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說不清楚的憋悶
說話間，宋明誠已經從顏若凌的丫頭手裏接過衣服，如珍似寶般溫柔的把衣服給顏若凌披好。
顏若凌定定的看着他，兩人之間的距離那麼近，可是她又總覺得，雙方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
那種微妙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宋明誠彷彿沒有發現顏若凌在看他一樣，溫柔的把衣服整理整齊，又把顏若凌被風吹亂的髮絲捋了捋。
“表妹，更深露重，你且回吧！小婉姑娘你也帶回去，我與她並無瓜葛，你也不必多想……”
顏若凌的腦袋比念頭快的多，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已經點了點頭。
她轉身，被丫頭扶着從馬車上下來。
轉回身，她還想說什麼，卻看見宋明誠讓開一個身位，婉婉從他身邊走了出來。
宋明誠低着頭似乎說了一句什麼，黑夜遮蔽了太多太多，明明三個人距離那麼近，顏若凌卻依舊沒有聽見一絲一毫。
這會兒，顏昶之已經套上鞋襪跑出來了，看見他們都在外面站着有些不高興。
“你怎麼又勞煩表哥了？”
顏若凌心中憋着許多東西，原本就沒有地方訴說，如今被顏昶之一刺激，倒是有了出口。
“怎就是我勞煩了？”
顏昶之覺得這一天自己過得都糟糕透了。
若是他沒有把顏若凌帶出來，他肯定可以和宋明誠把酒言歡，醉生夢死。
這會兒自然不用半夜往回跑，更不需要住在這麼個破地方！
退一萬步講，若是沒有顏若凌，他最糟糕也就是住在廟裏，可帶了顏若凌這個女客，如今他就只能住在馬車上！
但就算這樣，顏若凌還是不痛快不消停。
“你與婉婉就算是有些齟齬也不至於在這樣的深夜把人趕出來呀！”
“你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夜裏怎麼住？”
顏昶之考慮的事情和顏若凌考慮的從來都不一樣。
原本就難過，如今聽了這話，顏若凌只覺得更難過。
“哥！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在你心裏就覺得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是嗎？”
宋明誠在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拉着婉婉的手，溫柔的扶着人下了馬車，而顏若凌和她的丫頭根本就沒有發現，她們的注意力這會兒全在顏若凌和顏昶之的身上。
顏昶之已經快要睡著了，卻硬是被人薅起來，站在冷風裏平息事態，他已經不爽到了極致。
這麼多年的教育，讓他始終覺得平息事態最好的辦法就是劃歸出責任，誰錯了誰就負責。
他自認為是個公平公正的人，拋開身份不談，他認為顏若凌此時此刻不識大體。
莫說婉婉和宋明誠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是真發生了什麼又如何！？
她怎麼能在深夜將人攆出去呢？
女子名節大過天，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情又要怎麼辦？
至於說顏若凌的不痛快，顏昶之是感受不到的，他甚至都不明白，顏若凌為什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鬧騰成這樣。
顏昶之看着顏若凌，‘難道不是嗎’差點脫口而出。
只是到底是自己妹妹，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換成了他自認為更溫柔的方式。
“不是誰的事，是你現在不該把人趕出去，一個女孩子晚上能去哪？有什麼事不能回京城再說？”
他卻是不知道的，此時此刻的顏若凌根本不需要別人幫她安排這些。
她需要的，只有一絲絲她能感受到的偏愛罷了！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覺得都是我的錯！你是不是我哥！”
她有些委屈，可那些委屈又說不清楚。
這種憋悶的感覺，她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每次都是這樣，好像所有的錯都是她一個人造成的。
這世上每個人都說疼愛她關心她，每個人都說她應該惜福知足……
可人怎麼會為了自己沒經歷過的感受難過呢？
頓頓吃飽的人，只會覺得吃飽飯是人生常態，怎麼會覺得吃飽飯就已經是無比艱難的事呢？
可是，從顏若凌出生起就如影隨形跟着她的偏見，卻像是從未消失過。
她的痛苦從來都不被人看見。
沒有人發現她日日活在一種痛苦折磨之中。
她自己也只能在痛苦裏沉淪，毫無辦法，又完全找不到出路。
孩子哭了是因為不舒服了。
顏若凌那些看似不懂事的背後，藏着的，是她一次次沒有頭緒的掙扎。
她找不到自我解脫的方向。
顏昶之聽着這話，只覺得顏若凌此刻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自己若不是她親哥，看見她這麼鬧騰的女子，肯定躲到八百丈遠，還能如今這樣事事都被她裹挾着。
這麼多年自己如此考慮她，為她犧牲那麼多，她倒好，這時候竟然問出這種話來。
“什麼叫我是不是你親哥！？我若不是你親哥，我這樣嬌慣着你！你說出來就出來，你說回去就回去，你說不能住在山裏，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要多走這麼多的路！”
顏若凌的氣瞬間竄到了頭頂。
“什麼叫我說怎樣就怎樣？是我張羅要看什麼勞什子夕陽美景嗎？”
“是我張羅要傍晚回京嗎？”
顏昶之聽着這話，沒覺得顏若凌在委屈，反而覺得顏若凌又要開始新一輪鬧騰了！
“人家要看夕陽，人家也沒說回京啊？不是說好回莊子裏嗎！”
顏若凌氣的渾身發抖，婉婉和宋明誠黏黏糊糊的樣子顏昶之是半點都看不到，看不到她着急將兩人分開的迫切，也看不到她有多難受和無助。
“回莊子回莊子！你是她的狗嗎？她讓你去哪你就去哪？”
顏若凌這話出口的瞬間就知道自己說的不對，只是，還是晚了！
顏昶之臉色瞬間一變，整個人一下衝到顏若凌面前。
他真想要一巴掌抽在顏若凌的臉上，問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鬧什麼！
只是，他的手都在顫抖，卻還是沒有抬起來。
他心中還是想着，這是自己的妹妹呀！
看着顏昶之壓抑的情緒。
顏若凌忽然陷入到了一種崩潰之中，她的眼淚一瞬間決堤。
她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總是會走向如此糟糕的局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解脫。
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怎麼做都不痛快……
那一瞬間，顏若凌甚至都在想，要不然死掉算了吧!
活着死了就痛快了！
看着顏若凌哭，顏昶之一瞬間就沒了脾氣，剛才升騰的怒氣，也在這時候煙消雲散。