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次元與春日會
正思索着，這會兒有人敲門。是韓子男，抱着一堆資料過來找葉離。
作為三組除李湘涵之外的唯一女同胞，韓子男在小組裏的角色是事件分析、情報匯總與計劃鋪排。
擁有這樣角色的成員一般需要認真仔細的性格，準確分析情報的能力，和預判規劃方案結果的眼光。
韓子男進組也有幾年，對執巡司的運作可謂了如指掌。尤其對落雲閣各種規定條文，以及機構之間的配合協調。涉及到對公事項，只需要找韓子男就夠了，這一點讓葉離非常放心。
李湘涵來了之後，大多數時間就是跟着韓子男。
由於只是輪崗實習，所以葉離基本沒有給她安排什麼大的任務，干多少活兒出多少力，全看自己意願，能學到多少東西，也是全看個人是否用心。
不過，由於李湘涵一來就跟韓子男成了好姐妹，所以直接就略過了部門適應期，開始逐漸幫助韓子男做一些這方面的工作。
別看李湘涵在劉治國眼睛裏就是個戀愛腦，但這姑娘干起工作來卻是一絲不苟，拿出來的工作質量也是直逼幹了幾年的韓子男，近期還接了韓子男資料室的工作。
眼看輪崗時間將到，半年就剩一個月，韓子男心裏着急呀。
她太喜歡這個妹妹了，不止一次地跟葉離表達着要怎麼才能把湘涵留下，可回復卻是目前沒有辦法，這一點其實韓子男更清楚：
一是李湘涵的輪崗並未結束，百川司、中樞司的輪崗還得照常進行；
二是即便輪崗結束了，具體工作安排也不是自己想幹什麼都行，也得結合個人表現、部門評價、人事考核以及部門實際人力缺口才能最終決定。
韓子男抱着資料開始給葉離彙報，按照葉離的要求，幾個人分工把能找到的一切資料全都做了匯總。當然，時間有限，這只是一天內找到的資料。不過資料也是會每天進行更新彙報，以便發現其他有用的線索。
“離哥，這是我們整理出來與四次元相關的資料，總共一千多份。九州四次元娛樂集團，老闆叫王琦，做酒吧、迪廳等娛樂場所起家，也做了很多年。跟一些小的一星二星宗派關係都處得比較好，所以生意也不錯。”
葉離拿着資料，看了一眼王琦的照片。這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平頭，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臉橫肉，還有着微微的鬍鬚。
韓子男接着介紹：
“我們查到，王琦是五年前開始接觸商場、不動產等生意，同時正式成立了四次元集團。這個公司發展迅速，用極短的時間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開始對外大幅擴張，兩年前併購了雲城知名的科研室賽博雲天，也接管了賽博雲天的科研成果。”
“據說這個科研室有一項驚人的科研成果馬上要落地，雲城各大勢力都虎視眈眈，但最後不知為何同意了四次元的併購。”
“收購賽博雲天後，四次元從純商業公司開始向科技公司轉型。就在去年，四次元再次出擊，斥巨資150億併購了雲城智能汽車製造商大千時代。應該是為研究成果落地做準備。表面上看，除了發展比較迅猛以外，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問題。”
“近期的收併購信息有共同點么？”
葉離這一句其實是在問，四次元是不是多次兼并了同一家的資產，比如說東麓的資產。
一線天上，陸菲兒、何光棋提示過葉離，以陸菲兒的敏感，她能準確察覺事情不簡單，但是沒有其他詳盡資料，所以要他來進行調查。
葉離安排任務也沒有給小組特別提示東麓，一是怕大家因為有了焦點就遺漏了其他重要信息，二是他也想看看，大家經過一番調查感覺是否跟自己一樣。
“類型上來講，除了娛樂產業沒有擴容，商管，地產、製造業都有涉及，交易對象也有不少，跟雲城的許多個宗派勢力都有接觸合作，倒是沒什麼共同點。如果說非要找出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的話，還真的有。”
“與東麓有關么？”
“你知道？確實與東麓有關。”
“嗯，你先說說看。”
“大千時代，背後的大股東就是東麓，而且大千時代是東麓的核心資產之一，可以說掌握着雲城的汽車命脈。明明經營得非常好，但是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併購。就我們所知，東麓是非常看重這個資產的，前不久還加大投入力度，給生產線更新了裝備，光是這一項投入就是十個億。不合理的地方，總結有三：
其一，東麓是雲城赫赫有名的五星級宗門，勢力盤根錯節，身後毫無依靠的四次元竟然主動招惹東麓。收購大千時代無異於虎口拔牙，四次元的底氣從何而來？真的不怕東麓報復？
其二，五星級宗門的核心資產是被落雲閣雲庭司嚴格保護的，沒有雲庭司仲裁團的投票是動不了東麓的核心資產的，但是落雲閣商管司、雲間商會卻通過了收購方案，說明仲裁團那邊也是投票通過了的，這種情況以往可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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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這個四次元目標如此明確，娛樂業轉商業、地產、製造業，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樁樁都是大手筆，整個轉型期只用了五年不到。可在此之前，王琦只是在娛樂產業有一定積累，在整個商圈卻是籍籍無名十多年。門外漢突然變成了企業家，轉變如此之大，我只能用一個詞形容。”
葉離看了眼韓子男：“如有神助？”
韓子男深表贊同：“對，一定有高人指點！”
“你剛說王琦之前十多年都很安分，最近五年才開始活躍。這十多年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特別的事情？六年前王琦因為資金短缺差點破產算不算？”
“差點破產？什麼原因？有詳細的資料么？”
韓子男一邊翻找資料一邊簡單敘述着情況。
“六年前王琦的場子先後被查出涉黃涉毒，旗下十幾家店被無限期停業整頓，資金一下子就斷了。原以為就是個死局，王琦都簽了轉讓協議了，但是沒過幾天，他竟然又奇迹般的拿回了經營權，並且得到了新的融資，原地復活。這麼看，這個王琦倒還是挺勵志。”
“哼，打一棒子再給顆糖，小孩兒的伎倆！”
葉離這一分析，心中立馬有了大致輪廓：
先有神秘力量做局將王琦逼到絕境，然後再次入局讓王琦絕境逢生，以此為條件王琦開始為這股力量做事，此後還是這股力量給了王琦大筆的融資和幕後指點。等到王琦這把刀磨得夠鋒利了，於是就砍向了東麓......
“能查出來四次元跟雲城其他大的宗派有什麼合作么？”
“目前能查到的除了四次元有點針對東麓，倒是沒查到四次元跟其他大的宗派有什麼瓜葛......離哥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借刀殺人！”
韓子男一下就猜到了葉離問這個話的意圖。不過這也是個擺在明面上的事實，四次元敢動東麓，並且能獲得仲裁團的支持，背後沒有一棵大樹在絕無可能。
“既然刀都磨好了，而且已經砍下第一刀，不達到目的，不可能停手。近期肯定還會有動作。”
葉離心想着，自言自語了一下，然後問韓子男：
“這一段四次元還有什麼大的動作么？哪方面的都行。”
“春日會！”說到這個群星會的時候韓子男話語裏露出了深深的期待。
春日會是雲城每年春天最盛大的活動，屆時會有眾多大牌明星參加，美女帥哥雲集，各大宗派的大佬也會去不少。其實它的官方名稱並不是春日群星會，而是“春獵祈願會”。原本是在每年的春季狩獵開始前，用來祭奠已故英雄，預祝春季狩獵順利，到現今又多了祈禱風調雨順，祝願健康平安的內涵。
從最初單純的祈願，演變為現在的品牌推廣、節目表演、武道表演、祈願儀式融合一體的大型春季活動，“春獵祈願會”逐漸成為一年中最熱鬧的活動。
隨着內容容量的擴張，舉辦時間也從最初的一天變為現在的兩天。
第一天是正式開幕加各種祈願儀式，晚上會有節目表演和群星歌會；
第二天也是祈願會的高潮部分，會有各大宗派的武道表演，以及閉幕式；
此外，穿插其間的品牌推廣、商貿溝通、美食交流都少不了。
因此，為期兩天的春日會期間，不僅能參與祈禱儀式，吃到各種民間小吃，而且能近距離見到眾多明星，還能看到各大宗派之間的切磋比拼。對於愛追星、愛聚會、愛看熱鬧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盛大活動。
聽到“春日會”，葉離馬上就想到了四次元可能會通過活動對外擴張影響力。對於現今頻頻斥資擴大商業版圖的四次元來講，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韓子男接下來的彙報也印證了這一點。
“春日會的規模這幾年越來越大，影響力也越來越大，所以，無論是推廣品牌，還是推廣影響力，這都是個兵家必爭之地。以往這個賽道都是雲城各大豪門之間比拼的舞台，但是今年主辦方給出的首批冠名單位，四次元赫然在列。我們給主辦方異獸司去了電話了解情況，當然，沒有刻意去問四次元。主辦方那邊的消息是，四次元今年會有三次露面，開幕式當天、明星歌會、武道表演各有一次。”
“三次？這個出境權重快趕上各大五星宗門了，他們還真是下了血本。”
“三次中有兩次是四次元旗下代言人露面，這個代言人么，離哥你認識的。”
韓子男這一句一出，葉離瞬間領悟，四次元？代言人？那不就是......但是又總覺得哪兒彆扭，他試探地問了一句：“燕雨伶？”
韓子男一笑：“就是她，你看，我說你認識吧！”
葉離的彆扭在於，說不認識明明又知道；但是說認識那就又回到了他回答李湘涵他喜歡燕雨伶這個話題上。葉離有點想不通啊，這兩天怎麼就一直圍着燕雨伶轉，轉不出這個圈兒了。於是他還是決定轉移一下話題，他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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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宗派呢，哪些會參加？”
“以冠名身份參加的五星宗派總共有四個，東麓、重明山、四方，以及清河，四星級宗門有十幾家。此外，還有四次元，他們本來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但是本次參與活動是以花翎劍派的名義參加，相當於借了花翎劍派的殼子。”
韓子男的陳述里並沒有涉及到四星級以下的宗門，不過四星級以下的宗門按照七城的約定俗成其實並不能叫做宗門，而是有自己專屬的官方組織後綴：
一星為堂，二星為會，三星為門，到四星才能成為官方認定的派系，四星級往上才有資格稱為宗。
其實江湖規矩本沒有這麼涇渭分明，你一千人叫宗，我十個人為什麼就不能叫宗？主要原因在於四星級以上的宗派才能得到官方的庇護和令人眼紅的特權加持，這就又回到了那句“天級以下皆不入流”，這一句與其說是對一至三星組織實力較弱的的總結，不如說是對一級之隔如距千里的調侃嘆息。
一級瑤光、二級開陽、三級玉衡、四級天權、五級天璣、六級天璇、七級天樞，官方等級是這樣劃分，但是江湖從來都是按照“幾星宗門”來稱呼，顯得更加順耳。
從玉衡到天權，絕對不只是表面上從三到四一個級別那麼簡單，其背後的意義不次於鯉魚跳龍門的飛躍，絕對是個質的改變。到了這個等級，自家的組織才算能上的了檯面，才有跟其他豪門拼搶和爭奪資源的本錢。
這也就是為什麼四星級以下宗門基本不參與春日會，頂多也就是做個友情贊助。
四星級宗門以下勢力的財力不見得就比天級宗派弱，不依靠宗派勢力發展起來的巨商也不是沒有。但是基於天級宗派勢力的特權以及武力的強橫，也沒有什麼組織敢於做出頭鳥，那樣無異於火中取栗，通俗一點講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些無特權的勢力本就在夾縫裏生存得戰戰兢兢，每天需要考慮的一件事都是千萬不要得罪這些巨擘，更別提這類大型活動跟他們搶風頭，那是自找死路。不在同一個圈層，那就待在自己的圈裏，想要破圈，得好好想想後果。
分析到這裏，葉離對這家娛樂集團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四次元，跟天級宗派沒有明顯隸屬關係，這就屬於不在同一個圈層。花翎劍派是落雲閣官方認可的四星級宗派，所以為了破圈，他們跟花翎劍派合作，不惜花費重金也要在活動里搶一些風頭。雖然借了殼子，打了同圈層才能參與活動的擦邊球，但是這樣做同樣危機重重。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明面上對韓子男說完了，但是葉離在盤算的可並不只這些，他在心裏盤算着：
“如果說四次元接下來還會有大動作，那麼這次春日會絕對是其中一個。還有一個問題，花翎劍派身為四星級宗派，在天級宗派里雖然級別最低，但總歸地位要比四次元這個民營商業集團超然得多，花翎竟然會同意四次元借殼，這中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邏輯關係？”
分析到這裏，葉離對着韓子男總結了一下接下來的部署：
“看來，我們是有必要參與一下這次的活動了。”
這一句剛一出，就見韓子男立馬轉身就走，邊走邊說：
“好的離哥，我這就去買票！”
“買票？”葉離突兀的有些疑問。
“是的，買票，春日明星會活動就在本周末，再不預約，就到不了現場了！離哥，我先全都預約上，付款時候再確定具體誰去。”這一句才剛說完，韓子男就已經開始擺弄電腦。
葉離剛想補充點什麼，就聽韓子男說：“搞定！”
葉離這就是一個趔趄呀，大大的驚訝寫在額頭上，這麼快的么？感情你這是開着預約網頁過來彙報工作，早就把預定內容弄好就等着點確認了呀？
陰謀！
葉離心中突然冒出來這個詞。他實在是想不到他是怎麼把組員帶成這樣的。能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給洗腦了。不過再一回憶曾經他和韓子男以及其他幾個人也是這樣“對付”前組長羅延的，就平衡和理解了許多，甚至有一種淺淺的幸福在裏面。
“羅延，我終於還是變成了你。想想你在三組的日子，原來你並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傻，只是每次都很樂於沉浸在這種氛圍里。你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不過，反正你馬上就回來了，等見面了，我們在好好敘舊。”
葉離感覺到了這種幸福，也想起了那些之前的事情，他感謝羅延沒有高高在上，也感謝自己能夠像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