡人事,聽天命!”
胡沁芳真是個老江湖,凡事不急,釣人味口,讓日子像轉動的磨那樣:上片搓着下片,把僅有的耐心拉成面子,十多天以後,胡沁芳按照劉慧雲,給的電話,投石問路打了一個。
“哎喲喲,姐嘞,你終於把我給想起來了,情況怎樣?”
“好像不妙,人吧,還能將就,一聽說有個小男孩,心就犯嘀咕了,一臉不悅,後來經過我多方勸解,答應見個面!”
“不錯!這是個良好開端,她是個什麼情況?”
“挑肥揀瘦,過了光景。別看她表面哼哈不語,我估計腳後跟能搓掉層皮,她不是人啊,不急啊,我們都年輕過,這裏頭滋味都懂,你約個時間吧,先相看一眼再說。”
“哎,正合我意!”劉慧雲想蹦起來,更想跳着來:我運氣咋這麼好呢?想吃螃蟹就來個鱉,這是升級版的慾望滿足。這後面的事,就是和劉子凡擰成一股子繩,和姓陸的分庭抗禮:鹿死誰手,那還真不一定,沒準,按下葫蘆就會起了瓢,風水得輪流轉,今天到我家,“胡姐,時間還是你安排,宜早忌晚,夜長夢會多!”
“我盡量!”嘴上說的好聽,心裏卻犯了嘀咕:這個套必須做牢,往後放,等得不耐煩了,人就會心煩意亂,到那時,才可以放開手腳去做,等風要雨的日子,是一種煎熬,不把心油撇出來,怎能下錢快?
又晃了十幾天,劉慧雲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邊她已經安排差不多,劉子凡一個電話,就叫來劉仁堂,沒有女人的男人,就是一隻游狗,東遊西盪,這回天上掉餡餅了,飢餓的人,正張着饕餮大嘴等着,劉慧雲的消息就如一場及時雨,劉子凡又招呼了幾個人,湊了一桌,不管事情咋樣:先要開吃開喝,吃人的嘴軟,拿人手短,先套個近乎。
劉仁堂雖是初見,相貌是平實朴華那種,給劉慧雲印象不錯,都這歲數了,能湊合就湊合,沒那麼多講究,所以心就放了一半,聽她的姐說,對方是個挑的主,也過景,既然答應見一面,就有五成以上把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她也無,所以一開初,就栽人網箱裏,劉慧雲雖是小幹部,離江湖有一尺遠,可從未涉獵江湖,對於那裏的一套不熟,胡沁芳經驗老道,暗中順竿子爬,用手丈量過人心,乍長乍短的事。一場小酒,把素味人生的距離就拉近了。
幾天之後,如約而至,朱淑珍經過胡的小洗腦之後,就粉墨登場,她和胡沁芳以表妹表嫂相稱,這回朱淑珍不姓甘了,改姓曹,叫曹響鈴了,家又改另一個偏遠之地:一個叫馬場的地方,名字雖耳熟能響,卻沒去過,離井場一百多里,這些人就是挖空心思弄錢,有佈局,有實施,必要時,女子可以下水,她們不拒男人的渴望,仨月不開張,開張吃一年,所以很多時候,他們閑,有縫就下,游曳於生熟人之間。
見面地點在井場,劉子凡和一幫大院裏人為主,胡沁芳和假的曹響鈴就姍姍來遲,一大捧眼珠等一上午,臨近十一點,他們才坐着租來的馬司達杭育杭育才到。走過的地方,怎麼看都看不透,車前車后全是老泥,司機放下他們,收了錢,就走。
“哎喲,你們這地方真難找,差點兒來不了了!”胡沁芳跺腳,“一路上問了不老少人,路又斜乎還又難走,全是老薄泥套子,這都有誰和誰?老妹,你不介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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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劉慧雲去拉朱淑珍。
“響鈴,這是我那干姐妹,你就叫姐吧?”朱淑珍差點兒露餡,半天才“噢,噢噢!”低下頭,叫一聲“姐!”怯生生的,裝作羞色,她差點兒問:誰是曹響鈴了!
“姐,我……?”朱淑珍進入了角色。
“沒事的,都是熟人!這是那誰?”劉慧雲扯着朱淑珍,往劉仁堂跟前去,她偏就把劉仁堂名字忘了,思緒打結。
“你好!我叫劉仁堂,在公安局開車!”
朱淑珍點點頭,“我叫曹響鈴!”說著,就上下打量着劉仁堂,劉除了相貌樸實一般,其他的,就沒的說。
“響鈴,這位是我們的劉書記,仁堂的叔父!”
“劉書記好,叔父好!”朱淑珍點點頭。
“看見沒有?這叫懂事,你們都學着點!我姓陸,是這個鎮的鎮長,馬會計!吳所長!沈科長!……”陸反客為主。
朱淑珍一一點頭,問好。
“看見沒有?雖從小地方來的,這叫懂事!”
“各位,我看先入席,時間也差不多了,邊吃邊嘮!”劉子凡揮一下手。
“這樣不好吧?至少我得和他談談!”
“嗯~!有道理!各位先去食堂坐着,我們等他們?妹子,會不會相見恨晚,一談半天,讓這頓飯改下午了?”陸鎮長性情中人,喜調侃,“既這麼著,各位都不要當電燈泡了!”
劉慧雲和胡沁芳手拉着手,看似和諧,在江湖裏,這些人就是傻子。
中心校是年輕人心目中比較神聖的地方,沒點兒資歷或三腳毛功夫,還真去不了,我在吳窪子大隊小學只呆了半個月,人頭都沒混熟,就被調走了,這箇中原因,不言而喻,除過我的考試成績,剩下的只有手中那支如刀的筆,成也它,敗也它,沒有它,或許我不會那麼軸,正是因為這點兒執着,又以露水的恩惠,安慰了我孤寂的心,不管怎麼說,不多拿工資,至少混進了官場小核心裏,每天見到的都爺一般身份的人物,要替別人遞個話,或是哪個領導人問我個意見,我總能插上一兩嘴,中心校除過張柏森校長,還有五位副的,至少主任這一級別,也不下於六七個人,這個小集體有十多個人,哪一位都是爺,得罪不起,好在我不在決策層,只管寫寫東西,沒事我愛到圖書館去,我一個人在漢牛充棟的書屋修身養性,這裏頭大多數是閑書廢書,不知從哪兒搜羅來的,我沒事按種類羅列,這是中心校類似於上貢的地方,平時沒人,檢查時,拉一班人做樣子,看沒看全翻得亂七八糟,好在一年也就一兩次,要不然,我就被坑翻了,大多數時間,我就那麼空耗着,更多時候,我寫自己的東西,錢不多,圖的是開心取樂,所以一般四五點鐘,陽光變得稀薄時,我就可以溜號,晚上沒我什麼事,晚辦公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