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物是人非
第十一章物是人非
傍晚時分，田嘯邁着緩慢而略顯沉重的步伐來到一個路口。不遠處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山脈。那是望仙山，十三年前他正是從此地進入了這片原始山林。
原本這裏的燒烤小店也不在了，換成了一片居民樓。
田嘯一臉悵然若失的樣子，這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十三年前，竟對生活再次失去嚮往，不知該何去何從。
路口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背着粉紅色的書包正準備過馬路，突然一聲刺耳的汽笛聲響起，將田嘯從渾渾噩噩中驚醒！
一輛白色汽車失控，向小女孩撞去！眼看着只有十米的距離，汽車卻全然沒有要減速的跡象！
小女孩嚇得大驚失色，危險來臨的瞬間她的身體竟使喚不動，被驚嚇得愣在了原地！
田嘯也是猛然一驚，他距離小女孩有十多米的距離，而他卻毫不猶豫地向小女孩撲過去，速度之快，宛若奔雷！
田嘯在汽車即將撞過來之前成功將小女孩抱起，一個箭步堪堪躲避了過去，和汽車擦肩而過！
“哇！”
小女孩這才徹底反應過來，強烈的驚嚇讓她哇一聲哭了出來，田嘯溫柔地安撫着小女孩，看向小汽車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凶厲！
小汽車駛出去十多米才成功急剎下來，而後開門走出一位穿着白色裙袍的女子，看樣子三十不到。
女子慌慌張張的下車，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剛下車就開始喊道:“沒事吧？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沒事，人還還活着，所幸沒死！”
哪怕女子態度較好，田嘯也對女子沒有絲毫好感。若不是他身體素質遠超常人，而且距離女孩兒也不算很遠，懷裏這女孩兒恐怕就得喪命於此！
而且剛才自己不得已顯露出超越常人的能力，雖然這地方人少，暫時沒有被人看到，但是卻到處是監控。如果後面有人查監控看到自己救人的一幕，追查起來，恐怕自己少不得一陣麻煩！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車是自動駕駛的，我才買不久，不過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外，今天真的是第一次出現故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女子慌忙的解釋，手忙腳亂的，顯然她自己也嚇得不輕。
“別怕了，沒事了，沒事了。”田嘯沒管女子的解釋，而是很溫柔小心的安撫着懷裏的小女孩。
小女孩漸漸停止了哭泣，很懂事的向田嘯說了聲謝謝，讓田嘯心中一暖，怒氣也消了不少。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這事兒都怪我，回頭我就去汽車公司討個公道！怎麼做車的，還說是幾十年的老品牌老技術，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女子見女孩沒事，也放下心來，轉而對汽車公司產生了極大的怨氣。
“要去醫院看看嗎？”
田嘯感覺小女孩應該沒事，不過是受到些驚嚇，不過還是很貼心的向小女孩詢問意見。
女孩眼角還掛着淚水，小模樣淚眼汪汪，又怯怯的，着實惹人心疼。
“我……我不想去醫院，我想回家，再不回家的話爸爸媽媽會擔心你的。”小女孩聲音小小的，顯得異常柔弱，也不知是原本就這個樣子還是被驚嚇到了。
“嗯，那就不用去醫院了，大哥哥就是醫生，你沒事的，只是被嚇到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田嘯摸了摸女孩的頭髮，臉上掛着溫暖的微笑，盡量讓表現得和藹可親一些。可這樣還是女孩兒縮了縮頭，不敢看田嘯的眼睛。
“真的沒事嗎？要不你留我一個電話號碼，回頭要身體不舒服可以打電話給我。”
女子還算比較明事理，沒有想着推脫自己的責任。
田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這孩子確實沒什麼事，身體很健康。”
最後女子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執意要給女孩兩千塊錢作為驚嚇的賠償。田嘯倒也沒拒絕，畢竟這錢不是給他的，而是給小女孩的。
小女孩沒有手機，所以女子將錢轉給了田嘯，女子離開后，田嘯便跟着小女孩向她家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孫榮榮。”
一路上女孩兒的話語都很少。田嘯問一句她就答一句，看得出來女孩平時也是很靦腆的類型。
“榮榮啊，這名字真好聽，欣欣向榮，嗯，就像一朵美麗的花朵。”
田嘯擔心女孩受到驚嚇會有影響，一路都在小心翼翼的逗小女孩開心。而小女孩也漸漸不像一開始那樣靦腆了。
“謝謝……”
聽到田嘯誇自己的名字，小女孩紅撲撲的小臉又紅了一些，稍稍把腦袋低下來，顯得很是嬌羞。
不得不說小女孩很讓人喜愛，也讓田嘯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讓他慢慢擺脫了剛才那種物是人非的孤寂感。
十來分鐘后田嘯跟着小女孩進入了一個小區，坐電梯來到二十六樓。女孩兒敲了敲門，很快門就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不過看樣子由於平時過於操勞，比較顯老，臉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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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榮回來了，咦？這位小夥子，你是？”
田嘯禮貌的笑了笑，道:“阿姨你好，榮榮路上遇到一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我放心不下，所以特地送她回來。”
田嘯的真實年齡和榮榮的媽媽其實差不多，不過他外表看起來太年輕了，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能厚着臉皮喊了一聲阿姨。
“麻煩？榮榮這孩子是不是又惹事了？快請進快請進！”榮榮媽聽到榮榮遇到麻煩，頓時緊張了起來，也趕緊招呼田嘯進屋。
田嘯趕緊解釋道:“沒有沒有，榮榮很乖很聽話！只是恰巧碰到一點麻煩事而已，現在已經解決了，沒有什麼問題的。”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快請坐，我給你端杯茶。”榮榮媽熱情的招呼田嘯坐下，隨後朝着廚房喊道:“榮榮他爸，快出來，有客人來了！”
“來了，誰呀？”
廚房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接着一個帶着圍裙的男子從裏面走出來。
男子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臉上有些許滄桑的痕迹，卻打理得很乾凈，一根鬍鬚也看不到。
然而最讓人注目的是男子的雙手，他的右手只有一個大拇指，而左手也只有大拇指和食指！
兩隻手看上去像光禿禿的老樹一般，有些嚇人！
“孫永江！”
田嘯一下睜大了雙眼，很意外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你！你是……田嘯？”
孫永江看到田嘯的那一刻，雙眼中頓時在極短的時間內流露出多種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疑惑，更有憤怒！
榮榮媽察覺到兩人情緒不太對勁，問道:“榮榮他爸，你們認識？”
孫永江被榮榮媽驚醒，很好的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開口道:“一位老朋友，榮榮他媽，你先去弄菜，我和老朋友聊聊。還有榮榮，你自己回房間寫作業去吧。”
榮榮媽雖然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有問題，不過還是向田嘯招呼了一聲，並不多問，轉身帶榮榮去房間裏了。
小榮榮也察覺出來什麼，紅撲撲的臉上露出濃濃的好奇，幾次看向孫永江和田嘯，似乎想要說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抿了抿嘴，低着腦袋和她媽媽回了房間。
孫永江表情略顯複雜，緩緩坐到了田嘯對面。
“十三年了，你……你怎麼還是原來的樣子？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
“以為我已經死了吧？”田嘯對此倒沒什麼顧忌，他將目光放在孫永江的雙手上，感覺心中被一團濁氣堵住了，很不舒服。
“你……非常恨我吧？”
田嘯也不知從何說起，最終不由自主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孫永江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出回憶的神色，最終輕嘆了一口氣。
“如果是以前，肯定是恨你恨得要死。不過現在嘛，很多事情看開了，談不上多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估計也不會有現在安穩的生活。”
孫永江的回答讓田嘯大為驚訝，不過他沒有接話，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知道他還有下文。
“怎麼說呢，你失蹤后的那幾年，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我當時是想，雖然我斷了七隻手指，你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也沒必要老是記恨一個死人。”
“可惜我沒死。”
田嘯不咸不淡的開口，像是在提醒孫永江，又像是在自我感慨命運弄人。
孫永江笑了笑，搖了搖頭，突然問道:“你還記得王強和李兵吧？”
“記得。”
王強和李兵也是田嘯的初中同學，他們兩個加上孫永江，算是當時班上的惡霸頭子。
“王強死了。”
“死了？”
田嘯一驚，雖然初中年代他也和其他同學一樣比較厭惡甚至憎恨王強，不過當聽到他的死訊，田嘯還是心頭微微一顫。
“是啊，死了。和人打架，被人砍死了。”
孫永江用僅剩的兩隻手指夾起桌上的水壺，很平淡的給田嘯倒了一杯茶，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算算時間，應該是你失蹤后的第三年。”
孫永江夾起茶杯自顧自的抿了一口，眼神中儘是回憶。
“李兵也在其中，把好幾個人打成了殘廢。事後他就被抓進號子裏去了，判了十五年，至今還沒出來。”
田嘯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聽孫永江這麼說，他算是有點明白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是什麼含義了。
“如果你手指健全的話，你也會去？”
孫永江噠吧了幾下嘴，坦言道:“我年輕那會兒什麼脾氣你知道。說起來多虧了你，讓我提前廢了，從那以後那些所謂的兄弟慢慢和我疏遠，我也就慢慢收斂了性子。話說回來，那段時間可不怎麼愉快。”
說到這裏，孫永江輕笑着“呵呵”一聲，目光又放到了田嘯臉上，補充道:“那也是最恨你的時候，當時的是可惜你死了，要不然非得親自弄死你。”
田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知道年輕時的孫永江確實很有可能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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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田嘯沒什麼反應，孫永江自覺沒趣，轉而又嘆息道:“王強死的時候才二十五歲，沒結婚。可憐他的父母了，他是家裏的獨苗。人還在的時候，他老爹老媽對他又打又罵，嫌棄他是的混世魔王，屁本事沒有，就差趕他出門了。可是人走了以後，兩個老人險些哭昏死過去。往後的幾年也過得渾渾噩噩，沒熬過多久，兩個老人就都相繼得病去世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就算是再不孝順，終究也是自己的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痛苦是一般人感受不到的。”
聽着孫永江的感慨，田嘯默默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不也是辛辛苦苦把自己養到了二十多歲嘛。兩個老人後半生沒什麼渴望，就盼着自己早日成才，只要自己活得好，他們哪怕日子再苦臉上也掛滿了笑容。
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眼看着自己馬上畢業了，兩個老人卻撒手人寰。那麼多年，自己竟紙錢都沒能燒上一疊，甚至連墳墓都不知道被挖去哪兒了......
田嘯鼻頭髮酸，眼眶忍不住的再次變得紅潤。即使自己極力忍耐，兩排牙齒還是忍不住在顫抖。
田嘯以喝茶掩飾自己的失態，孫永江自己也陷入回憶之中，沒有發覺田嘯的狀態。
“李兵要好一些，至少人沒事。十五年啊，等他刑滿釋放，都快四十了吧？這一輩子怕是也就這樣過去了。”
“每當想到這些，其實我都忍不住慶幸。手指斷了，我也成了個廢人。不過好在當年家裏還有點積蓄，爹媽幫我取了個婆娘，也就是現在榮榮她媽。”
孫永江臉上露出平和的笑容，繼續道：“第二年我們就有了榮榮這孩子。這孩子乖，聽話，隨她媽的性子，不惹事。”
田嘯點了點頭，道：“榮榮是個好孩子，惹人疼，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