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人的願望

阿涅凡妮在看清來人後，不免微微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過來幫自己？

“救世主小姐快走！我來拖住他。”

“啊？哦！謝謝。”

可眼下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阿涅凡妮很快就回過神來，連忙帶着這些普通人離開了這裏。

但在女孩身旁的烏天狗望着阿涅凡妮帶着眾人遠去的背影，不由感到嘖嘖稱奇，“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這樣子的模樣。”

“我……覺得那個姐姐，很厲害。”

烏天狗輕輕的搖了搖頭，身為日本神話中象徵著正義的妖怪，他自然能嗅到對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罪孽之氣。

——估計又是一個渴望洗刷罪孽的可憐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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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涅凡妮帶着人們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在找到了一處較為空曠的地段后，她便停了下來。

將操控眾人的藍色絲線收回，隨後阿涅凡妮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而那些人們只是站立在原地，沒有對她說上任何一句感謝，只是默默的注視着對方遠去，直到看不見女孩的身影。

隨着時間的推移，雨越下越大，只不過雨水的溫度卻十分的溫暖。

巨大的火焰巨人手持大劍，支撐着那龐大的身軀，半跪在『自心研究部』的廢墟之上。

此刻，對方身上那熊熊燃燒的火焰，也只是剩下了些許的余火在表面燃燒着，留下了一條又一條的裂紋。

阿涅凡妮感受着溫熱的雨水澆灌在自己的身上，她輕輕地閉上眼睛，漫步在雨幕之中，回到了剛才離開的那棟員工宿舍。

重新回到他們所居住的樓房之中，將濕露露的衣物褪下，換上了嶄新的。

隨後，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感受着早晨之時瀰漫在空氣之中，那股溫馨的氣息。

“還真是有些不捨得啊……

畢竟都在這裏生活了，差不多有好幾年之久了，突然之間要離開這裏，還有些不捨得。”

大滴大滴的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發出了哐當哐當的聲音，連續而頻繁的白噪音在耳邊回蕩，彷彿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女孩，她的時間不多了。

站起身，拿起了藏匿在衣櫃之中的童話書。

突然，阿涅凡妮後面微微愣了一下，猶豫片刻后，她還是將眼前之物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面。

隨後拿起了家中的傘，推開房門，迎接着門外的暴雨，與那此起彼伏的坍塌聲。

——世界彷彿陷入了末日之中。

“今天好像是千禧年來着？”

………

沒過多久，阿涅凡妮便小心翼翼的撬開下水道的井蓋，隨後悄咪咪的溜了下去。

斯萊莫科等一行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原本穿在身上的日常衣物也在小十四自心的轉換下變成了實用性更高的雨衣。

阿涅凡妮剛一下來，羅娜便衝上前來，連忙將女孩摟入懷中，輕輕的撫摸着對方那柔順的長發。

“辛苦了………”

阿涅凡妮微微低垂眼眸，輕輕地蹭了蹭羅娜的肩膀，“不辛苦……”

——一切都是為了眼前都是一刻，一切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家人擁有更好的生活。

——哪怕讓我殺人，讓我去當那個一定會被大英雄給消滅的大魔王，我也不會後悔。

可就在這時，斯萊莫科緩緩走上前來，輕輕地拍了拍羅娜的肩膀，示意她鬆開女孩。

羅娜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增添了幾分，阿涅凡妮睜開眼睛，環顧四中，抬眸，就迎上了斯萊莫科那雙飽含情緒的眼睛。

“羅娜……”

“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阿涅凡妮……是個好孩子，她不會幹出那樣子的事情的！”

羅娜此刻已然是泣不成聲，她拚命的搖着頭，死活都不願放開眼前的女孩。

“媽媽？”

阿涅凡妮也察覺到了氣氛之中的不對應？

小羅教忍不住跑上前來替女孩求情，但卻被斯萊莫科無情的拉到一旁。

隨後在阿涅凡妮的注視下，斯萊莫科粗暴的掰開羅娜的雙手，將她提了起來，並將對方拉到一旁。

小十四和小墨文衝上來死死的抱住羅娜。

阿涅凡妮眼神茫然地望着站立在自己面前，表情嚴肅的斯萊莫科。

——雨水順着兩人的鞋底，流向了一旁的下水通道，如同湍急的河流，滔滔不息。

“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女兒。”

阿涅凡妮眼眸微微抬了抬，她張了張嘴，飛濺起來的零星水花飛入了她的嘴中，讓她感受到了絲絲的寒冷。

啪——！！

——嘩啦的水聲終究沒能掩蓋這清脆的巴掌聲。

感受着臉頰處傳來的火辣感，阿涅凡妮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下意識的抬起手撫摸過自己的臉頰。

“生產間的那些人是你殺的，對吧？

這場混亂也是你造成的，對吧？”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死多少的人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做和那些渴望復仇，毫無感情的實驗體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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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斯萊莫科的眼中滿是對於女孩的失望，其中，有對於自身無能的悔恨，有對於女孩做出這種事情的無盡痛苦，可更多的則是一股莫名的難受。

男人憤怒的咆哮聲回蕩在下水道內。

阿涅凡妮下意識的朝身後退了一步，看着男人那憤怒的神情，她輕輕的搖晃着腦袋……

“我……我只是想，保護你們。”

斯萊莫科昂着腦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把我曾經教過你的東西都忘了嗎？”

“我說過，無論這個世界怎麼樣，我們都應該有一個樂觀的態度去面對這個世界。

我們不可以亂殺無辜，不可以蔑視生命。”

“我和你媽媽將你們拉扯到大將愛與希望一點又一點的帶給你們，只是為了讓你們能夠變得和我們一樣。

我一直堅信着你們不是那些實驗人員口口聲聲的怪物……可你呢？！！！”

斯萊莫科猛的伸出手，擒住阿涅凡尼的雙肩，放聲怒吼道：“你難道都忘了嗎！”

“沒有……”

“你為什麼要害死他們！！！”

“……我想保護好你們。”

阿涅凡妮的聲音很小聲很小聲，周圍那湍急的水流聲，將她那細若蚊吟的聲音給掩蓋了下去。

下一刻，她只感覺肩膀處傳來一股力道，隨後女孩的身體直挺挺的向著後方仰去。

撲通——！！

冰冷的流水將她的身體給浸濕，迅速的奪走了她身上的溫度。

“如果在你眼中守護我們的代價，是需要奪走他人的生命與幸福，那我寧願去死……

………你走吧，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這句話如同一柄重鎚狠狠的敲擊在女孩的心田，她猛地瞪大眼睛！

“不，不要！我不要！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連忙爬起身，連滾帶爬的想要去抓住斯萊莫科的手，卻被對方一把甩開再次跌入了冰冷的水面。

“對不起，爸爸…請原諒我……”

“我不是你父親！！！”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再一次的回蕩在此處。

阿涅凡妮瞬間呆愣在了原地，伸出的手也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心酸，無助，委屈，難過的情緒如同潮水般蜂擁而來……

以前的視線逐漸模糊，隨後炙熱的眼淚劃過臉頰，阿涅凡妮想要止住淚水，但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眼淚劃過紅腫的臉頰，緩緩的滴落進了嘴中。

——眼淚的味道是鹹的，帶着生活的無奈與心酸，流進口腔，再次品嘗着這股苦咸，然後再一次，隨着眼角流淌而出。

斯萊莫科狠下心，邁步向前走去，打算帶着其他人離開這裏。

可當他聽到女孩那小聲的抽泣聲時時，他的心軟了。

阿涅凡妮不斷的擦拭着眼角的淚珠，可眼淚始終無法止住……

“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呀！！！”

“我也不想殺人，我知道那些人和我們一樣，可我不這麼做的話，一切都會暴露的。”

“我不想你們離開我！不希望你們離我而去……我不希望你們死，我只想……只想帶給你們幸福而已！！！

我不希望爸爸媽媽離開我，我只想和弟弟妹妹們還有你們一起快樂的活着而已，我只想要這些，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壞孩子！我不是壞孩子……”

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宣洩而出，心酸的淚水與冰冷的雨水一起，順着白皙的脖頸滴落進湍急的河流之中。

阿涅凡妮放聲痛哭着，死去之人的身影在她眼前不斷回放，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是錯誤的，也明白自己這樣做究竟意味着什麼。

——她怎麼能不知道呢？她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不要離開我……”

阿涅凡妮伸出手，輕輕的握住斯萊莫科的手掌……

“爸爸……”

斯萊莫科沉默了……

女孩的哭聲在他的耳旁回蕩，最終斯萊莫科還是緩緩蹲下身子，將女孩輕輕的抱了起來，拍打着她的後背。

“……對不起。

……都是我無能。”

——如果可以，如果殺人能夠使他的家人獲得所謂的幸福。

——他也願意去做。

——可他無能，他平庸，斯萊莫科恨自己沒有強大的實力，也沒有聰慧的頭腦。

——最終卻只能讓他的孩子去承擔這沉重的代價。

………

腳踏湍急的水流，撕開阻礙自由之路的鐵籠，眾人走在漆黑的下水道內。

惡臭的氣味早已不復存在，腐朽的一切也跟隨着這股湍急的水流一起被沖走。

回想這一路走來的一切，斯萊莫科感覺就好像做了一場漫長且驚悚的夢。

從進入基地的大門，再到領養小十四和小墨文等其餘三個實驗體。

然後三隻在成長過程中暴斃，斯萊莫科陷入自責之中，隨後與羅娜合併，組成了這樣奇怪的家庭。

他們彼此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卻能夠如同家人那般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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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有責任心的阿涅凡妮，有些膽小的羅教，憨憨的墨文，可愛的十四行詩，每個孩子都擁有着自己的性格，都擁有着他們獨特的魅力。

不知不覺間，斯萊莫科也發現自己似乎也伴隨着他們的成長，逐漸發生着改變。

從管理員與實驗體，再到父親與孩子，他們經歷了很多挫折，感受過許多危機，命運安排他們相遇也是命運撮合著他們，成為了彼此依靠的一切。

“爸爸……”

“嗯？”

“你後悔成為我們的父親嗎？”

——後悔嗎？

斯萊莫科在心中無數次問過自己這樣子的一個問題。

但此刻的他可以確定一件事。

“從不後悔……”

——能夠成為這些孩子們的父親，他感到很驕傲。

——無論今後如何，無論最終他的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後悔。

“真的嗎？”

“嗯。”

“那為什麼呢？”

“因為你們是我的孩子，這就足夠了。”

阿涅凡妮聽后，摟住斯萊莫科的手不由得又緊了幾分。

小十四似乎感覺氣氛有些過於凝重了，於是乎她出聲打亂了此刻的寧靜，“話說媽媽，等出去之後，我們的生活是不是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羅娜微微低下頭，摸了摸女孩的腦袋，“當然。”

“那等找到一處湖泊旁后，蓋起了屬於我們的木屋，接下來要幹些什麼呢？”

面對女孩的詢問，羅娜笑一笑，將這個深奧的問題踢向了四個孩子。

“那如果等出去以後，你們有什麼特別想乾的事嗎？

或者這麼說以後，你們想幹什麼？”

四個孩子都同時愣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墨文率先開口。

“我想買一輛能夠前往世界各地的自行車，隨後去旅行！”

“嗯，是個自由的願望呢。”

隨後，是十四行詩。

“我想……和小墨一起！看看路途之中的原土風情，隨後寫成一本書！”

“嗯，是一個很偉大的願望。”

再然後，是羅教。

“我的話……想要待在爸爸媽媽身邊，並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嗯，是一個很溫馨的願望。”

最終，只剩下阿涅凡妮。

她想了想，“我想要一輩子都吃不完的蘋果，這個可以嗎？”

“你呀～”

羅娜輕輕的點了一下女孩的額頭，“換一個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阿涅凡妮此刻的心情有些低落，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一直深埋在心中的一個小小心愿。

“我想……去看海，可以嗎？”

羅娜不免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媽媽你總是說，我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一樣。

我想看看我眼睛的顏色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