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字母
“果然沒有污染的天空就是不一樣。”
姜楠倒在稻草前,雙手環胸仰視着小小的透氣窗口,不同於其他被收監的人,她正泰然自若地欣賞着現實生活中少見的夜空繁星。
“姑娘,你不怕么?”一位看似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好奇問起。
怕么?
姜楠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是忽然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天音也沒有系統提醒。
還沒好好的了解這個世界,她又不能主動詢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免得被人當作異類。
“小妹妹,你為什麼會在這兒?犯什麼事了么?”
“她沒犯事。”少年程安手裏拿着鑰匙打開暗牢的門回答。
小姑娘見到程安的到來,害怕地躲到了角落,像一隻小倉鼠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既然沒犯事,你們又為什麼要抓她?”
“姑娘總是這麼熱心腸么?”程安岔開話題,手中拿着麻繩熟練地將姜楠的手捆住,他牽起繩子的一端,引着她走出牢獄。
兩側昏暗油燈映照着兩人身影,姜楠離開的時候甚至還朝着牢獄裏的小姑娘揮了揮手,隨後問起眼前的小不點,“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帶你去死。”
程安靜靜地回答,聲音在死寂的牢獄中宛如是風吹過沙漠中的枯樹一般,沒有生機。
“真的?那刀快不快,應該會很快吧?一刀致命的那種,不會讓我難受的那樣?”
姜楠卻是與他不同,則是興奮地舉起被捆住的手,表示自己死也要死得痛快。
“你不怕死?”
“有什麼好怕的,人最終都不過一死,何必在意早與晚?”姜楠嘴硬說著,心中卻是做出了判斷。
因為殺她這件事,完全可以在暗牢中給她一刀或一包毒藥就能解決,沒必要先捆手再被帶出。唯一的可能,或許後續還有什麼安排。
如果她到最後猜錯了,他們真是要將她帶出牢獄再殺,那到臨門一腳時,她立馬跪地求饒也不遲。
果真,如姜楠所料。
她被程安帶出暗牢還沒聞一下新鮮空氣,就立刻被塞入一旁的馬車裏。
趕車的大哥似乎見慣了,看到姜楠伸出腦袋,頂着車簾剛想問一聲的模樣,他便一掌將她給按了回去。
手勁之大,使得姜楠往後翻滾了一圈,後背抵在馬車的后廂,緊接着她艱難的在狹小的馬車裏轉身,爬着再次往前。
隨着六月的風吹起車簾,趕車的大哥揮動手裏的馬鞭,“姑娘,你若再探出腦袋,我就將你頭髮和眉毛都給剃光。”
剃掉眉毛?這件事對姜楠來說真的非常嚴重!
姜楠被這事嚇到了,她當即停下了爬動,先摸了摸還在的眉毛,隨後她坐在車裏開始咬手腕上的麻繩。
路程不遠,麻繩太過結實,她的嘴巴磨破了才磨斷三分之一。
馬車停下時她聽見有人來掀帘子,匆忙將手放下,換上自認為乖巧的模樣,跪坐,揚起笑臉。
帘子被人從外緩緩掀起,隨着燈籠的火光湧入車廂,當光芒落到姜楠的下顎時,她立馬閉上眼睛將手舉起,高聲認慫大喊:“對不起我錯了!”
除了風聲,四周只剩下死寂。
久等無聲,姜楠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睛。
只見,一位十五六歲的丫頭一手提着燈籠,另一隻手撩起帘子,雪糰子一樣的臉蛋鼓鼓的,憋着呼之欲出的笑意。
姜楠見到來人一愣,“姑、姑娘,你這是?”
“我叫湘珠。”名叫湘珠的丫頭笑道,說著,她取出燈籠里的蠟燭,仔細地將姜楠手腕上的麻繩燒斷,瞧了一眼姜楠唇上的血珠,打趣道:“姑娘真真是生了副好牙口呢。”
說完,她便退出了車馬。
姜楠抬手隨意擦了擦嘴角,吐了一口嘴裏殘留的繩屑,緊隨其後。
她爬出馬車,見到院子中雖然鼻青臉腫但衣着潔凈的男孩,忙幾步來到他眼前。
“是你救了我?”
然還不等姜楠走近,站在商歸身後的青衣護衛已然將手裏的刀一抬,攔在了他們的中間。
商歸抬起纏着繃帶的手示意,護衛受令把刀一收,往後退了一步。
此情此景,即使眼前的小孩商歸再如何沉穩正經,但在姜楠看來,未免有些詼諧,尤其是與他認真的小屁孩模樣對照下,姜楠心中忍不住蹦出“身殘志堅”四個字。
許是商歸發覺了姜楠的笑意,他抬眼瞧了瞧高他許多的女子,匆匆轉過頭,“今日,你是因我而無辜入獄,救你是還你這份恩情,然而盛京城中風頭正緊,姑娘若想離開還是得過上幾日。因此,你就留在此處,待到時機成熟,便會送姑娘離開這兒。”
言簡意賅的來說,就是先留在這兒暫避風頭。
……
在這座小院裏的日子中,姜楠已經忘了上班時候的焦慮,開始早睡早起,按時吃飯練練八段錦。
湘珠偶爾看到姜楠在打八段錦會問上幾句這是什麼,最後聽到鍛煉身體,便也跟在她身後操練了起來。
姜楠並不是沒問過湘珠,他們是怎麼救了她,畢竟是在他國境內將她從暗牢中帶出來,應當是很麻煩吧。
也問過她什麼時候能出去,在這兒實在是有些無聊了。
然而湘珠一問三不知,甚至得知姜楠無聊了還在第二天帶了一枚生雞蛋給她,說什麼,姑娘若是覺得無聊了,不如孵孵雞蛋?
在小院中的第十天,姜楠忍不住踏出院子,便被那晚的馬夫給趕了回來。
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粗俗地扣着鼻子,用着他欠打的語氣,睥睨地看向姜楠,說:“看來姑娘是想被剃頭髮和眉毛了?”
姜楠忙捂着頭,跑了回來。
後來她盯着立在院子石桌上的雞蛋發獃。
這是她成功立起雞蛋的第五十五次,也是她第一次思念遙遠的故鄉里的——手機、電腦、平板、switch……
再後來,無聊到有些發癲了的她蹲在院子的角落,開始拿着枝丫挖着牆角的泥土。
她記得自己曾看過一部電影,那人曾用一枚挖耳勺挖通了監獄。藝術源自生活,她相信自己這麼挖也能挖通。
穿越的第十二天。
“咯噔”一聲,手中的木棍懟住了泥土裏的什麼東西。
她拿木棍挑去東西上面的泥土,聽木棍敲擊的聲音應當是什麼瓷器,然而太髒了她看不清是什麼。
正當木棍成功將這片東西從二十厘米的坑中撬了出來,姜楠忙拿着它投入一旁早已準備好的水杯中。
杯中的水漸漸變得混濁,她又伸手從杯中撈出這枚東西,不管不顧地往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
冰涼的觸感,透明純凈的材質,還有上面一個眼熟的標誌。
她捧着這枚東西,有什麼酥麻的電流感從她後背竄進她的腦袋。緊接着,她頭皮發麻,踉踉蹌蹌地起身,舉着這枚東西,對着天空。
暖陽透過它投到了姜楠的臉上。
玻璃材質的碎片上,一個正圓包裹着一個字母“M”,而這個字母正藉著陽光投影到了姜楠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