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烽火
正月三十日,深夜。
鵡洲城位處於大陸中心,它的城外有一座山崖。
山崖上,由楚國沈氏出錢,加之莫數先生父親莫喙老先生改建,由一條鐵鏈連接鵡洲城與山崖兩地。
若嫌攀山費力,便可用便捷的滑道。
城外的懸崖上方,已然站了不少的人。
商歸取來緒平手中的眺目鏡。聽聞楚國沈氏在東海開啟了一個名為“航海”的計劃,而這款眺目鏡便是沈氏商戶同這個計劃一同展出的展品。
用材看似簡單,兩片琉璃,一枚青銅直筒,組合一起,便可目視極遠的地方。
魏國鵡洲城的士兵將這兒接管,把其餘的遊客從這處懸崖上驅離。
地勢平坦、四周開闊的懸崖上方,只留下魏國的士兵和商歸他們。
商歸修長的手指捏着眺目鏡對準西北方向,“那是,哪裏的烽火?”
縱使有眺目鏡借力,但還是無法抵抗自然,那個方向重巒疊嶂,又是在深夜,特殊的紅色烽火是從層層疊疊的山體後面,遊盪到高空之後才若隱若現,露出那麼一些苗頭被商歸站在千里之外的鵡洲城察覺。
“北方也有!”沈一正披着潔白的厚厚大氅喚道。
緒平看着南邊,高呼:“殿下!南邊也有!!”
“地圖!”商歸冷靜吩咐。
緒平當即取出腰間的紙張,他先是拂袖拭去平滑石頭上頭的落雪,才把紙張鋪到上面。
緊接着,他從懷中取出便攜的筆墨紙硯,用手捂着雪,將其捂化倒入硯台之中,通紅的手捏起墨條,緩緩研墨。
“我來助你。”沈一正見此,他將衣擺一揮,正坐在冰冷的地上,默契地執起毛筆,提筆沾墨,在空白的紙張上畫下簡易的地圖。
以鵡洲城為中心,三個方向遠近不同的紅色烽火進行大致描繪,排除了最近的幾個城市。
“烽火最近的是以往的趙國方向。”沈一正說。
商歸對上沈一正的視線,“聽說這幾年,原趙國亂黨是以厲萬蘇為首,時常騷擾鎮壓趙國的虎賁軍。”
說到這兒,一個可怕的猜想從商歸的腦中浮現,“先生,你說,三個方向,會不會是以原趙國、原晉國再加上吳國……三股勢力從三個方向齊攻魏國,若楚國也出兵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魏國豈不是呈被圍困之勢了?”
商歸猛地站起身子,看向幾個方向。
“不會!”沈一正篤定的說道。
“先生為何如此確定?”
“魏國是唯一沒被泉沿一族侵害的國家,也是我們以此作為掣肘楚國的國家,若魏國沒了,那我們的一切安排將要付之東流。所以,要保魏國的不僅僅是你們,還有我們。”
說著,沈一正起身,揉了揉膝蓋,隨後從商歸手中接過眺目鏡。
他再次好好的看了一眼有着烽火的三個方向。
西北方向的較遠,已然消失了。
原趙國方向的還在。
原晉國方向也在。
“三個方向的烽火,應當是三種信號。先說原晉國方向。我聽聞楚國這一輩的紈絝,在稷曲城附近的楚國藏山崖上修建了一座瞭望台,好以觀看兩軍交戰的場景,以供取樂。因為晉國還有些餘孽不服魏國的侵佔,時常藏匿山中與魏國發生戰爭。”
……
……
層層疊疊的山巒後頭,視野開闊的楚國藏山崖上。
一座奢華的瞭望台被修建得極高。
最上方的憑欄處,寒風中,圍滿了不少拿着精緻眺目鏡的披着各式奢華大氅的少年們。
而坐在人群中間,被簇擁着的,則是一位身着白衣披着狐裘的姑娘。
她臉上矇著面紗,手中捏着一枚黃金打造鑲嵌寶石的精緻眺目鏡,看向原晉國方向。
“怎麼回事啊,點的是魏國的烽火吧?為何他們還不出兵呢?”她詢問道。
在她身邊的狗腿微微頷首,“沈姑娘你再等等?”
“等?你讓我沈喬等?”沈喬似乎聽見了什麼可笑的話語,她捏着手中的眺目鏡往狗腿的額頭上敲了敲,“本姑娘喜歡找樂子,但不喜歡等!”
說罷,此人的額頭也被她眺目鏡上的寶石磕出了血,她用手中的眺目鏡碾了碾,欣賞着此人痛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呼出聲的扭曲模樣。
“真的好醜。”她嗤笑着起身,覺得這他這副模樣,比上什麼烽火戲魏國更加有意思。
她將已經髒了的眺目鏡往高台的下方隨手一拋,“沒意思沒意思。”
祝家的三公子,長得圓潤。他跪在地上,雙手想要抓過沈喬的衣擺,又不敢觸碰。
父親說,聽說沈喬與李丘瀾的婚約要解了,讓他好生的與沈喬交友。可沈喬性子古怪,他似乎怎麼都無法逗她開心。
“沈、沈姑娘……”
沈喬回過頭,睥睨地看着腳下的男人,“要不這樣,你若幫我把那枚眺目鏡找到,那我就與你交朋友了。”
說罷,她寬袖一揮轉身離去,而那些在這兒看熱鬧的紈絝們,便鬨笑着緊隨其後……
鷹擊長空。
楚國祝家的三公子,今年十八。
他跪在地上,聽沈喬的話語,忙起身趴在憑欄處查看。
可這兒太高了,又是深夜。不知沈喬拋下的眺目鏡掉到了哪裏。
若還是在楚國境內還好說,可若它落到了山崖下方,那曾經中立如今成了魏國地帶的稷曲城,那就不好找了。
他們祝家,自出了一位歡都管事祝懷之後,便不復往昔。父親說,讓他一定要抓住沈喬這個機會,攀上沈氏的高枝。
他圓滾滾的身軀一咬牙,忙匆匆奔向瞭望台的階梯,吭哧吭哧的往下走。
……
另一邊的魏國鵡洲城外的懸崖上。
商歸正坐在沈一正的前方。
兩人商討,趙國方嚮應該是厲萬蘇無疑了,而西北方向,他們認為是吳國的幾率不大,因為如今的世間,韓忽落不計,便是三國鼎立的局勢,沒有一個國家願意率先破壞這種平衡,除非自尋死路。
此時,來自五日前,也就是正月二十五日的慕岐城密信,恰好送到了這兒。
送信的是宮扶言的弟子,是一位十五歲的小姑娘,她輕功無雙,幾下攀登到懸崖之上,卻被士兵給攔了下來。
小姑娘踮起腳尖,手中捏着信件,朝着商歸的方向搖了搖,嬌俏地喊道:“義王哥哥,是我呀,我是謝弋。”
……
這信是宮扶言今生寫得最後一封,內容不過是寥寥幾筆。
先是詢問商歸近日如何?再是說姜楠或許在幕岐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