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馬肉馬血

辛評是條硬漢子，雖然是一介文官，但是骨子裏鐵骨錚錚！

辛評和他的弟弟辛毗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辛毗是生存主義和投降主義的人物，只要敵人足夠強大，出的條件足夠好，他就會叛變，就會出賣舊主。辛評則是不亞於田豐和沮授的剛直忠臣。這種人豈會臨陣退縮，即便主公袁譚已經自己先當了逃兵，但辛評還是堅持奮戰到最後一刻。

而袁譚的做法在辛毗心中則是權力者最骯髒的一面，他們要求自己的士兵去送死，不能投降，但是當局勢不利的時候，他們自己先逃跑了。所以辛毗認為：為這種上位者去送死是最傻不過的事情！

很難說辛評和辛毗兩個人的想法哪種正確，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道路，為了名節而死，或者體體面面的活下去，都是選擇，並無正確錯誤一說。

辛評的堅持，使得袁譚軍中一些死忠於袁譚的將士圍繞在他的身邊！作為中堅力量仍舊在與袁尚軍對抗！

袁尚則看到戰局接近尾聲，於是衝殺到一線，之後展開輿論攻勢，開始勸說這些袁譚的士兵，畢竟對方還有數萬的兵力，要消滅他們不但會消耗自己的兵力，還會影響自己去追殺袁譚！

袁尚站在高處，俯視着眼前的將士們，他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如果能說服這些將士們投降，他的實力將會大大增長。於是，他開始講述起袁譚弒父的罪行。

“諸位將士，袁譚自弒父登上位子以來，其所作所為盡顯虛偽奸詐之嘴臉！他得位不正，欺騙世人，背叛家族信仰。更甚者，他竟然弒父！這種禽獸般的行徑，豈是真正的主公所為？”

袁尚的聲音響徹雲霄，言辭激昂而有力。他用邏輯清晰地分析着袁譚的罪行，讓在場的將士們聽得目瞪口呆。他不僅揭露了袁譚的罪惡，更是動之以情地表達了對家族、對信仰的忠誠和堅守。

“諸位將士，我們是忠誠於家族、忠誠於大漢的忠良之後！如今袁譚已經背叛了這一切，他不配再做你們的主公！為他這種弒父的禽獸效忠，豈不是道德淪喪，天理不容？！如果諸位將士能棄暗投明，投降於我，則上對得起朝廷，下對得起公序良俗！”

袁尚的言辭充滿了感情和慷慨激昂，袁譚將士們聽得心頭紛亂，質疑袁譚的想法已經開始在蔓延，他們開始思考起自己的立場和選擇。在這個關鍵時刻，袁尚的將領們也率領着自己的士兵齊聲大喊：“降！降！降！”

袁譚的士兵們開始逐漸動搖，在一陣面面相覷之後，他們逐漸放下了自己的兵器。

本來這個勢頭很好，然而辛評和袁譚的死忠分子卻開始攪局，辛評大喊“不要相信袁尚的鬼話”同時指揮死忠的將士們攻殺向袁尚！

袁尚一眼認出了辛評，隨後大喊道：“辛評！你主袁譚已經逃潰！扔下你們不管了，你又何必非要帶着這些冀州的士兵們去為袁譚那種禽獸殉葬？！”

隨後袁尚命令幾個兵團聯合絞殺辛評的那股抵抗力量，同時喊話想投降的士兵不要摻和，老老實實的放下兵器投降！

“不投降者，殺！”袁尚一聲大喝，消滅抵抗力量的戰鬥開打！

大部分袁譚士兵都與辛評劃清界限，他們扔下兵器后就躲得遠遠的，而趙雲、顏良、文丑三將率軍攻殺過去。

袁尚把負傷的高順、甘寧和關平都留在身邊，不讓他們再去拚命了。張合與高覽則開始管控那些投降的士兵。

辛評那股力量不過兩三千人，哪裏是三員猛將率領士兵的沖陣的對手？

在這場殘酷的戰鬥中，袁尚軍隊展現出了無情和殘暴的一面，將敵軍絞殺殆盡。戰場上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於耳，形成了一幅修羅地獄般的畫面。然而，更令人唏噓的是，原本投降的袁譚軍士兵卻站在一旁目睹這場屠殺，他們的內心經歷着怎樣的掙扎和矛盾呢？

在這個殘酷的戰場上，人性的黑暗面得以展現。對於原本投降的袁譚軍士兵來說，他們或許曾經抱着一線生機和希望投降，希望能夠得到寬大處理或者重新選擇立場。然而，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殘忍屠殺時，內心產生了矛盾和掙扎。他們或許感到恐懼、憤怒、無助，但又無法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改變現狀的舉動。

在這種情況下，人性的複雜性得以展現。有些人可能選擇沉默、選擇袖手旁觀，因為他們害怕犧牲自己或者無法改變局勢。有些人可能內心充滿了愧疚和痛苦，因為他們看到了同胞的慘死卻無能為力。而還有一些人可能選擇繼續投降、順應形勢，為了生存而妥協。

在這個殘酷的戰場上，人性的善惡、懦弱、勇敢都得以體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和立場，但在戰爭中，很多時候人們會被迫做出無法想像的抉擇。

袁尚冷漠的看着這場屠殺，但看到辛評時，卻有了其他想法，於是他讓傳令官傳令前方的將領和士兵，生擒辛評，不要斬殺。

消息很快傳到前線，果然，辛評被顏良用刀背一下子拍暈過去，而除了他以外的負隅頑抗的袁譚死忠士兵，都為袁譚殉葬了！只留下一片片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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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繼續下令，負傷的將領回城休整，并州軍團負責回攏受傷的士兵和安置投降的士兵，無論是幽州兵團還是袁譚的主力兵團。東西線戰場的戰事已經結束，袁尚要田豐好好對接馬超的西涼軍，並且通知賈詡馬上組織糧草給追擊袁譚的部隊進行補給，糧草補給務必跟上。

袁尚本人則同趙雲，顏良，文丑三個兵團先行去追擊袁譚。

而袁譚這邊逃奔的方向是東邊的城池，距離鄴城最近的黎陽郡。追隨袁譚而去的是呂曠呂翔兄弟二人，謀士辛毗，董昭，以及軍隊五千人。

袁譚這邊的逃兵也是沒有帶任何的糧草補給，之前的糧草都在原先的大營之中。袁譚本想一口氣逃回平原郡的，怎奈他和士兵的肚子跑了半天便咕咕的叫了起來。於是袁譚只得先去黎陽郡補充糧草，之後再行出發，不然好幾千人沒等跑到目的地就給餓死了。況且肚子裏沒有糧食，四肢沒有力氣，誰又能跑得動。騎馬的士兵畢竟是少數，而且即便是戰馬也要吃飯。

袁譚這一停可就再難逃出生天了！

袁尚軍緊隨其後的追趕，也是追到了黎陽郡之外。這時的袁尚軍原先的四個兵團的四萬人，除去負傷的，只剩下不到一萬五千人，也就是說昨晚一戰死傷兩萬五千人！着實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袁尚這一萬五千人追到黎陽郡，看到袁譚的殘部還在城內，於是袁尚當機立斷，圍困此城！只要能拖延袁譚殘部半日，等賈詡把糧草送到了，袁譚就成為瓮中之鱉了！

但是當下壓根沒有食物，而且大軍又進不了城，這可如何是好，按照這個狀態，大戰一晚，又追趕了半日的將士們已經是強弩之末，看着烏壓壓的有一萬五千人，但體力基本到極限了，無法形成有效進攻。

袁尚認為如果等袁譚的士卒們吃飽了飯，衝殺出來，十有八九是困不住他們的。於是袁尚一狠心，下令，全軍殺馬！除了偏將牙將職級及以上的人，其餘騎兵把戰馬殺了！用這些戰馬充饑！

袁尚的命令下得十分果斷，士兵們也的確都是飢腸轆轆，哪裏還管得那麼多，於是紛紛殺馬，火頭軍則把馬肉剁下來取黎陽外河流的水煮馬肉。

更有一些餓得不行的士兵，索性喝馬血，生吃起馬肉來。

顏良文丑久在北方征戰，過往的很多戰役都有很困難的時期，別說生火造飯了，連鍋都沒有，只能殺了戰場上的馬匹充饑，所以吃生肉喝血並不稀奇。

袁紹軍還算好的，糧草基本上能維持大軍的所需。而據說幽州軍的公孫瓚很多時候糧草供給不上，卻又不能捨棄戰馬作戰，所以就只能對着敵我雙方的屍體下手了。

這就是那個年代真實的現狀，戰爭伴隨着吃飽肚子的問題，往往就只能同類相食了。

顏良和文丑從殺馬的現場而來，二人手裏各自捧着一物向袁尚走來。

二將對着袁尚施禮后，便把物品供到袁尚面前，顏良捧着的一水囊的馬血，而文丑捧着的是一顆剛被殺掉取出的馬心！

血腥味瞬間侵襲袁尚的周圍，而面前的兩位將領，之前顯然也是因為體力消耗太大，太過飢餓因此生吃過一些馬肉了。二人此時的狀態已經沒有人的樣子了，臉上，嘴上，手上，前胸，甚至馬靴上都是血，有馬血也有擊殺敵人的人血！

兩位異常魁梧的猛將此時更像是從陰曹地府冒出來的惡鬼，偏偏臉上帶着笑容，恭敬的請袁尚享用。

袁尚也是十分飢餓，但從沒有想過生吃馬肉喝馬血！

尤其這還不是普通的馬肉，而是一顆鮮活的心臟！因為剛取出來的緣故，所以這顆心臟還在慢慢的跳動，雖然越來越慢，但是還是能看到心肌在動！

袁尚第一反應是覺得噁心作嘔！胃裏的液體打着滾的往上涌！

太噁心了！太刺鼻了！

袁尚幾乎就要吐出來了！

然而一瞬間，他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是這大軍的統帥，是袁氏集團的主公，是北方三州的霸主！

如此權力地位之人，當著眾目睽睽，若是因為吃馬肉喝馬血而嘔吐，一來會被將士們恥笑，二來也會被臣下們輕視，三來傳出去有辱自己的名聲！

“袁家三公子就是個繡花枕頭，沒有糧食的時候吃個馬肉就像個娘們那樣的嘔吐！”袁尚想像着這句話后，驟然心中發狠！

為了權力！為了地位！為了名利！為了軍心！

他都必須吃馬肉喝馬血！

不但要吃！而且要大快朵頤！吃得暢快！吃得讓人害怕！讓人畏懼！

於是一瞬間，袁尚感覺沒有那麼的反胃了，相反自己有了一種使命感，為了權力別說吃馬肉喝馬血了，仁的血肉又如何？

一念及此，袁尚先從顏良手中接過那碗馬血，之後雙手端着碗，汩汩的開始喝起來！

這一瞬間，袁尚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待了，而是把自己當成一頭野獸！

伴隨着馬血入肚，袁尚反而有些興奮起來！

他一把從文丑那邊拿過來那顆馬的心臟，隨後張大嘴咬了下去，硬邦邦的馬心肉，袁尚需要撕扯才能咬下來，隨後大口的咀嚼着，直到把肉咬得稀爛，能夠咽下肚子為止！

袁尚壓制住身體的反應，把這頓血肉之餐反而吃得酣暢淋漓。那入口的馬心肉如同美味佳肴，那入口的馬血堪比瓊漿玉液！

袁尚的吃相被眾將士看在眼中，皆是十分敬佩和滿意！

將士們需要的不是那個高高在上主公，而是與他們同仇敵愾，一起茹毛飲血的同袍！

而袁尚也知道，他現在必須放棄那個溫文爾雅的公子形象，要變成鐵血漢子，他自己需要的是一支能為他消滅袁譚的軍隊，而不是自己的假清高！

整個大軍經過殺馬果腹之後，體力和營養都得到巨大的補充！戰鬥力又全恢復過來了。

而袁譚卻錯失良機，沒有敢於在袁尚軍殺馬吃馬時出城逃跑！

辛毗當時在城頭看袁尚大軍殺馬吃馬，連忙回稟袁譚，說敵軍疏於防範且體力不支，正是我軍出城而逃的最佳時機！

然而袁譚卻認為這是袁尚誘敵出城的計謀，這一切吃馬肉都是假象，一旦自己出城，就會被袁尚圍攻！

辛毗當時心灰意冷，他沒有想到袁譚已經這麼畏懼袁尚，把袁尚想成無所不能的敵人了！其實辛毗分析的沒錯，昨夜的一場血戰，又加上追趕幾十里路，袁尚的軍隊也是人啊！是人就有身體的極限啊！不能說袁尚狡詐，他的軍隊就可以不吃不喝吧？

袁譚竟然連這麼基本的事情都要胡思亂想很多，認為是袁尚的詭計！

那一刻，辛毗意識到，自己的主公已經徹底被袁尚打怕了，內心已經敗了！

辛毗看着單薄的黎陽郡城池，又看看袁譚帶回來的殘部都在唉聲嘆氣，他知道所有人都被困死在這座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