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司馬評己

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視角。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樣的觀點。

郭嘉和司馬懿都是智慧超絕的之人，但是一個思維敏捷，腦洞大開，富有創造性思維；另一個則是老謀深算，城府極深，審時度勢。

尤其郭嘉和司馬懿最大的不同是，司馬懿是一個野心極大之人，對權力有着天然的痴迷和貪婪。所以司馬懿的視角里，一切都是以權力和野心為出發點。他對袁尚的評析全部都是以權力和野心的角度去看，所以他看不到郭嘉能看到的更加真切的本質。

但同時也讓袁尚放心起來。袁尚最大的逆鱗就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而不是別人知道自己有雄心壯志！

所以袁尚收起了自己的殺心，也收起了自己的刀。

而司馬懿心中長抒一口氣，總算不必挨這一刀了！

袁尚不僅收回了刀，還恢復了司馬懿的自由，不但如此，他還要啟用司馬懿，他要司馬懿做一個隨軍的參贊，但是能參與機要軍事的議論！換言之，司馬懿成為了袁尚的幕僚謀士之一！

司馬懿頓時感受到那句話“君威如獄，君恩如海”！

這就是權力！這就是權力的魅力！它可以輕易決定別人的命運，乃至生死！

因為擁有權力，司馬懿沒有犯罪犯錯，袁尚也可以想殺就殺想關押就關押，因為擁有權力，袁尚可以隨心意的提拔籍籍無名之輩作為自己的重要軍師！

而司馬懿對權力的喜好也是從骨子裏就有的，他看到袁尚成為北方霸主后，知道眼前的這個“災星”同時也是自己的“貴人”！原來司馬懿被抓是一場大造化，是一場接近權力中樞的驚險之旅。

袁尚不是不知道司馬懿是個怎樣的人。相反他太了解司馬懿了。可是司馬懿是可控的，因為他的弱點很明顯，就是貪權！所以當有制衡，當有平衡的政治局面，司馬懿就無法作亂，相反他會極度的隱忍，之後裝出一副大忠臣的模樣，換取袁尚的信任，從而獲得更多更大的權力！

從某種程度上，郭嘉比司馬懿難對付很多，郭嘉是根本不會受袁尚控制的。因為郭嘉知道自己生命力不足，壽命無長，所以談話間，態度上都帶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淡然。所謂無欲則剛，袁尚根本無法掌控他。所以郭嘉必須死！而司馬懿因為有慾望，有貪婪，有弱點，所以反而可以控制。

不過這只是眼前的司馬懿，羽翼未豐，實力不足的司馬懿，一旦這個人羽翼豐滿，實力強大時，必然想的是如何替代自己！袁尚也明白自己用司馬懿是在引狼入室，是在養虎為患！

但他想起戰國時代，秦惠文王的一句話：若非猛虎，不配本王豢養！

袁尚此時也是如同看着一頭蟄伏的老虎趴在自己的面前：不是猛虎不配我養！

袁尚忽然心中閃過一個好奇的念頭，於是對司馬懿問道：“仲達，你既然為我的參贊，成為我的謀士，我便要考校一下你！我問你答，你若答對了方能留在我的身邊為我出謀劃策，不然你就滾到軍營中，先當上兩年兵再來我軍帳中議事！”

“主公請發問，懿必盡心竭能所答！”司馬懿聞言立刻來了精神，以十二分的精神去應答！

袁尚正色問道：“背景：兩國交戰，敵方主帥智謀過人，運籌帷幄，幾乎以一人之智力壓制我國！打得我軍節節敗退！我軍在危難時刻拔選一個能人為帥，關鍵時刻反攻敵軍！

此人為帥后，抓住敵方主帥之漏洞，使敵方處於全軍覆沒的險境中！而敵方主帥也非凡人！他令人驚訝的選擇自己斷後！

敵方主帥在我軍追擊的必經之路上等待我方主帥！敵方主帥所在的僅僅是一座小城，城中守軍不過百人！而我軍則有十萬大軍追擊之！

在這座空城之上，敵我雙方的主帥相遇了！

敵方主帥擅長撫琴，於是他於城樓撫琴一首。我軍主帥於城下聆聽！

一曲奏罷，我軍主帥竟然說城中有埋伏，立刻撤走十萬大軍！

敵方主帥與軍隊才得以走脫！

問：我軍主帥為何會撤走十萬大軍！”

袁尚把空城計的橋段說給司馬懿，要他分析一下，另一條時間線中的司馬懿。自己評自己。袁尚要看看司馬懿到底對自己的行為是如何看待的。

司馬懿聚精會神地傾聽着，耳畔傳來的每個細微聲音都牢牢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覺間，他的面容逐漸陰沉下來，額頭上的一道深紋，深深刻畫出他內心的懷疑和思慮。他那雙銳利如老鷹般的眼睛閃爍着一絲狡詐的光芒，透露出一種冷酷和無情的氣息。眼神中隱藏着一股狼性的狡詐，彷彿在暗示着他內心深處隱藏着無盡的陰謀和計謀。

“敢問主公，我方主帥是否派遣小股軍隊入城打探？”司馬懿問道。

“沒有，直接撤軍了！”袁尚答道。

司馬懿的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又問道：“這麼說我方主帥也沒有用十萬大軍去圍城了。”

“是的。”袁尚感覺到很有趣：怎麼樣？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不好揣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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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道理啊！戰略價值這麼大的敵軍主帥，就這麼放棄了？”司馬懿喃喃自語道，隨後他敏銳的感覺到似乎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夠，袁尚在等自己繼續發問，於是司馬懿繼續問道：“主公，我方主帥在朝中地位如何？境況如何？”

袁尚暗忖，這司馬懿果然敏銳，知道不只是問敵人，還要問自己人。

於是袁尚答道：“我方主帥是外姓官員，朝中有宗室之人一直反對他，對於放給他軍權，也是極其不放心的。”

司馬懿聞言，似乎腦海中有了靈感，隨後有些眼珠子一轉，思路打開了！

司馬懿又想了半晌，臉上露出來了微微笑容，不自覺的還頻頻點頭，似乎很欣賞很贊同的模樣！

終於司馬懿正面回答袁尚的提問，道：“主公，臣料想，我方主帥之所以這麼做，是在養寇自重！我方主帥的機遇和當下的權力地位，其實是有賴於敵方主帥的存在而存在！沒有敵方主帥這麼厲害的人物，朝中宗室絕不會把軍權地位給到我軍主帥！之所以這麼做乃是無奈之舉耳！

但如果我方主帥擊殺或者俘虜了敵方主帥，則戰爭結束了，我方主帥存在的意義也就沒有了。面對他的就是交出軍權，繼而受到宗室的打壓，甚至有可能被卸磨殺驢。畢竟，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只要對方主帥不死，則戰爭就會延續！對於我方主帥，有寇就有權！戰爭和敵方主帥只要延續，我方主帥的權力和地位就會延續！

所以他寧可背負爭議，全軍撤退，也不要擊殺敵方主帥！養寇自重無疑！

另外，恐怕敵軍主帥也是看透這一點，才敢以一座空城抵擋十萬大軍！他就是逼着我方主帥為自己的權力地位考慮而放棄對敵軍的追擊！從而保證了戰局及時止損。

主公您給的這個戰例雖然沒有一兵一卒的廝殺，但是暗流涌動，實在比千軍萬馬的戰鬥還要緊張刺激！一旦敵我雙方的主帥有任何一人沒能思慮周全，則是兩者皆敗的局面！可見敵方主帥勇氣超於常人！一人空城對敵十萬大軍當真是勇氣可嘉！

而我方主帥則是隱忍低調，老謀深算！寧肯被人恥笑，仍舊選擇撤軍！”

袁尚對司馬懿的評論十分滿意！

這才是千古奇案，空城計的最優解析！

果然最懂司馬懿的還得是司馬懿自己啊！

但是袁尚話風一轉，問道：“仲達啊，那你說我方主帥是忠誠呢？還是國賊呢？”

司馬懿立刻聽出這話的風向轉變，於是臉色立刻轉變為一副苦大仇深，痛恨不已的表情！他氣呼呼的說道：“主公，我方主帥乃是國賊無疑！做臣子的豈能為了個人權力地位的得失，而犧牲朝廷和國家的利益？！此等之人當真是可惡至極！司馬懿最痛恨這種私心慾念重的臣屬，做臣子的當以春秋戰國的先賢為楷模，做到舉賢不避仇和舉賢不避親！一切當以君主效命為先！”

袁尚聽了真的想吐，剛剛司馬懿臉上還掛着欣賞的笑意，當下就“可惡至極”了？看着司馬懿的表演，袁尚倒並不在意，這才是司馬懿的本色表演嘛！但要換了別人當主公，不是穿越之人，沒準還真被司馬懿給哄騙了。畢竟司馬懿後面苦大仇深的模樣，也是表演的十分用力！

談話結束后，袁尚命天牢的典獄長恢復司馬懿的自由，並且要司馬懿當即離開天牢，明日卯時到袁尚府邸聽用！

處理完司馬懿，袁尚還有好幾場要去，如今的他深切的感覺到上位者為何天天都是趕場，開會，洽談了。因為真的有太多事情，需要自己這個一把手做決定！

袁尚隨後來見滿寵和張既。

這二人袁尚也一直給予優待，自從甘寧把他們倆俘虜回來，便從沒有為難過他們。每天酒肉都是供應的，軍報邸報也一直給看，也不給二人上刑具。其它的筆墨之類的東西也都是供給的。

滿寵本人就是專門司職刑法的，他自然知道這是袁尚對二人施恩。正常情況下，俘虜即便不殺，也不會如此優待。

張既則更感興趣袁尚提過的屯田制度，所以每每二人都會就這些事情討論。反正是坐牢，大把的時間，二人這段時間算是把屯田的方法和細節都考慮的十分完善。

然而，制度再好，辦法再落地，二人始終囚禁於此也是難以施展抱負的。

這是袁尚第二次會見二人，還是老樣子，正好正午時分，袁尚就索性在天牢裏同滿寵和張既三人隔着囚牢宴飲起來。

袁尚和二人也算熟絡了，所以這次氣氛比上次要好。

不過滿寵和張既聽到曹操戰敗，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還是十分悵然。他們原本是希望曹操成功戰勝袁尚，把自己解救出來的。

二人雖然不是郭嘉和司馬懿那般的頂尖智謀之士，但見識和智略也遠超常人。二人知道曹操這次戰敗和袁尚的勝利意味着什麼！

諸侯間強弱之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袁尚一戰躍居天下諸侯之首，北方三州之主又要聯姻西涼馬氏，可謂是權勢滔天，實力雄厚。曹操折損無數戰將和謀士，軍隊死亡殆盡，可以說是一蹶不振了！難有大的作為了，只有一個空頭的皇帝當傀儡，卻難以在三五年之內翻身。而且袁尚又豈會給曹操喘息的機會，只怕一兩年之內就會發動對曹操的剿滅之戰。畢竟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從將領，謀士，兵力，領土，財富，支援，袁尚都碾壓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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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此，滿寵和張既二人的處境就十分尷尬！

二人眼瞅着袁尚蒸蒸日上，乃至如日中天，自己卻不得不因為忠義守着曹操這個主公。而恐怕曹操早已把二人給忘記了！畢竟二人只是夏侯淵部麾下的官員而已，地位也遠不及宗親武將！

二人如果不投靠袁尚，只怕要在這天牢把牢底坐穿了，可謂是永無出頭之日！

可是投靠了袁尚，這名聲有損，二人也覺得對不住心中忠義之志，所以都是十分糾結。

然而權力是一種特殊的奢癮，二人之前做過官員，擁有過權力，如今不但失去了權力還失去了自由。而只要投靠袁尚，自由和權力都會有！怎能不讓人心動？

何況曹操對二人也只能說是平平無奇，在這個時間點，二人都沒有得到重用。

而袁尚則早早的埋下一顆種子在二人心中，那就是上次見面時提到的屯田治軍之法。這其實就是一種誘餌，一種勾引！對於滿寵和張既這種胸懷大志的人，這個軍策如同給淳于瓊倒了一杯美酒！引得二人對廣闊的北方充滿遐想，都認為沒準北方遼闊的大地上能承載二人富國強兵的夢想！

袁尚今日與二人飲酒，便感覺出二人有投靠之心，畢竟上次袁尚和二人提過，一旦曹操戰敗希望二人轉投自己麾下。當下外面的局勢，二人都知曉。

不過招募俘虜這種事情，還是有技巧和方法的。於是袁尚便給出二人一個不能拒絕自己招募的理由，也算是給二人一個大大的台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